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很頭疼,十分頭疼,自從慕清玄坐到她前面後,大家都不關注節目了,而是改關注她,彷彿她比臺上的演出要精彩很多。
慕清玄感受到表妹幾乎要盯死他的“炙熱”視線,嘴角反而微微揚起,心情似乎也愉快了幾分。
安寧發現某人臉皮太厚,她根本比不過,也懶得繼續瞪眼大業,乾脆繼續收拾好心情看節目。
她不看慕清玄,自然多的是人樂意看,慕清玄的長相擺在那裡,隨意坐在那邊便是一道最爲賞心悅目的風景。不少的姑娘裝作看節目,眼角的餘光卻一直往他身上飄,心中則像是小鹿亂跳。
越是如此,她們對安寧就越發嫉妒,所有人都看得出慕清玄對安寧的青睞。
因爲那場未遂的刺殺,這第二天的壽宴似乎也蒙上了一層的陰影。待到表演結束,慕清玄當着大家的面,大大方方道:“我打算去審訊其他人,周姑娘要一起嗎?”
安寧遲疑了一下,她正想拒絕,但考慮到慕清玄說不定會利用這個機會告訴她一些額外的消息,於是便點了點頭。
“我也一起過去。”蔚邵卿的聲音恰如其分地響起。他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放任安寧同這個居心叵測的男人單獨相處。
蔚邵卿與慕清玄視線相交,站在他們中間的安寧差點以爲她產生了兩人之間電光雷閃的幻覺。一想到蔚邵卿也跟着來,她便開始頭疼。她原本還想私下問幾個問題的!
慕清玄皺了皺眉,隨即冷哼了一聲,“那就一起來吧。”
於是原本的二人行便成了三人行。天不遂人願,這一趟明顯沒審訊出什麼結果,那刺客的同班對於此事全然不知。她們這個隊伍,大概是一年前就被挑選出來準備今日的表演。刺客名叫月娘,在這劍舞班底因爲實力強橫,爲人可親,所以很受歡迎。大家也只知道她父母雙王,跟着義父走江湖,在走江湖的過程中,就已經用劍舞這種方式賺取生活費,所以在這羣人中她的功底最好,自然就成了領隊的。
慕清玄知道不出所料的話,等他回去調查,那刺客月娘的義父恐怕也會落得一個死亡的結果。對於是誰策劃的,他心中多少有點底,不過是想仗着這個機會,同表妹私下說話,並讓她多加小心,誰知道卻被蔚邵卿給攪和了。
兩個互相看不順眼的人沒有當場大打出手,還是因爲安寧在現場的緣故。
安寧看着那些一無所知害怕得直掉淚的姑娘們,有些同情,“若是她們真與那月娘沒有勾結,調查清楚後,還是放了她們吧。”這些也是可憐人,這次的表演出了事故,即使同她們無關,她們日後的日子恐怕也不好過。
“周姑娘太過善心,她們說不定就是那月娘的同黨。”慕清玄的性子就是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的性格。
那些姑娘們哭得妝都花了,狼狽非常,她們聽到慕清玄的話語一個個抖如漏篩,“王爺,我們真的不敢!”
“我們是無辜的。”
因爲害怕激怒了慕清玄,這些姑娘即使求情也不敢大聲嚷着。
安寧的性格三觀卻是在現代中培養出來的,即使穿越了四年也仍然沒有抹掉她身上來自現代的一些印記。
她嘆了口氣,說道:“若是她們無辜卻受累,這份業報終究是要落在我身上的。”她知道慕清玄最重視的就是她,索性將話題重點放在她身上。
慕清玄不在意這些人,卻不會不在意安寧,他沉默了一下,對手下人說道:“好好調查一下,若真的無辜,便放了她們。”
安寧這才鬆了口氣,對他綻放出大大的笑容。
慕清玄看着她笑靨如花,脣角也微微揚起。
因爲沒有審訊出最終的結果,三人還是從這狹窄的屋子中出來了,慕清玄倒是想送安寧回去——即使一路上會多蔚邵卿這個討厭的蒼蠅。蔚邵卿卻直接攔了他,淡淡道:“表妹作爲大周縣君,不好同南夏的玄王太多親近,以免招來閒言碎語。”
慕清玄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心思,卻擔心表妹會因爲受到上頭的忌諱,最終也只是冷哼了一聲,行動上卻是默認讓蔚邵卿送她回去。
……
蔚邵卿和安寧一同走出慕清玄的視線中後,蔚邵卿才道:“你同他相處倒是自得。”
無論是安寧求情,還是慕清玄應下,流轉在兩人之間的是顯而易見的默契。安寧像是十分她的求情對慕清玄的影響力。
安寧沉默了一下,開口道:“你告訴過我,他是於崢。在開原縣的於崢好歹也算是我朋友,我只是覺得,看在過去相交一場的份上,他大概聽得進我說的一些話。”
蔚邵卿微微頷首,像是接受了這個答案,將安寧送到了月華殿門前。
一進殿內,凌天晴直接從牀上跳了起來,牽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似乎要在她臉上看出朵花來,末了,才道:“聽說你遇刺了,沒事吧?”
