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李梅花臉色蒼白,一臉不可置信,“我以爲是我最近太累了。”
衛汀然點點頭,“你中的是一種叫做醉仙的慢性毒藥,這種毒藥不會一時半會兒就發作,只會在一年半載內讓你身體慢慢虛弱下來。”
她語氣有些疑惑,這李梅花身份簡簡單單的,怎麼會被下毒呢?
李梅花嘴巴微張,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忍了下來,“謝謝衛先生。”
安寧握着她的手,感覺李梅花的手此時像是手骨頭直接包着一層皮一樣,她鄭重其事說道:“若是有需要我們幫忙的,你直接開口就是。你若是不想同他過了,我也幫了。”她冷哼了一聲,即使李梅花沒說她日子過得如何,從她現在這樣子也可以看出,“他們家靠你過活,居然好意思這樣。”
想到這裡,她不由有些恨鐵不成鋼,“從前那個潑辣的你呢?你就這樣由着他們欺負嗎?”
王翠翠點點頭,給她出主意,“反正他們家賺錢的是你,你就把錢把得死死的,他們敢對你甩臉色,你就不給銀子。我諒他們也不敢傳出去,在家裡有兩個男人的情況下,全家還靠媳婦一人養家,說出去先丟的也是他們的臉皮。”
可見王翠翠這幾年是歷練出來了,若是以前的她,哪裡能夠直接想到這些主意。跟在安寧身邊,她至少學會了,若是不想被人欺負,就要學會自己立起來。
李梅花看着她,說道:“翠翠,對不起,我以前還那樣怪你。我總覺得自己是聰明人,至少比你聰明,現在才知道,我就是個蠢的。”
王翠翠搖搖頭,“你只是一時暈了頭而已。”
李梅花嘲諷地笑了笑,這嘲諷卻是針對自己的。可不是嗎?那時候的她一心想着要壓過翠翠,被豬油蒙了心,甚至明知是秦政的錯誤,還硬是洗腦自己,是翠翠勾引得他。成親後的日子每一日都如同活在地獄之中,可是她卻一直死死咬着,似乎覺得否認了這段婚姻,就連同自己也一起否定了。
直到現在在兩個朋友面前,還是忍不住崩潰了。
她擦了擦眼淚,“好了,我沒事。今天可是安寧家的喜事,哪裡能讓你們一直看我在這裡掉眼淚。”她似乎做了某種決定,同安寧說了幾句話後就要回去。
安寧直接讓桂圓送她回去不說,還讓桂圓警告一下秦家的人。
慢性毒藥……想到這裡,她眉頭不由皺了起來,又吩咐手下人調查一下這件事,順便將秦家的情況也一起調查。
在把事情交給下面人後,安寧因爲周慧成親,精力更多的還是花在這上面。
周慧一大早就起來,給她開臉的是於施璐的母親於夫人。於夫人父母雙在,上頭兩個公婆健在,自己也誕下三子一女,在世人眼中自然是再周全不過的全福夫人,由她來給周慧開臉再適合不過了。
加上於家因爲於施璐的緣故同周家關係很是不賴,於夫人也很樂意做這件事。
她先是用桃木梳子給周慧梳頭,然後用細線絞了周慧臉上的絨毛後,忍不住笑道:“我們的新娘子相貌真是出挑。這宣州的靈氣都集中在你們周家了嗎?一個慧兒,一個安寧,兩人相貌都是百裡挑一的。”若不是她三個兒子都早就成親,她都忍不住想搶一個回去做自己的媳婦了。
周慧有些羞澀地垂下頭。
周李氏笑得眼睛彎了起來,“你太過誇獎她們了。我看你家施璐就很好,嬌憨活潑,最惹人疼。”
她看着鳳冠霞帔嬌豔異常的孫女,眼眶紅了紅,在四年前的今天,她哪裡想過她家慧姐兒能直接嫁到沈家,那個時候能夠吃穿不愁已經十分滿足了。
“你嫁入沈家後要孝敬公婆,溫順賢惠,希望你們夫妻兩能夠和和美美地過一輩子。”說到後面,語氣忍不住哽咽了起來,今天以後,孫女就是別人家的人了。
周慧也紅了眼睛,“奶奶、姑姑,我捨不得你們。”
