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懂個屁啊!當初你非要娶她,老孃就說過她家中沒了人,一窮二白的,以後也撈不到什麼好處,現在好了,人家說和離就和離,可這麼多年她在咱家白吃白喝,若不把她賣了,老孃拿什麼回本?”趙醬婆一邊說着,一邊手指頭直往趙二臉上狠戳。
趙二連連退縮。
明明當初,她就是看中馮氏性子軟,好拿捏,又兼之馮氏沒了父母親人,手裡的所有錢都能落到趙家兜裡,才讓馮氏進的門。
可這話,他一個字都不敢說出來。
“二弟,這次你是真的冤枉娘了,馮氏小產,顧寶瑛看過之後卻滿口瞎話,說她根本沒有小產,但將她帶到顧家養胎,娘本來都答應了,誰知江興一來,顧寶瑛那小賤蹄子就改了口,說馮氏被咱家害得小產,要跟你和離……你說說嘛,你好不容易有個孩子,咱全家高興都來不及,誰會害她嘛!”這時候,大嫂王氏替趙醬婆解釋了一通。
“沒錯,她說屋子裡進去一條蛇,可咱家誰知道她害怕蛇?她過去沒說過,也沒人知道,誰能想到專門用蛇嚇唬她?”
趙醬婆想到二兒子畢竟失去了來之不易的孩子,又跑了媳婦兒,不免生出幾分可憐,話語一時也軟了幾分。
她卻是沒看到,趙二低着頭,在聽到這話以後,目光閃爍的心虛樣子。
“娘,不管怎麼說,文芳懷了我的孩子,又在咱家小產,都是我沒有照顧好她,能不能,能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挽回她試試?我已經失去了孩子,不想再跟她和離……”趙二捏緊了拳頭,哀求的說道。
“你這個沒出息的逆子!馮氏那個賤貨,害得咱家成了村子裡的笑柄,被人非議,名聲都壞了,你竟然還想挽回她!”趙醬婆一聽他這種時候,都還記掛着想要挽回馮氏,頓時又氣上心頭。
“娘,十月懷胎的辛苦,你又不是不知道,文芳失去自己的孩子,一定是非常痛苦,纔會暈了頭做出這樣的事情,文芳性子軟,我相信只要我好好找她說說,她一定願意回來,娘,算兒子求你了!就讓我去找文芳回來吧!”
趙二這次似乎是鐵了心的,只聽“撲通”一聲!
他在趙醬婆跟前跪下。
這可是把趙醬婆又給氣得狠了。
她那些罵人的話都到了嘴邊,可看到二兒子一個堂堂男子漢,不惜給自己下跪,一心只想讓馮氏回來,心裡是又氣又矛盾。
“算了!只要你有本事!隨便你去找她!”最終,她氣惱的一揮袖子,回房休息去了。
“娘,你消消氣……”王氏見此,趕緊跟過去勸說。
“唉,二弟,你說說你,馮氏到底有什麼好的,你爲啥非要忤逆娘呢?娘都是爲了咱們好……”這時候,趙大走過來,將他扶起來,忍不住嘆了口氣。
“大哥,你真的認爲,娘做的一切都是對的嗎?”趙二捏着拳頭,沉聲問道。
“你這話說的。”趙大一愣,難得的說起了寬慰的話來,“娘就算做錯了啥,也總歸是爲了咱家好……你不該這麼說話,娘就是咱們親孃,辛苦把咱們兄弟兩個拉扯大,又張羅着給咱倆娶了媳婦,也不容易。”
“大哥,你還記得咱爹嗎?”趙二卻突然問道。
“你提他作甚?從他爲了別的女人,拋棄咱們兄弟兩個離家出走的那一刻起,他就不配再做咱爹!”趙大一想起親爹,一張臉頓時陰沉下去。
“呵,大哥,到現在你還以爲咱爹是自己走了……”趙二口中一聲怪笑,有幾分悲慼。
“你說什麼?”趙大皺眉,不明白二弟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只覺得這一向老實怯懦的二弟,今日有幾分不正常的怪異,難道是因爲馮氏的事,他受了打擊?
“算了,沒事。”趙二搖搖頭,卻是沒再說什麼,低着頭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也回了房間。
趙大見他這樣,更肯定他是受了刺激,也是搖了搖頭,轉而去耳房繼續幹活做醬去了。
趙家世代做醬。
做醬的活計,養活了他們一代又一代人,他也要繼續將這個活計傳承下去,等他的兒子長大了,還要傳給兒子。
本來趙二也該學做醬的,可卻不知爲何,從他們那個不負責任的爹離家出走那一年,趙二一看見這些醬,就會嘔吐,根本學不來。
久而久之,趙二也就不再學做醬,整個人木訥少言,性格懦弱,只每個月定期出去賣醬。
趙大不明白這個弟弟是怎麼了,反正成了親以後,各自有了自己的小家,兄弟兩個也生分了許多。
他不是喜歡想太多的人,對於趙二今日的異常,自然也不會多想什麼。
趙二說要挽回馮氏,然而,馮氏卻根本不願意見他。
他在顧家門口守了兩天,顧寶瑛只傳信給他,說馮氏不想見他,讓他回去,他們兩人已經和離,再沒有任何關係了。
馮氏這種決絕的態度,叫趙二有些灰心喪氣。
“顧大夫,麻煩你再去跟文芳說說,我就是想見她一面,同她說說話,我和她畢竟夫妻一場,難道就真的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趙二仍是不願意放棄,苦苦哀求顧寶瑛傳話。
“好吧。”顧寶瑛只有嘆氣,回去再跟馮氏說一次。
“寶瑛,不用再替他傳話了,我是不可能見他的,過去只是我一個人逆來順受,可是現在,卻還要賠上我的孩子……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我這一輩子又算是什麼?活着又有什麼意義?”馮氏一提到自己的孩子,便又是要傷心掉淚。
“別哭。”
顧寶瑛趕緊給她擦淚,“這還坐着小月子呢,這時候流淚,對眼睛也不好,你還要跟我娘學刺繡,該是愛惜眼睛的時候,我這就去見他,告訴他讓他別來了。”
她說完,便要出去。
“寶瑛。”馮氏突然喊住她。
顧寶瑛轉身回望。
只見馮氏忍着淚意,衝她一笑,整個人脆弱的像是易碎的氣泡,道,“趙家向來沒人關心我的死活,知道我怕蛇的,就只有趙福林,其實那天早上,我看到了窗外,他的身影……”
“文芳姐,你的意思是……”顧寶瑛聞言,當即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眸。
“那條蛇,就是他放的,我那時才明白過來,原來他根本不想要我生下他的孩子,原來,這麼多年我始終無法懷孕,也都是他做的……寶瑛你說,這叫我怎麼接受?叫我怎麼原諒?”馮氏說到這裡,便是再度哽咽。
她偏過頭去,努力地忍着,不讓眼淚流出來。
顧寶瑛則內心驚詫,震撼到極點。
“難怪你這一次這麼堅決……我明白了,文芳姐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再來打擾你的。”顧寶瑛回過神來,小臉上盡是堅定凝重地承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