安寧搖搖頭,“幸虧有玄王在。”
凌天晴皺了皺眉,“這南夏是怎麼回事?怎麼好端端的,就冒出了一個想要刺殺你的人?”
安寧道:“我也不知道。”她對此也是一頭霧水的,慕清玄看上去倒像是知道一些事情,只可惜今天蔚邵卿也在場,她都沒法好好問一下。
凌天晴正色道:“不過你還是得多加小心。”
安寧點點頭,她也是頭大如牛,那麼多個大人物不去刺殺,刺殺她一個小蝦米,這是在幹嘛呢。只希望她那關於南夏的莫須有身份不要曝光一纔好,比起南夏,她自然更想呆在大周裡,同周李氏一家快快活活地住一起。
她不知道的是,天子凌青恆早就已經幫她腦補好了合理的藉口。
凌青恆沉着臉在季皇后面前來回走着,冷笑道:“只怕是安寧才華太過突出,南夏害怕又出現一個昌義侯罷了。”
季皇后怔了怔,才道:“安寧雖然是個聰慧的姑娘,但是同昌義侯之間還是有所差距的。”昌義侯,可不僅僅只是發明了那些東西,他對於軍隊的改革,兵事上的造詣,都是萬年不出的人傑。當時還有這麼一句話來着:得昌義侯者,得天下。
凌青恆道:“一篇蝗蟲記就輕而易舉地解了蝗災,一個腳踏紡織車讓我們大周的布料價格跌了好幾成,有越來越多的老百姓都穿得起衣服。而且,她的稻田養魚方法,一邊養魚一邊種田,還增加了至少三成的收成,即使是農部的那些官員也讚不絕口。我聽說她同天晴那丫頭還在弄一個什麼雜交水稻,據說到時候畝產量會翻倍。”
他頓了頓,繼續道:“若是以前,我聽聞人家可以讓畝產量翻倍,只會以爲他們信口開河,但如果是那兩個丫頭的話,我相信她們可以做到。”
季皇后沉默了片刻,道:“對於老百姓來說,只能吃穿不愁,他們便心滿意足。”那麼大周的江山就會穩穩當當的。季皇后總算知道爲何天子會說周安寧又會是一個昌義侯。
凌青恆撫掌大笑:“梓潼所言極是。你說我該不該派兩個暗衛去保護她?”在自己唯一承認的妻子面前,凌青恆下意識地不去用“朕”的稱呼,更願意像是民間夫妻那樣閒話。
季皇后道:“安寧是蔚侯爺的表妹,蔚侯爺對她的安全肯定上心,陛下雖是一片好心,但太過優待又容易將那孩子推上風頭浪尖,反倒不美。”
凌青恆點點頭。
這對大周身份最高的夫妻又閒話了一番後才就寢。
季皇后的神色依舊是如水一般的平靜,彷彿帝王這些天的寵愛也無法使她有一絲的動容。她的心在那一天就已經徹底死去。
……
因爲前一天的刺殺,第三天大家不復前兩天的性質。唯一讓安寧覺得心情愉悅的是,同前兩天相比,第三天並不算正式場合,可以去參加也可以不去參加,所以她總算可以不用穿那笨重的朝服了。
她直接將朝服收好,上身是蔥綠色褙子,下身是鵝黃色的大袖襦裙,再戴上鑲金點翠纏枝菱花,莊重中又不失小女孩的嬌俏。
她對凌天晴道:“你真的不去看看文鬥和武鬥嗎?難得有諸國混戰的情況,想想就覺得精彩。”這一天,參加壽宴的以一些青年才俊居多,那些高官貴族更是將自己家中的女兒帶來,保不齊就能結下一段的好姻緣呢。
凌天晴猶豫了一下,凌青恆五十歲壽辰的時候比今年的還要來得盛大,只是那時候的她對這個沒興趣,所以當時直接躲着沒參加。無論是文鬥還是武鬥,都有皇帝凌青恆所準備的獎勵。
安寧覺得自己一個人過去的話,肯定被一堆人煩死,拉上天晴的話還可以坐鎮一下。凌天晴孤拐的性子是出了名了,除非是腦殘,不然不會有誰會跑來招惹這位公子,能夠被自己父母帶到宮裡的,又怎麼會是腦殘呢。
凌天晴想了想,沒好氣看着她,“我看你是想拉我過去當擋箭牌吧。”
安寧笑着鞠躬,“二公主明察秋毫,民女不敢隱瞞。”
凌天晴輕輕咳嗽了一聲,“我這幾日感覺身子舒服了不少,在牀上躺久了,也該出去鬆快鬆快。”