她雖然父母早早就去了,但有奶奶護着,除了當初被除族的那段時日,生活向來安安穩穩,到後面安寧回來後,更是過上了大家小姐一樣的生活。她如今的這一切都是奶奶和姑姑給的,對她們的感情尤其深刻。
於夫人連忙說道:“好歹沈家和你們都在一個城裡,即使成親後也是可以常常見面的。”
她這樣一說,在場的人的離別情緒都減少了一些。
周李氏更是點點頭,同其他嫁到別的縣的相比,他們家已經算很好了。唉,以後安寧一定也得選一個離家近的,不然若是太遠,好幾年都見不上一次面,她估計都要想念死。
周李氏思維發散開來,開始想着女兒找對象的事情,悲傷的情緒也就緩解了一些。
在這大喜的日子,周家全部的人都忙忙碌碌的,唯一不忙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坐在房間內牀上等着出嫁的周慧,一個是陪着她的安寧。
只是周慧看上去很緊張的樣子,不時地手緊緊拽着手帕。
安寧道:“來來,別緊張,就當做是出門去做客。”
周慧忍不住噗嗤一笑,哪裡有這樣的說法的。她有些鬱悶地看了安寧一眼,姑姑年紀還小,哪裡知道她緊張的原因。想到前幾天奶奶特地在晚上偷偷摸摸給她送來的那幾本春宮的畫冊,想到上面一些羞人的姿勢,周慧的臉頰更是燒了起來。
安寧看她突然又臉紅起來,有些疑惑,直到周慧回過神又開始緊張後,才幹脆跟周慧說起了故事。這種大喜的日子當然得說一些完美結局的,比如《海的女兒》、《梁祝》這種肯定不能的。嗯,不過醜小鴨、白雪公主、灰姑娘這些倒是可以。
周慧聽得津津有味的,心情也放鬆了下來。
安寧還對她說道:“要是沈以行對你不好,你也別怕,直接回來,有我們給你做主呢,你可別爲了所謂的名聲委屈自己。”
周慧噗嗤一笑,別人家的親人在這種時候都是要他們賢惠持家,她家的倒好,直接讓她出事就回來。
玉容咳嗽了一聲,“姑娘,沈姑爺可不是這種類型的人。”
安寧道:“我是以防萬一嘛。”
中午的時候,廚房直接送了一碗麪過來,讓她們墊墊肚子,迎親的隊伍下午吉時時刻纔會上門。
等到了傍晚時刻,沈以行便帶着一羣人人浩浩蕩蕩地過來迎親了。他本身就生得斯文清俊,一身紅衣更是顯得俊逸非常。只是想要順順利利迎親那也是不可能的,作爲新郎被刁難一下就順理成章了。
沈以行這次迎親不只是帶了自己的堂兄堂弟,連同書院中一些關係好的同窗也帶上,特別是那種機靈的朋友特地邀請了幾個。他可是知道安寧這姑娘最是刁鑽難纏,保不齊有不少的難題在等着她呢。
他想的果然沒錯,安寧雖然得在新房裡陪周慧,但架不住她可以出考題讓聰哥兒和周金寶去爲難沈以行。
聰哥兒脆生生開口:“風竹綠竹,風翻綠竹竹翻風。”
沈以行:“……”他就知道安寧不會輕易放過他。
沈以行本身才學出衆,思索了一下,便給了下聯,“雪裡白梅,雪映白梅梅映雪。”
“好!對得好!”他的同窗忍不住歡呼起來。
周金寶連忙道:“萬瓦千磚,白日造成十字廟。”
這數字對可比剛剛的還要難上一些。
至少沈以行這回思考得比上回久,他眉毛皺了起來,好一會兒舒展開來,嘴角輕揚給了對子,“一舟二櫓,三人遙過四通橋。”
聰哥兒見沒成功難住他,眼珠子轉了轉,說道:“在什麼情況下四減去一後會等於五呢?”聰哥兒原本是想拿他姑姑的算學難題爲難這些人的,轉念一想,又改成了這個。嗯,這個比她姑姑那些題簡單很多,他真是個厚道人了。
這個在聰哥兒眼中十分簡單的題目卻直接難住了這羣天之驕子。
一羣人面面相覷,四減去一等於五?這不可能吧?
其中一個穿寶藍色長袍的書生說道:“聰哥兒,你是不是記錯了啊?是不是四加一等於五?”
