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瑛這麼想着,就覺着還是先去問問知硯到底是個什麼意思,若是不同意,再拒絕這門親事也是一樣的。
可是那話都到了嘴邊,卻又硬生生被她自己給吞了下去。
“不能入贅,這只是其中一個問題,但眼下還有另外一點,就是那汪小娘子究竟爲什麼先前定的那門親事退婚了,這事若是弄不清楚,我不會鬆口。”心念電轉之間,她說出口的話,就變成了這樣。
話音一落,她自己心裡就苦笑了一下。
看來叫她在這種事情上口不對心,還是太難了一些!
“這個,上一回我說過了呀,那戶人家搬走了,這汪家只有汪小薇一個女兒,怎麼捨得女兒遠嫁?汪小薇也不捨得離開父母遠嫁……”
“可別拿這種騙小孩子的話來搪塞我。”
寶瑛不等她說完,便冷笑着打斷錢氏,“搬走了?搬家是說說話就可以的嗎?一戶山裡的人家,能搬到多遠的地方去?再遠,能出的了茂縣的範圍?還是說這戶人家真發了一筆橫財,嫌棄汪家窮才搬走的?”
“這、這可不就是認爲那家人突發橫財,嫌貧愛富,這才搬走的!”錢氏胡亂瞎扯道,可實際上她也不清楚這到底怎麼回事!
“那好說,我剛好認識連樹村的汪屠戶和汪財主家,等明天過去走一趟,一問便知。”誰知,寶瑛卻淡然的說道。
錢氏一聽,便是猛地擡起頭來。
見到寶瑛雖然臉色不好看,可卻仍舊帶着慣有的和善笑意,只不過此時那笑容裡,分明閃爍着幾分明晃晃的譏諷。
她頓時臉色漲紅,明白自己說錯了話。
要是萬一顧寶瑛真去問了,可實際情況卻根本不是她說的那樣,只消寶瑛去回了汪家,說她這個中人亂說話,那她這個中人,可就兩邊不是人了!
錢氏也是自詡能說會道了,起先見趙醬婆一個二等官媒能夠賺不少錢,就動了心思,喜歡上給人說親。
單看這一次給知硯說親,對着寶瑛、徐氏、知硯三人分別不同的說辭,就知道她也的確有幾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
可偏偏這一回到顧家,卻是頻頻碰壁。
若這一次她落了笑柄,鬧出這種笑話,那以後,誰還願意找她當中人?
錢氏一萬個不甘心,可此時也唯有伏低做小,賠着笑臉,道:“呵呵,哎呀,我剛剛都是瞎說的,既然寶瑛這麼問了,那我一定給你打聽清楚!”
說完,她就灰溜溜的走了。
可等她回去找人打聽清楚了當初汪小薇退親究竟怎麼回事,當天便提着當初汪家送的一籃子點心果子,推了這樁說親的活兒。
汪家人還很懵。
汪小薇她娘更是拉着錢氏的手,想說服她繼續幫忙:“錢二嬸子,這好好的,就是說不成了,也不用把這點子東西再送過來吧?好歹你也是一番辛苦,總不能白忙活一場吧?”
“呵呵,還是算了吧,人顧家小娘子可精明着呢,她可是跟我說了,除非說清楚汪小娘子當初退親究竟怎麼回事,否則絕不鬆口……你聽聽這話,還只是‘鬆口’而已!我胡亂說了幾句想幫你家糊弄過去,可她卻說,她既認識汪財主家,又認識汪屠戶家,要來問個清楚,看是不是這麼一回事……”
說着,錢氏甩開汪小薇她孃的手,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話,只起身要走了。
汪小薇她娘一怔,隨即一張臉臊紅,再說不出挽留的話了。
“知硯先生又不是顧家的人!那個顧小娘子憑啥管他的親事?你連這點子小事都做不好,以後還怎麼好意思在這十里八鄉的當這個中人?我看你是想騙吃騙喝吧!”汪小薇卻不依不饒,衝着錢氏的背影便是不滿的吼道。
錢氏腳步一頓,隨即氣結。
她轉過身來,嘴裡嘖嘖的上下打量着汪小薇,心道,怪不得是能幹出那種事情,害得自個兒丟了姻緣的!
這就一潑婦!
“我自接了你們家這樁提親的活兒,就不敢有怠慢,一天裡從顧小娘子那裡碰壁,到她娘徐氏那裡碰壁,得不到人家一分好臉色不說,這麼熱的天兒大晌午頭的,還專程等在大院門口,等到了從外面回來的知硯先生,同他說了這門親事……”
錢氏說到這兒,頓了頓,覷着汪小薇的臉色。
見她一雙水眸,頓時滿含希冀的望着自己,便譏諷的扯了扯嘴角。
“可他連問都不多問一句,直接就拒絕了,人家顧小娘子,好歹還仔仔細細的問了汪小娘子的樣貌、性情如何呢!”
錢氏說完這些,那嘴角就往下按了按。
就她,上一門親事還沒成親,就幹出那檔子惡事,逼得男方不得不全家搬走的,還想找知硯這樣的讀書人?
做夢吧!
而聽到錢氏說,知硯問的還沒顧小娘子仔細,就直接拒絕這門親事,汪小薇頓時小臉一陣白一陣紅,眼眶裡很快蓄滿了淚水,有些受辱地咬了咬脣,別過頭去,沒再說話。
她這時候倒是終於知道要臉了。
錢氏心中鄙夷,連一句告辭都欠奉,扭頭乾脆走了。
這一回錢氏雖說是在寶瑛面前吃了一個虧,可也算給她長了個教訓。
這山裡頭又不是沒有別的媒婆,汪家獨獨找上她,怕是打的主意,就是欺負她是外鄉人,不瞭解汪家過去的那筆爛賬。
她回家路上,便是暗暗下定決心。
以後還是要多走動走動,多打聽別人家的事情。
至少誰家有適婚的孩子,就要把這人品、過往有沒有幹過什麼出格的事這些,全都給打聽清楚了,免得萬一又碰到汪家這樣的,不說事不成拿不到禮金,敗壞了自己的名聲,以後可就不好接到中人的活兒了!
知道是知硯親口拒絕了這門親事,汪家自然沒臉再上門提親去。
這樁婚事算是不了了之,錢氏也沒再往顧家人跟前轉悠,偶爾碰見了,便衝着顧家人討好的一笑。
顧家人自然也當無事發生過。
沒人打擾,顧寶瑛也樂得個清淨。
不過幾日之後汪屠戶帶着汪大寶過來鍼灸,她還是問了一下關於汪小薇先前有一門親事,後來卻不知爲何退親一事。
這事鬧的很大,汪屠戶自然也知道。
他便詳詳細細的將事件始末,向她說了個清楚。
顧寶瑛聽了以後,便是一陣的氣結!
難怪錢氏自上次之後,就不敢再登門說提親的事,最近見着家裡的人了,還總是賠着笑,不像過去那樣冷淡的很。
怕是她自己問清楚了,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沒臉再提了!
儘管寶瑛避開了這門親事,可一想到汪小薇幹下的那檔子破事,她就還是很生氣。
如此私德敗壞之人,怎麼還有臉覬覦她知硯大哥的?
這豈不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