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寶瑛從知硯懷裡接過弟弟。
看着懷裡閉着眼睛的小嬰兒,稚嫩脆弱的小臉,一下子就激起了人內心中所有的保護欲。
她目光又看向徐氏。
徐氏正深情溫柔無比的看着她。
顧寶瑛心中突然就涌現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感動。
她抱着孩子,走到徐氏跟旁坐下,將懷裡的弟弟抱給徐氏看着。
徐氏伸出手,輕輕地摸了一下兒子的小臉,然後就笑了。
“娘,弟弟就叫江唸吧?名字叫江念,字望安,小名就叫安哥兒,您覺得呢?”顧寶瑛也跟着笑了起來,並詢問道。
她這麼一說,徐氏一怔。
隨後,那眼中迅速的就是涌起了一層淚意!
這是爲了江鎮,纔給孩子取了這樣的名字!
她心中傷感又動容,卻還記得如今是不能流眼淚的,趕緊把眼淚給拼命忍了回去,隨即笑着點了頭:“好,安哥兒,這個名字,娘很喜歡!”
“嗯,那就叫這個了。”
顧寶瑛說着,騰出一隻手來,輕點了點弟弟的小鼻尖,溫聲細語的對他說道,“聽到了嗎?安哥兒,這就是你的名字,你叫做江念,字望安,你的父親叫江鎮,他雖然此刻不在你的身邊,可能也見不到你,可姐姐保證,他真的從很早很早以前,就很愛很愛你了。”
她這番話說完,徐氏就擡手捂住了嘴,拼命壓抑着那張想哭的衝動。
一旁,顧羨已經紅了眼睛。
知硯也眸中滿是動容的望着寶瑛。
儘管每個人心裡都有些悲傷在涌動,可此時此刻,在這間小小的臥房裡,亦是溫情無比。
……
……
江念出生了,滿家歡喜。
一個小嬰兒的降世,好像總是帶着一種希望,叫人忽然覺得不論碰到什麼樣的事情,只要一想到他的存在,心裡頭就軟軟的,就都是欣喜。
顧家就跟過年一樣熱鬧。
甚至覺得外頭也跟過年一樣。
顧寶瑛聽着弟弟有時候的哇哇哭聲,都是既心疼着急,又忍不住笑出來。
這種感情實在很是複雜。
每個人都被這樣一個小嬰兒給搞得手忙腳亂的,卻每一個人都想時時刻刻守着他,能抱他一會兒,抱不了哪怕就站在跟旁看一看,心裡頭也是覺得幸福的。
然而在這樣的氛圍中,總有些不速之客上門。
次日,洪三爺登門。
他會來,顧寶瑛並不意外,特別是後頭還綴着幾個嶽墨書院的先生。
洪浩永從敲響這處二進的宅院,就一直帶着點挑剔的目光打量着這裡,並對身後的幾位先生道:“這宅子,怕是當初用我給他們的錢買下的。”
“呵呵……”身後幾位先生敷衍的一聲乾笑,並不接什麼話。
很快,顧寶瑛跟知硯一同在門口出現。
洪三爺一眼就認出了寶瑛。
“哎唷,寶瑛啊!這位莫不是,就是你大哥?”他立時一臉假笑的上前寒暄。
“他是知硯大哥。”顧寶瑛淡笑着說道。
“知硯?那不就是這一次的縣案首?”洪三爺立即打量着知硯。
“正是。”
“那你大哥呢?”
“我大哥在照顧弟弟,不方便迎接三爺。”
“你弟弟?”洪三爺疑惑,印象中,這丫頭似乎沒有弟弟的啊。
“是啊,我爹雖然不在了,卻留給我娘一個孩子,我這個弟弟,昨天才出生,三爺,我爹您還記得吧?”顧寶瑛意味深長的說道。
“啊哈哈……原來是這樣!你爹我當然記得!江鎮嘛!是我父親的救命恩人呢!”洪三爺臉上一僵,隨即就大笑着說道,“想不到他竟然還留下了一個兒子,真是恭喜!”
“多謝三爺了,快請進家裡吧。”
“好好好。”
一行人說着話,跟着就進了院裡。
顧寶瑛仍是領着他們進了西廂房。
一直到坐下,春桃給幾人上了茶,洪浩永才終於是想起來,把嶽墨書院的幾人,一一介紹了。
“……也不知道三爺今日過來,是有何事?”顧寶瑛徑直問道,並不如上一次姜湛和霽澤書院的先生來時,表現的那般尊師重道。
“呵呵,這不是聽說你大哥,還有這個知硯,這一次縣試考得極好嗎?就想着來看看,順道啊,把這個去嶽墨書院讀書的事情,給定下來。”洪三爺坐在那裡,一臉理所當然的笑意,說道。
顧寶瑛跟知硯聞言,就不由都是露出一抹冷笑。
這種語氣,實在是令人討厭。
“洪三爺這話,我有些不明白,我這兩位哥哥,似乎從未說過要去嶽墨書院讀書吧?怎的三爺竟然就說,要把這事給定下來了?難道考完縣試,就該去嶽墨書院嗎?這縣城這麼多書院,去哪家不是讀書呢?”顧寶瑛嘴角勾起一抹甜笑,話語輕軟,說的一點也不凌厲。
然而這話裡的意思,卻是一點也不輕軟了,夠凌厲了。
洪三爺立時就聽得臉色一變。
嶽墨書院的那幾位先生,則是神色訕訕,似乎是覺得有些丟臉。
“寶瑛丫頭,話可不能這麼說,縣城雖然好幾家書院,可又有哪家,能跟我們嶽墨書院相比呢?你們不去嶽墨書院,還能去哪家讀書?”洪浩永右腿往左腿上一翹,大喇喇的說道。
他那神情,語氣,無不是自傲自大。
顧寶瑛心中直接就是翻了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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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面上笑得依舊很是甜美:“去霽澤書院呀,這都是老早就定下來的事,昨日我兩個哥哥也都跟好些人說了,想必三爺,也應當有所耳聞吧?”
她這話,當即讓洪浩永一噎,隨即就是感到被羞辱一般的惱怒!
他們兩人要去霽澤書院的事,他當然耳聞了。
若不是知道了此事,他今日又怎會紆尊降貴的,到這處破落的二進小宅院裡,走這麼一遭?
“既然如此,那還是改讀嶽墨書院吧,今日幾位先生親自過來,也算是給足你們顧家面子了,來,把那入學的文書拿過來,我們今日是專程帶過來的,只要你兩個兄長在這上頭寫上名字,這事就定下來了。”洪浩永一邊說着,一邊支使着一位先生,叫他拿出文書。
這位先生一臉不情願的把文書拿出來,往洪三爺跟前的桌案上一拍。
隨後,他就一言不發的又坐了回去。
“來,筆墨呢?就在這裡寫下名字。”洪浩永又招呼知硯,並對顧寶瑛道,“把你大哥也叫過來吧。”
然而,寶瑛跟知硯坐在那裡,卻是一動不動的。
洪三爺吆喝了半天,卻沒人迴應,頓時就不樂意了:“愣着作甚?趕緊的啊!我一會兒還有要事呢!”
“三爺既然有事,還是趕緊走吧,這文書,我兩個哥哥都不會寫,我們決定了去霽澤書院,這是不可能改變的事。”顧寶瑛小臉上的笑容消失,冷冷的望着洪浩永道。
“呵。”而洪浩永見她這般神色,不由直了直身子,“要是爺今日非讓你兩個哥哥,在這上頭簽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