聰哥兒撇了撇嘴,“三歲小孩都知道四加一等於五,我沒記錯啊,題目就是這樣的。”
然後得意洋洋地看着他們。
沈以行稱得上機智過人,但這道急轉彎還真的難住了他,他寧可再來十個剛剛的對子也不想解答這題。
周金寶在旁邊偷笑,過了一會兒後,才偷偷向沈以行的小廝說了答案,總不能真的將新郎難住在這裡吧,不然誤了吉時的話可就不好了。那小廝聽了答案後,忍不住笑了。
他這一笑,大家都回頭看他,他只好咳嗽了一聲,偷偷告訴自己家少爺。
沈以行在聽到這答案後也很是無語,語氣透着一絲的無奈,“一張四隻角的桌子,砍掉一個角後,就是五個角,所以四減去一等於五。”
他這麼一說後,同樣被難住了的其他人才恍然大悟,看着聰哥兒的眼神很是無奈——這位也太調皮了。
聰哥兒道:“我堂姐那麼好,當然不能輕易被你們娶走。”
其中人也點點頭,一個穿着石青色緞子的少年對他說道:“嘿,你還知道哪些這種類型的題目嗎?告訴我幾個,等我妹明年出嫁,我也去刁難一下我妹夫。”他似乎已經迫不及待地期待那一天了。
其他人先是在心中爲他將來的妹夫點蠟,然後很沒義氣地拋棄沈以行這位新郎官,圍着聰哥兒團團轉,“還有我,我也要幾道!”
“一人給個兩題吧。”
“沒錯,我也是需要的。”
“徐圖,你家妹妹和姐姐不是都已經出嫁了嗎?要這題幹嘛?”
“嘿嘿,留給我未來女婿啊。”
其他人徹底無語,別說女婿了,這徐圖連女兒都還沒有吧,想得真是夠長遠的。
聰哥兒嘿嘿一笑,說道:“等迎親結束後我再告訴你們啊。”他雖然愛玩愛鬧,卻也知道分寸。
然後沈以行上前,開始在周慧的房門前面念起了所謂的催妝詩。他連連唸了五首感情充沛的催妝詩後,才成功敲開了門。饒是沈以行這樣沉穩的人,都忍不住抹了抹自己額頭上的汗——這個媳婦太難娶了點。
等門開了後,他向一身官家老夫人打扮的周李氏行了一禮,又注視着穿好嫁衣,蒙上紅蓋頭的周慧,嘴角像是有了自己意識一樣揚起,在見到周慧後,先前所有的辛苦和刁難似乎都有了價值。
周慧似乎察覺到他灼熱的注視,頭又垂下來幾分。
接着就是背新娘,周家是由周金寶來背周慧上花轎的,誰讓周金寶年紀比聰哥兒大上一些,身材也更高壯一點。
望着周慧上了花轎,鞭炮聲響起,鑼鼓敲起,安寧和周李氏都有些不捨。周李氏更是士氣低落,安寧還好,還記得安慰她娘,“等後天慧姐兒就會回來看我們了,再說了,咱們兩家走路兩刻鐘就可以到。”
周李氏點點頭,這距離已經算是很近了。
送周慧上了花轎,安寧和周李氏又開始招待客人。從昨天到今天,他們家也是擺了兩天的酒席。至於沈家,直接大擺了三天的酒席,辦了五十桌。直到這場婚禮過後好多天,這仍然是開原縣的老百姓們津津樂道的事情。
等三朝回門的時候,周慧同沈以行一起來到周家。
周慧已經換了婦人的髮髻,一身紅衣,比起一千多了幾分女人的嫵媚。
周李氏見她面色紅潤,眼睛亮如星辰,就知道她在沈家過得很是不賴,總算歇了一口氣。對於她來說,周慧只要儘快再生下一個兒子就可以完完全全坐穩位置了。這點她倒是很放心,她們家的姑娘都被衛先生調理過身子,身體都十分的康健,絕對不存在這方面的問題。
沈以行在對待周李氏上也很是恭敬有理,沈家送來的禮物很是豐厚。周李氏現在倒不貪這點禮物,只是從禮物中可以看出她家慧姐兒在沈家的地位不賴,因此很爲孫女高興。
見到沈以行這孫女婿更是笑得合不攏嘴,還讓廚房煮了滿滿一大桌的東西。水晶肘子、清燉蟹粉獅子頭、螃蟹小餃兒、上湯白菜、野菌野鴿湯……一道道周家特色菜餚連沈以行都忍不住比平時多吃了一碗飯。
“這是什麼?”他指着獅子頭問道,這道菜吃起來口感軟糯滑膩,加了螃蟹後更是鮮美,他吃了一整個還有些意猶未盡。