隨即換好了一套衣服,安寧又給她畫了一個讓她臉色顯出幾分蒼白的妝,做出一副久病初愈的樣子,才同天晴一起去御花園。這次的文鬥和武鬥場所便是在御花園中。
十月的御花園仍然是鮮花盛開,奼紫嫣紅,好不熱鬧。
安寧同凌天晴攜手走來,頓時吸引了在場的人的注意,大公主凌天怡走到凌天晴面前,削蔥根一樣的手指點了點凌天晴的額頭,“你這場病,病得可真不是時候。”
她並不知道凌天晴是刻意裝病,還遺憾對方漏了前兩天的活動。
凌天晴只是笑道:“的確是可惜了,可能是前幾個月忙着別的事情,前幾天身子就撐不住了。”
姐妹兩寒暄了一陣,凌天怡看在妹妹份上,還同安寧說了幾句,恰好凌天怡的幾個好友過來,凌天怡才離開。
安寧帶着凌天晴直接去玲瓏、丁瑜那邊,盧夢芙也同她們一塊。盧夢芙本身就是天晴少數承認的朋友,見到她後忍不住揚起了淡淡的笑意。
玲瓏道:“聽說要先武鬥才文斗的。”
丁瑜道:“一個個打過去的話,得多久才能鬥完啊。”
玲瓏嘴角一勾,“我可是有第一手消息。”沒能她得意洋洋地顯擺一下再抖消息,天子偕同皇后一起過來了。
還直接表示武鬥的第一場就是打馬球,而且這馬球隊伍並非自己組合,而是抓鬮來選隊伍。
慕清玄看向蔚邵卿,眸光微冷,“場上見。”
蔚邵卿只是點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兩人顯然都想要將這比賽當做兩人第一次的交鋒。
草原的大王子那託是有名的驍勇善戰的勇士,在武鬥這塊自然不願輸給任何人。十分乾脆就下場,他身後站在五六個人高馬大的護衛,氣勢洶洶。
大周不少的名門子弟都躍躍欲試,打算下場好好展現一下自己,季延一純粹是覺得這比賽有幾分的看頭,縱身一躍,便下了場地。
有心參加的人紛紛站在場地之中,安寧眯了眯眼,看了一下,總的加起來恐怕也有一百出頭吧。她有些無語,道:“一般馬球也就是兩隊加起來二三十人吧,這人數會不會太多了點?”
安玲瓏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妹子激動道:“人多才好玩啊,我沒見過這麼多人一起打馬球,也幸好這場地夠大。”
安寧點點頭,這場地比現代那種用來比賽的足球場還要大上五六倍,一百多人站在上面,竟完全不顯得擁擠,也就只有皇家纔會有這麼大的馬球場。只是等下若是真正比賽起來,跑起來也夠嗆的。想到這裡,她臉上不由揚起了幸災樂禍的笑容。
盧夢芙算是在場的女孩子中最喜歡馬球的人,她目不轉睛地盯着場上的秦文——無論什麼時候,她總是能夠第一眼在人羣中看到他,“我記得以前有過一場馬球賽,參賽的人足足有六十六個人。”
“到時候一定很混亂。”安寧輕聲道。
凌青恆直接命人搬出了兩盆被布給蓋着的盆栽,道:“今日武鬥文斗的魁首,皆可獲得一盆的蘭花。比賽期間人若是離開馬便算主動棄權,不能傷人,其他沒有什麼規則。”言外之意就是你們要大打出手也是可以,只是分寸記得把握好,別弄傷了人。
一個宮女,將布掀起,一盆墨蘭跳進了所有人的視野之中。這墨蘭並非人們所知的那種報歲蘭,其花瓣竟是純粹的黑色,像是漆黑的夜空,又宛如極致的墨錠,它靜靜地佇立在那裡,發出幽幽的光芒。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氣。
衆人皆知,這世上有純白的花,有純紅的,各種純粹的顏色皆有,唯獨沒有黑色,更別提蘭花了。這樣一盆的蘭花,若是拿出去賣,即使賣二十萬兩,恐怕都有不少人趨之若鶩。
那託對於這種花花草草不感興趣,正要嗤笑一聲大周太小氣,他身後一位有點見識的隨從連忙告訴他這蘭花的價值,那託頓時不說話了,反而覺得這蘭花配得起他的身價。沒錯,在那託大王子心中,這武鬥的魁首非他莫屬。
