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寶瑛繞着小路,走到了山下的河邊,清洗掉雙手和衣服上的血跡,幸好這時候大晌午的,日頭底下根本見不到個人影。
等收拾好一切,她便鎮定自若的回了家,一路上小臉上神情淡然,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不過,她心裡則是一個字——爽!
簡直是狠狠出了口惡氣!
這個老鄭頭,做了多少噁心人的事情,她都找不到機會收拾他,沒想到這一回,她恰好就帶了把刀上山,他就撞到了刀尖上!
他也絕對想不到,她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娘子,竟真的敢拿刀刺他!
哼,他過去隱在背後,唆使旁人爲難陷害徐氏,讓人一點把柄都抓不到,可這一次,他自己送上門來的,她這一刀下去,刀尖刺入之後,又狠狠旋轉了一圈,保準讓他這條腿給廢了!
一想到徐氏眼瞎這事,也極有可能是他下的黑手,顧寶瑛就更加覺得解氣!
她一路心情都不錯,脣角掛着笑,哼着歌回了家。
但在山上,被狠狠刺了一刀的老鄭頭,可就慘了。
那柄刀不但刺入他的大腿裡,且還狠狠在肉裡旋了一圈,讓他痛得當即便出了一頭冷汗,臉色發白,只能倒在原地,摸索着找出他認識的止血草藥嚼碎了敷上去,又咬牙忍着,從衣服上撕下布條包紮。
這畢竟還在林子裡,他害怕血腥味會引來野獸,也不敢停留,只能是忍着劇痛,一點一點的挪着下山,連木板車都只能暫時丟在這裡,打算等回了村子裡,再找人幫忙把車子給推下來。
他一路艱難的回到家。
到了村口,纔是終於見到有人。
一看他受了傷,坐腿上都是血,不禁都是嚇了一跳,趕緊過去幫忙扶住他:“你這是咋了?咋留了這麼多血?在山上碰上野獸了?”
“是……遇到一隻會咬人的兔子,本想抱在懷裡帶回家餵養,卻被她給咬傷!”老鄭頭一想顧寶瑛,便咬牙切齒,一臉惱恨的道。
“啥?什麼兔子這麼厲害?能把你咬成這樣?”這人明顯不信。
“你不信?一口伶牙俐齒的!趁我不防備,便狠狠要傷了我!”
“真的?竟然有這麼厲害的兔子,看來下次上山,我若遇到兔子,可得躲遠點了!走,我先扶你回去。”這人說着,便一路扶着他回到家裡。
到了家,楊氏已經做好了飯。
顧欣茹一個人坐在院子裡,神情侷促,又有些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見老鄭頭竟然瘸着腿,身上帶着血的被人攙扶着回來,她當即嚇了一跳:“這是咋回事?”
說完,就趕緊喊楊氏出來。
楊氏一見到,也是跟着下了一跳,趕緊過去扶住老鄭頭。
“怎麼樣?要我幫忙不?”那送老鄭頭回來的人說道。
“不必了,多謝你,我常年在山上,有的時候就會被野獸抓傷,處理這些傷口都習慣了,家裡也有傷藥,不過,還得麻煩你去張奇家裡一趟,就說我在山上被野獸抓傷,木板車還仍在上頭,請他幫忙將車子給我拉回來。”老鄭頭說完,又將木板車的具體的位置,也詳細說了一遍。
“好嘞,沒問題。”這人痛快的答應下來,便離開了。
而老鄭頭一直到這人出了自家大門,才狠狠鬆了一口氣。
開玩笑,若被看到他腿上的傷口其實是被利器刺入,到時候叫他怎麼解釋?
便是他能說自己是被顧寶瑛刺傷,可對方只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娘子,咋會無緣無故刺傷他?
到時候又是說不清楚,若是被江鎮知道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必不會放過自己!
現在,他只能憋着這一口氣,靜觀其變,若顧寶瑛不告狀還好,萬一跑到江鎮跟前告自己一狀,到時候倒黴的只會是他!
老鄭頭懷着這樣的心情,坐在那裡,暴躁的就是衝楊氏叫嚷着,要她趕緊去房裡拿藥,給自己重新包紮。
他傷口疼得要命,自然也沒有注意到,顧欣茹有幾分噤若寒蟬的害怕。
便是注意到,也只會以爲她是害怕他發脾氣,不會想那麼多。
因爲老鄭頭的特殊癖好,房裡備了不少的傷藥。
楊氏取了藥膏過來,先給他清洗一遍,見到傷口,認出這是被利器刺傷,根本不是被野獸抓傷,儘管心裡疑惑嘀咕,卻擔心觸了他的黴頭連累自己挨一頓罵,只有忍下那股好奇心,小心翼翼的給他重新傷藥包紮。
看着這些平常用在她身上傷藥,被摸到老鄭頭的傷口上,她心裡便有股說不出來的痛快。
儘管不清楚他究竟怎麼受的傷,但這一定都是報應!
看那傷口,多深!夠他受得了!
不過,在山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爲什麼他不肯說實話?
她不問,老鄭頭自然也不會說。
畢竟像這種,他對顧寶瑛意圖不軌卻反被刺傷的事情,說出來,便是丟人。
“先吃飯吧。”楊氏給他包紮好傷口,就是說道。
“給我倒碗水過來,我也吃不下飯,你跟欣茹先吃。”老鄭頭還虛弱着,傷口疼得讓他連拿筷子的力氣都沒有,另外也是許是因爲流了太多的血,他這會兒極度口渴,除了水什麼也不想喝。
“好,我這就去。”楊氏不疑有他,進了廚房,給他倒了一碗水端過來。
隨後,她就喊着顧欣茹,兩人在院子裡擺上了飯。
顧欣茹心事重重的吃着飯。
江鎮就要娶徐氏過門這事,她回來以後,還沒有對楊氏說,因爲她很瞭解楊氏,若被楊氏知道徐氏竟然要嫁給村子裡最有地位的男人,一定無法接受,到時候怕是自己還要遭受一番痛罵。
原本她是想着,老鄭頭還稍微會護着她。
不管他打的什麼主意,至少不會讓自己挨楊氏的打,可現在,好不容易等到老鄭頭回來,他卻受了傷,心情極度不好。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若是說出這個消息,只怕這兩人都會將她痛罵一頓。
可若不說,他們也早晚都會知道的。
一時之間,她躊躇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說。
而也就在這時候,老鄭頭才終於看出來,她似乎藏着什麼心事。
“欣茹,你這是咋了?這副樣子,飯也不好好吃,是出啥事了?”老鄭頭見她筷子半天不動,忍着腿疼,疑惑的道。
“我……”顧欣茹一聽到他的聲音,便是忍不住抖了一下。
這下,楊氏也看出她的不對了。
她也關心的道:“就是,欣茹,你咋了?不舒服?”
說着,她便是伸手要摸摸顧欣茹的額頭。
可顧欣茹卻一下避開。
這下,兩人都是奇怪的看着她。
“我……我……”顧欣茹猶豫着,最終一咬牙,一狠心,便是道,“我今天在里正家裡,聽到江潮說,里正要娶徐氏過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