周李氏解釋道:“這是清燉蟹粉獅子頭,你若是喜歡,等下把食譜抄給你一份。”反正兩家是親家。
安寧道:“娘,慧姐兒也會這道菜的,你擔心什麼。”
周李氏想想也是如此。
沈以行又道:“這白菜做得也美味,比我們家做得更好。”像是這種簡單的菜餚才越發見得廚師的功底。
周李氏被他誇得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線,“你喜歡吃就多吃一點。”
安寧調侃道:“娘有了孫女婿後,就忘記我這個女兒啦。”
周李氏嗔怪道:“你什麼時候給我找一個像以行這麼好的丈夫回來,我就多疼你幾分。”周慧一出嫁,周李氏就開始操心女兒的婚事了。她家女兒這樣千般好,宣州哪裡有人配得上啊。
若是普通的姑娘聽到這話題都要害羞地低頭了,安寧反倒還回了一句,“那我還是再晚幾年好,省的我娘這偏心眼見了未來女婿後,就把我這女兒徹底丟腦後了,也讓我多被疼幾年。”
這話一出,飯桌上的人都撐不住笑了,場面一片的和樂融融。
周慧回門吃過飯後,也跟着沈以行回到沈家。
周李氏送走了他們,對着安寧嘆氣道:“唉,慧姐兒出嫁,家裡這些天沒有她,我還真是不習慣。”
安寧道:“至少慧姐兒過得幸福纔是最重要的。”
忙完這親事後,他們家也可以休息了下來,安寧也有時間問她娘:“娘,我們全家要一起搬京城去嗎?”
周李氏點點頭,“你之前去京城的那段時間,我也同他們說了,最後決定大家一起搬京城,不過你舅舅和青梅他們還是留在咱們開原縣裡。我們得正月後十五再出發。”
安寧道:“那到時候又得整理不少的東西了。”
周李氏道:“其實主要就是那些衣服綢緞帶走,被褥這些只需要一人帶一套就可以,剩下的在京城裡買就可以。鍋碗瓢盆那些留在這裡。”
安寧調笑道:“京城的東西至少比我們這裡貴上一倍哦。”
周李氏頓時露出了心痛的表情,咬牙道:“再貴也得買。”
安寧忍不住笑了,又說:“我書房裡那些書肯定也需要帶的。”
周李氏道:“你的東西你自己整理。”反正她女兒從不需要她擔心。
母女兩又說了一些話後便各自休息去了。
……
等周慧成親後四五天,安寧底下的人也向她彙報了一下調查得出的一些事情。
李梅花在去年成親後,在秦家過得一點都不好,秦家全家上下的家務活都堆在她一個人身上,秦夫人只顧着享福和磋磨媳婦。李梅花除了做家務,準備三餐,還得做魚丸、買魚丸。即使如此,秦家還一點感恩的想法都沒有,覺得她做這些都是理所當然的,秦夫人更是時不時把她喊來站規矩。
李梅花一日三餐也得等全家人吃完後才吃點殘羹剩飯,久而久之,就被折磨得瘦弱不堪,面容憔悴。
在兩個月之前,秦夫人還將自己孃家的侄女,李梅花現在甚至連這位表妹都得一起服侍。
蘇大說道:“小姐,那秦政的表妹,頭上還帶着李梅花的簪子呢。”
安寧沒想到李梅花的遭遇會這麼慘,眉頭狠狠皺起,“秦家不怕我爲梅花出頭嗎?”
這問題剛一出口,她便苦笑着自己回答:“我之前因爲梅花的一些行爲對她有些芥蒂,這一年待她也不是特別親熱,所以秦家認爲我同梅花已經徹底疏遠了,所以纔會如此肆無忌憚吧。”
加上李梅花受欺負後,又是強撐着一口氣,不肯向安寧請求幫助,所以秦家以爲他們猜測的是真的,就越發踐踏起了她。
想到這裡,她對梅花也有些怒其不爭。
蘇大繼續道:“不過那天小姐你讓桂圓送她回去,桂圓狠狠將那些人給損了一通,這幾天秦家倒是不太敢像以前一樣過分。”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昨日李梅花還以首飾是小姐送她爲由,將之前被拿走的首飾都拿回來了。”
聽到李梅花又恢復了一些過去潑辣的性格,安寧有些欣慰。只是想起衛先生口中的中毒,又再次皺起眉毛,“中毒的事情,你可有什麼發現?”
