“你先回去吧,我等下還要去劉嬸院裡,看看小虎的情況。”江鎮道。
“好,那我先回去,你也早些回去吃飯。”孫氏點點頭,便率先離開了。
“寶瑛,你跟我過來一下,我有話要說。”接着,江鎮看了寶瑛一眼,神情嚴肅的丟下這句話,走出裡屋。
顧寶瑛自然只有跟上去。
知硯有些擔心,但也只能在一側等着。
兩人一直走到之前顧家住的老院裡,纔是停下步子。
“叔,你要說啥?”顧寶瑛詢問道。
“寶瑛,你爲何要放過楊氏?你可知道,這樣的縱容,她日後必定只會變本加厲的害你和你娘!我知道你爲人善良,可做人卻決不能如此愚善,否則,到頭來只會害到自己!”江鎮一向剛毅公正的臉龐上,竟是帶了幾分恨鐵不成鋼的嚴厲。
顧寶瑛聽得一下愣住。
她記得,先前江鎮還告誡過她,萬不可做像顧欣茹那樣的人,可今日,卻又告訴她,不能放過楊氏。
不過,仔細想想,這兩者也並不矛盾。
畢竟前去官府告狀,讓楊氏坐牢,是一種正當的保護自己的手段。
江鎮爲人處世的原則,應當便是與人爲善,但絕不愚善,不會縱容任何一個惡人。
可惜,楊氏的惡,單單只是坐牢,是並不能抵消的,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叔……”此時,顧寶瑛張了張口,想告訴他自己真正的打算,但又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爲以江鎮的爲人,是絕對不會贊同她這種以惡制惡的做法的。
“我說的這些,你能明白嗎?”江鎮見她欲言又止,不禁問道。
“叔,我明白,我也不想放過楊氏,可跟楊氏坐牢比起來,我更心疼我娘。”顧寶瑛斟酌着用語,努力找尋合適的說辭。
“你也知道,我娘其實就是一朵脆弱的嬌花,經不起一點風浪的打擊,她失去了我父親,如今我是她活下去唯一的依賴,若我出了什麼事,便是要了她的命,這樣的情況下,讓她去告官,讓她再回憶一次楊氏如何搶奪走我的婚事,想起這種唯一的生機差點被毀掉的痛苦,這實在是太殘忍了!”
“寶瑛……”
“叔,你是爲我家好,我知道,哪怕是換做任何一件事,我都同意,可唯獨這一回,我不能贊同,人在做天在看,楊氏作惡多端,老天早晚都會將她收走,但不是這一次。”顧寶瑛語氣堅定的說道。
“唉,好吧!”江鎮一聽她如此堅持己見,心知是勸說不動了,只好放棄。
只是心疼她,小小年紀,卻要承受這麼多。
除卻關係自己一生的婚書差點被盜走釀成慘劇,另外還要關心保護着脆弱得不堪一擊的母親……
寶瑛實在是懂事的讓人心疼!
江鎮說不過她,這事只好就這樣揭過。
隨後,他將從楊氏手裡奪回來的那隻匣子交給寶瑛,又坐了片刻,就去探望了劉嬸和小虎,確定小虎沒事了,便也回家了。
這時候,江家人已經吃過了晚飯。
一見他回來,孫氏趕緊給他熱飯。
飯桌上,就只有他一人,孫氏一邊給他盛了碗湯,一邊說道:“二叔,我有些擔心潮哥兒。”
“他又怎麼了?”江潮拿着筷子夾菜的動作不停,以爲這臭小子又惹什麼事了,不過並不放在心上。
“今日爲了去找你,我失手將顧欣茹推倒,害得她頭磕破了,爲這事,潮哥兒竟是跟我吵起來了,我一再跟他解釋,顧欣茹小小年紀居心不良,故意拖延時間想害了寶瑛家,可他也不知咋想的,一根筋的,非說顧欣茹一心爲顧寶瑛着想,根本沒想過要害她,是我壞心眼,誤會顧欣茹!你聽聽這是什麼話?有這麼說自己親孃的嗎!”
孫氏一提起這事,都還是氣得不行。
她今天從顧家折回來,本還想顧欣茹好好算這一筆賬,竟是先干擾江潮去找江鎮,再又是將人家馮氏關在她家,如此居心,實在是太險惡了!
可沒想到,她還沒發飆,江潮竟處處維護顧欣茹,沒把她給氣暈!
若不是江潮這傻小子攔着,她今日非得好好收拾這顧欣茹一頓不可!
現在倒好,那小妖精一點事沒有,竟然就那麼走了!
真是豈有此理!
“有這事?那等下把他叫過來,我跟他談談。”江鎮一邊吃飯,以一邊語氣淡淡的說道。
對於收拾江潮這件事,他顯然得心應手,根本不需要費什麼力氣。
可孫氏一聽,卻忙訕訕道:“唉,還是不了吧!”
她是害怕江鎮再對江潮動手,就算兒子惹了她生氣,那也還是她親兒子不是?打在兒身,可是痛在娘心的!
“那你想怎麼辦?”
“我尋思着,潮哥兒這是不懂事,就該找個人,好好管教管教他!”孫氏斟酌着話語,同時小心翼翼的觀察着江鎮的神色,畢竟她也是有些害怕自家二叔的。
“管教?難道我管教他,還不夠?”江鎮嗤笑一聲,搖搖頭,端起湯碗,喝了一大口。
“二叔,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覺着,倒不如給他找個媳婦兒,都說這男兒啊,幼稚,可一旦有了媳婦,就會立馬懂事了!”孫氏覷着他的臉色,試探的道。
“呵,我看,是你想要兒媳婦了吧?太早了!他年紀還小,再過幾年,有了本事能立業了,再成家也不遲。”
“那可不行!還是現在就找一個,哪怕先定親呢?這十里八村的,家裡定童養媳的,可都不少的!”孫氏見他神情輕鬆,便趕緊又道。
“我聽着,你這話裡話外,莫非是,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你看上誰家的小娘子了?”江鎮端着碗的手一頓,終於是意識到不對的地方,不禁蹙眉看向她。
“這個嘛,我就是覺着,覺得寶瑛,就很不錯啊!”孫氏小心的道。
“誰?你說寶瑛?”江鎮眉頭當即皺的死緊。
“是啊,你看,寶瑛長得又水靈,讀過書,醫術又好,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關鍵是懂禮數,又能管得住潮哥兒!潮哥兒若是能跟寶瑛成一對,怎麼都比被顧欣茹那小妖精纏着,淨做些沒腦子的錯事,要好得多吧!”孫氏繼續遊說,可謂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當然,還有一點,像顧欣茹這樣,小小年紀,就唆使着她兒子跟她這個當孃的對着幹,這樣的兒媳婦,她是說什麼都不會要的!
江鎮聞言,便是一陣的沉默。
憑心而論,孫氏這一番話,其實是說到他心裡去了。
寶瑛若能跟潮哥兒在一起,憑她的聰慧懂事,那不止是潮哥兒一人的福氣,更是整個老江家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