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盂蘭盆節前夕。
不光琅岐,在整個南海郡,這都是一個很受重視的大節日。
臨近節日這幾天,滿城到處都可看見各種香火、香燭、紙錢、荷燈、金箔紙、五顏六色的各種紙紮的花、爆竹等物品售賣。
盂蘭盆節這日,家家戶戶要拜祭祖宗、要上墳,還要在門口燒上大堆大堆的紙錢,插上香燭和大把大把的香火,以此祭拜逝去的祖先親人,以及施捨那些無處可去的孤魂野鬼,謂之積陰德。
到了晚間,還要去河邊點上荷燈,一朵盛開的粉紅的或白的盛開如一捧大小的荷花上,花蕊做成一個小小的平臺用綠紙糊着,點上小小的一截蠟燭,放入河中,看它飄飄搖搖而去,載着萬千的鬼魂找到回家的路。
屆時,無數的人涌到河邊,千盞萬盞荷燈放入水中,隨波而去,河面一片璀璨恰如星光點點,璀璨奪目,壯觀異常。
然而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裡,空氣中瀰漫着濃濃的紙錢燒成灰燼的味道和煙燻繚繞的香火的味道,混雜着不知從何處而起的時有時無的幽咽的哭泣聲,卻令人沒法兒將這壯觀的景象當做奇觀來欣賞,反而有種鬼影幢幢的感覺。
連芳洲因懷有身孕,不宜沾染這些事情,這幾日便都沒有出門。
當然,小錢管家也要主持此事,指揮着家人在府邸門口燒紙錢啊、插香火啊等等,也派了人去河邊點荷燈。
李賦在盂蘭盆節頭天一早便騎馬趕往琅岐,洛廣依然負責連芳洲和旭兒的安全,不可能離開,蕭牧等又各有任務,李賦便帶了參政,點了十二名親兵一同前往。
十來人都是大老爺們,一路策馬疾馳,下午太陽落山之前就進了琅岐州。
管着琅岐州的趙知州率人在城門口迎接,一番廝見寒暄,衆人說笑着一同進府。
知州衙門後邊的客房早已經準備妥當,李賦一行人佔據了一個小院子,伺候的下人都是現成的。
趙知州領着李賦進了院子,來到廳上,接過丫鬟托盤上的茶親自奉給李賦,陪笑道:“今日大人趕路想必也辛苦了,大人便請早些歇着吧,下官就不打擾大人了,下官已經吩咐下去,晚飯的時候廚房會送了飯菜過來請大人自用也讓大人自在些明日晚上宴請二十多個部族、部落頭人們,還得靠大人威嚴坐鎮呢唉,下官真是無能,這些年在這地兒消磨得真是什麼脾氣都沒有了”
一席話過,李賦對這位趙知州倒生出幾許好感來,笑道:“你已經做得很好,琅岐州跟別的地方不一樣,民衆成分複雜,沒有釀成大禍、出大亂子已經算是好的了想來這一陣爲了明天的事兒你也累的夠嗆,好了,我這裡就不用留你了,回去吧你回去也能自在些”
趙知州一怔,兩人相視哈哈大笑起來。
“是,下官先行告退。”趙知州笑吟吟的拱手施禮,倒退了幾步,到了門邊便轉身離去了。
參政詹大人不覺上前笑道:“這位趙知州向來是個擅長交際的妙人,大人覺得可還好”
李賦點頭笑道:“果然是個妙人”
說的詹大人也笑了起來。
李賦略一沉吟,便道:“在這地方,也須得有他這樣長袖善舞的人才能吃得開。明日咱們再找他說說話,明天晚上的晚宴一切就看他的意思,他需要咱們做什麼,咱們就做什麼。總不好擺一通官威與人生出怨來,到時候咱們一走了之倒是輕鬆,趙知州指不定要遭多少罪呢琅岐州整個南海郡像這樣的地方只怕不少,等解決了四大家族的事,整個南海郡大體上穩定了,再來慢慢的解決這些地方問題”
詹大人不由心中一凜,肅然起敬,向連芳洲拱手道:“大人英明卑職願意追隨大人”
李賦看他一眼,擺擺手笑道:“說不上什麼追隨不追隨,本官一日做這個布政使,少不了擔當一日”
閒話一陣,詹大人一則不敢耽擱李賦休息,二則自己在馬背上折騰了這麼一天也折騰得夠嗆,便告辭自去休息。
少頃有丫鬟打來熱水,李賦洗了臉,便進了次間在榻上休息。
天色將黑,趙知州家的管家趙管家便率着廚房下人給李賦一行送了酒菜過來,陪笑殷勤客套了一番。
李賦在這些上本也不講究,並無挑剔,命人拿了賞錢打賞打發他們去了。這裡與詹大人一同用飯不提。
十二名親兵在前邊偏廳裡也開了一桌,比他們這邊要熱鬧得多。
那些人都深知李賦的脾性,也沒往這邊湊着伺候,自己十二個人熱熱鬧鬧的自用了。
用過晚飯,李賦與詹大人又商量了片刻明日之事,便分開各自回屋休息。
詹大人那邊累的渾身痠痛倒頭就睡,很快就進入了沉沉的夢鄉。
然而這區區一日的馬上疾馳對李賦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他依然精神奕奕,在燈下琢磨着南海城中對付樑家的種種安排是否有所遺漏。
直到深夜,眼看着時辰不早,方準備上榻就寢。
然則就在此時,門口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一人低低的叫着:“大人大人您睡了嗎”
聽聲音,是親衛明甲。
“進來說話。”李賦挑了挑眉,聲音低沉。
若無要緊事,明甲不會這個時候來找他,然而若說有要緊事,能是什麼
“是,大人”門被輕輕推開,進來的卻不是明甲一人,還有衛風、劉二、劉術等六七人,劉二、衛風兩個還掛了彩,一人臉上破了快皮紅腫紫漲,一人左手胳膊厚厚的纏着紗布,其他還有三四人也受了輕傷。
除了進來的這幾個,剩下的幾人都在廊下。
看樣子,十二人一個不拉
李賦不由大怒,面色一沉,冷冰冰低喝道:“怎麼回事你們幾個都出去惹事了”
眸光一凜,冷冷掃過,李賦冷冷道:“把本官的臉都丟盡了誰准許你們出去惹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