她第一反應就覺得是秦家下手,但是想想又覺得不太可能,秦家毒死了李梅花,去哪裡找一個會賺錢,又供養得起秦政讀書的媳婦?
蘇大搖搖頭,才幾天時間而已,他也查不出什麼東西。
安寧沒想到的是,在十月二十號的時候,李梅花主動上門來找她了。
李梅花上門後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要同秦政和離。”語氣十分堅定。
安寧很是驚訝,她原本以爲在秦家不敢過分對待她的時候,李梅花應該會選擇繼續過下去,沒想到居然直接說要和離。
“來,坐下說說。”安寧見李梅花的氣息很是不對,像是在壓抑着極大的憤怒和悲傷。
她連忙給李梅花倒了她喜歡的花茶,輕輕道:“你先喝口茶,平復一下心情。”
李梅花的笑容卻比哭還難看,“我能平復什麼心情?我的枕邊人一心想着害死我,我……”說到後面,她終究還是忍不住爆發出一陣的嚎啕大哭,像是要哭出所有的悲憤和難過。
安寧吃驚地張了張嘴,給李梅花下毒的人是秦政?
“你沒弄錯?”
李梅花邊哭邊點頭,直到哭了一刻鐘後,才接過安寧的手絹,擦了擦自己的臉,“以前我沒想到是他,直到我前幾天,我看到他在我平時用的茶杯塗抹東西后才發現。我當時沒暴露出來,只是等他走後將茶杯拿去藥店,讓他們幫我檢測一下。”她咬了咬下脣,直接咬出了血。
李梅花彷彿沒有注意到,眼中滿是痛恨,“這段時日,他一直裝作對我溫柔體貼的樣子,我以爲他是真心要對我好,即使他娘再苛待我,我還是忍了下來。前幾天,他卻想問我魚丸的配方,說不忍心看我一個人辛辛苦苦地做魚丸,想要讓他娘他表妹一起幫忙,好減輕我的負擔。”
聽了她這一番話,安寧心中生出一股的怒火,她原本就覺得這秦政是個朝三暮四的花心男子,誰知道心思居然如此的毒辣。李梅花從和秦政定親後,每日辛苦賺錢給他念書,嫁過去後也是勤勤懇懇地養家餬口,秦政不但沒因此憐惜她,反而想要慢慢毒死她。
安寧望着自己朋友蒼白的臉色,問道:“你身體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好的,從什麼時間中毒的?”
李梅花怔了怔,努力回想,“大概是三個月前表妹來到家中後就不太好……”
她這話一出口,似乎也想到了什麼,眼中更是迸發出強烈的恨意,“好啊,我說呢,說他怎麼會突然想要毒死我?恐怕是爲了他那表妹林小苗吧?”
不要小看一個女人的直覺,李梅花之前並沒有往這方向想,如今一回憶,便發現了諸多的蛛絲馬跡。
在來到秦家後,林小苗就常常想方設法同秦政單獨相處。
好幾次還被李梅花撞見,有一次她甚至還看到林小苗的嘴巴腫了起來,她當時還問了問,林小苗卻只說是不小心被蒼蠅給盯了。
以及這兩人偶爾的眉目傳情。
想到這裡,她渾身發冷。
安寧自然也想到這一塊,嘆了口氣。恐怕這秦政就是打着討到魚丸配方,順便慢慢毒死李梅花。這樣等李梅花死後,他就可以迎娶林小苗當繼室,他們家還可以繼續靠着李梅花的魚丸養家餬口。
她連忙問道:“你不會將配方給了他吧?”
李梅花搖搖頭,“這一年多,秦家再想要方子,我也是自己收着,即使我婆婆再罵我,我也沒想過交出來。他們雖然也可以自己做魚丸,但沒有我的配料,做出來的魚丸比我的差了一大截。”
安寧鬆了口氣,“幸好你還有留一點腦子。”
李梅花垂下頭,“幸虧我出嫁的時候,想起你說過的話,將嫁妝單子都保留了備份。”
安寧注視着她,認真說道:“你若是想要和離,我肯定是會幫你的。”
李梅花感激地看着她,“謝謝你。不過,我也不想就這麼便宜那對賤人,我已經將那茶杯都給收着了,包括他偷偷買的藥放在哪裡,也知道。我一定要讓他們身敗名裂。”
安寧撫掌笑道:“好,這纔是我一開始認識的李梅花,你啊,前兩年都變得我都認不出你了。”
眼睛仍然腫起來的李梅花也終於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笑容。
安寧同她商議了一番後,李梅花便回去了。
……
在回去之前,她不忘先用雞蛋消腫,省的露出端倪。現在的李梅花已經化身成爲了復仇的女人,心中所有的念頭都是讓他們付出代價。
她邁入秦家,正要回房間,這時候秦林氏走了過來,對她說道:“梅花,給我一兩銀子,買菜錢沒了。”
若是平時,李梅花會直接給她,但今天的她僅僅只是說道:“我沒錢。”
秦林氏見她居然該反駁,怒道:“你這是做人媳婦的樣子嗎?快把錢拿來。”
他們的爭執聲太大,直接將秦家所有人都引了過來,包括秦秀才、秦政和林小苗。
李梅花直接冷笑道:“我每天都要做家務又要賺錢,我受夠了,我告訴你們,從今天開始,我什麼事情都不會做,你們自己搞定吧。”
秦秀才怒斥:“你這個不孝的媳婦!”
李梅花道:“再怎麼樣也比你這個吃穿都用媳婦賺的錢還大呼小叫的人好,一把年紀了只考上一個秀才還得意洋洋,以爲自己多有才華,整日不想着養家餬口,而是浪費筆墨紙硯讀書,你考到八十歲也考不到舉人。”
在已經打算和離的情況下,李梅花直接撕破了臉皮。
秦秀才被她一番話說得滿臉通紅,手顫抖着指着李梅花,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
林小苗上前道:“表嫂,你還不快向姨母姨丈道歉。你怎麼能夠同他們這樣說話呢?”
秦林氏聽了向她投向一個讚賞的眼神。
李梅花涼涼地看着看,“你現在穿的衣服也是我賺的錢,吃的也是,你有什麼資格讓我道歉?好啊,你把你這段時間用的錢都拿出來再說,我賺的錢可不是爲了養你。”
林小苗生氣道:“表嫂,我是你們秦家的客人。”
李梅花說道:“反正我不會再拿出一文錢養你這個吃白飯的客人,他們若是願意養你,你就繼續住下來好了,反正花的不是我的錢。”
秦政看着父母和心愛的表妹都被李梅花損了一通,站了出來,“梅花,你今天真是太過分了,我要休了你!”
李梅花直接道:“好啊,趕緊休了我,我正好再嫁給別人,隨便嫁給一個無賴都比嫁給你有用。我們村裡最爛的無賴還會養家,你呢,你除了讓我養你還會做什麼?趕緊休了我!我等着!”
說罷,直接輕蔑地看了他們一眼,回到房間,還不忘將房門關的緊緊的。
只留下秦家一羣氣到跳腳的人。
“反了她!”秦林氏怒道,“政兒,這樣的媳婦還留着幹嘛,你就立刻送她一份休書!”
李梅花的聲音從屋子裡傳來,“好啊,快把休書給我,順便把我以前給你們的錢都還回來,不然我就將你們秦家的事情全都宣傳出去,讓全宣州的人都知道你們秦家都是靠媳婦養的軟腿蝦。”
秦林氏還想再罵,秦秀才攔住了她,“夠了,你真想兩口子真的離了嗎?若不是你之前一直磋磨她,她今天也不會這樣直接爆發。”
沒錯,在秦秀才眼中,肯定是因爲老妻太過分所以纔會惹得李梅花同他們翻臉。他雖然心中厭惡李梅花剛剛將他的臉往下踩,但是倘若李梅花執意要和離,他們秦家丟臉不說,還會失去這麼一個能夠供養他們讀書的媳婦。
他又看了看兒子,說道:“政兒,你等下好好哄哄她,讓她別鬧脾氣了。”
秦政因爲剛剛被狠狠鄙視了一通,心中火氣不斷地往上冒,這時候,一雙手握住了他的手,他擡頭看向正用欽慕鼓勵的眼神看着他的表妹,冷靜了下來,“爹,我會的。”
他就暫時忍下這口氣,好好地哄了她,哄出了魚丸配方後再同她算賬,等她“一病去了”,他就可以同表妹雙宿雙飛了。
……
李梅花趴在門口,將他們的手收進耳中,嘴角勾起了諷刺的笑容。她就知道他們不敢報復回來,除了以前的她這個傻子,誰會笨到白白去養一大家子還做那麼多家務活的。
她那位公公秦秀才自認爲有所謂的文人風骨,還不是爲了每月的錢而妥協了。
她那位丈夫明明很想殺了她,也還是忍了下來,與她虛以委蛇。
想到以前的自己居然傻到爲這樣的婆家忍氣吞聲,委屈自己,李梅花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她擦乾了眼淚,將自己所有的銀子都收在身上,十畝田地的地契也疊好,收着。至於自己那些首飾則是先藏起來。
然後又將秦政藏的那藥找了出來,直接丟了。等秦政發現藥不見了後,肯定還會去買的。只要知道他在哪個藥店買的藥,到時候找上門來,就可以當做罪證了。
她今天也是故意激怒他們全家人的。只要她做得越過分,秦政想殺了她的心思肯定更厲害。
從這一天開始,李梅花果真說到做到,任憑秦政說破了嘴,仍然一文錢都不出,家務也不做,魚丸暫時也不賣。
秦林氏只能咬着牙拿出自己的錢來買米糧,自己同侄女一起做飯,不過她做的飯菜也不肯給李梅花吃。
李梅花倒是巴不得,每天以出去外出吃飯爲理由,慢慢地將自己所有的嫁妝都轉移出去,她直接先把東西都收在安寧家,省得被秦家偷偷拿她首飾去變賣,這種事情他們絕對做的出來。
她每天悠哉出去,晚上纔回來,把秦家一夥人都給氣得夠嗆。
秦政自然想要多給她下一些毒,只是一翻找,卻發現自己買的毒藥不見了,把他嚇得夠嗆。直到看李梅花似乎對此不知情的樣子,才試探着問了她:“我之前收在這裡的一些補藥呢?”
補藥……
聽到他的理由,李梅花在心中冷笑,臉上卻裝作漫不經心:“我以爲是老鼠藥,結果就餵了老鼠,誰知道白白浪費了,根本就沒用。”
秦政這才鬆了口氣,又深情款款地看着她,“梅花,我娘她已經知道錯誤了,我們都是一家人,你就別再鬧脾氣了。那補藥,真是太可惜了,我花了不少的銀子呢,據說吃了以後對身體好。”
李梅花對他這種做派噁心到了極點,只覺得以前的自己眼瞎,怎麼會看上他,她想到自己以前同他睡一張牀都覺得噁心,她沒吭聲。
秦政以爲她已經態度鬆動了,決定再接再厲。
接下來的時間,秦政一邊對她使出百般的溫柔,一邊偷偷出去買了那種慢性毒藥。他並不知道的是,在他出門去藥店的時候,早就有人偷偷跟在他身後,記下他買的所有藥材。
等知道這件事後,李梅花也正式開始了報復的手段。
她裝作被秦政給說服了的樣子,開始同秦家好好地過日子,雖然還不肯交出銀子,但好歹包攬了做飯的活,平時吃飯也是等他們吃完了。
秦林氏雖然很憤怒她還是不肯出家用銀子,但之前李梅花鬧了那麼一遭,本質上欺軟怕硬的她還真不敢對李梅花說什麼,只是暗暗在心中道:等政兒毒死你後,我看你怎麼囂張。
她不知道的是,李梅花直接將秦政偷偷買來的那些慢性毒藥都同飯菜一起煮了。而李梅花表面上仍然吃着殘羹剩飯,實際上都是偷偷吃着自己從外面買的點心。
直到十二月處的一天,秦政開口道:“梅花,你最近的廚藝有所見漲呢,做的飯菜比以前還要來的好吃。”
李梅花道:“啊,是嗎?我沒覺得有進步啊。”
秦林氏不悅道:“比我做的差得遠了。”
秦政繼續讚道:“真的比較好吃了,特別是這炒青菜。”
李梅花臉上勾起了笑容,說道:“我知道原因了!可能是因爲我加了補藥的關係吧!安寧之前教了我一道藥膳,咱們家沒法常常買藥膳需要的藥,我就用你收着的補藥一起做,看來真的味道比較好。”
補藥……那不就是他買回來的慢性毒藥嗎?
秦政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哐啷一聲,碗筷直接摔在了地上,白白的米飯也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