場上一百多人,大概有一半屬於大周,諸位小國最少也派了兩三人下場。
兩個內侍扛着一個巨大的箱子,箱子裡裝着紅綠兩種小球,數量相等,同場上人數一致,因爲是奇數的緣故,其中一個大周的少年還退了下來,好讓人數恰好能夠分成兩隊。一百零八人,正好一隊是五十四人。
“可惜不是一六八啊,一六八,一路發,多吉利的數字。”她感慨道。
盧夢芙怔了怔,若有所思:“等我下回組織一次試試。”
安寧嘴角抽了抽,不說話。
她心裡想着蔚邵卿肯定更希望同慕清玄爲對手,好好打一場……只可惜天不遂人願,他和慕清玄直接一起分到了紅隊,和他們一隊的還有季延一。那託大王子和盧夢芙心心念唸的秦文都在綠隊。
她看着兩人之間那種毫不掩飾的火藥味,真怕這兩人等下直接先內槓起來了,那就不好了。
……事實證明,這兩人還是挺識大體的,一上場,兩人似乎先拿其他人練手,一時之間,綠隊被迫棄權的人一個接一個。他們兩個的功夫擺在那裡,即使有不能離開馬的限制,也仍然無法阻擋。
才幾分鐘時間,綠隊就直接少了好幾個隊友,那託的臉直接黑了,有樣學樣,開始努力讓競爭對手出局——反正只要紅隊都被他弄出局,場上只剩下綠隊,綠隊也就不戰而勝。
其他人也紛紛get到此種方法,一時之間,場上掐成了一團。
安寧眼皮跳了跳,“這是在比武呢還是在打馬球?”
等到場上原本一百零八人被淘汰到六十多個後,馬球被踹到季延一面前,季延一將一個北望國的男子丟出場外,狠狠揮杆——馬球旋轉着飛速飛向了終點。
一球入港!
“紅隊得一分。”
裁判的宣佈讓原本打得正歡的人們回過神來,大家似乎這才反應這是馬球比賽。暫時落後一分的綠隊不再糾纏,連忙擊打起馬球,力爭反超。紅隊也想保留住領先的優勢,一時之間,纔有點打馬球的樣子。
作爲觀衆的姑娘們看着平時在自己面前一派風度的貴公子在場上又是被扯衣服,又是被踢,狼狽非常的樣子,忍不住捂嘴笑,她們十分難得才能見到這樣的場景。不過其中蔚邵卿、慕清玄、季延一、那託、秦文等人倒仍然是毫髮無損的樣子,前幾位的衣袖仍然一絲不苟。自然也有人見他們這樣不爽,想要他們也狼狽一下,但這些靠近的人最終都只落得一個被丟出場外的下場。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這幾位都是不好惹的煞神,與其招惹他們,還不如多進幾球呢。
安寧覺得這種混亂的比賽比前世的足球好看多了,特別是上頭表演的都是風格迥異的美男,越發顯得賞心悅目起來。
就在這時,似乎有人撞了過來,茶水直接賤到了她裙襬上,一個宮女直接跪倒在地磕頭:“奴婢不是故意的,縣君饒了我吧。”聽這聲音,還有點耳熟。
她擡起頭,安寧一下子想起來了,這不是那天那個被她們救起的紫萍嗎?
她嘴上在求饒,眼中似乎含着千言萬語,彷彿有什麼話想對她說一樣。
安寧本來就不是那種會因爲這種事而懲罰人的人,她說道:“你起來吧,下次注意點。”
玲瓏皺了皺眉,看着安寧裙襬上沾染上的茶漬,道:“怎麼那麼不小心?”
紫萍抖了抖身子,一臉害怕:“奴婢剛剛不知道爲何,似乎感覺到有東西彈到我的腳,腿一軟,就撞到了周縣君。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這幾日同安寧已經熟悉起來的護國公之女李雲視線落在地上的一顆小石子上,彎腰撿起,“不會是這個石頭彈的吧?”
這地方既然是武鬥文斗的場所,那麼實現肯定有好多宮女太監將這裡反覆打掃過,別說是小識字,就算是一張碎紙屑都不會有,這石頭卻出現在這裡,而且差不多也有拇指大小,怎麼看怎麼詭異。被人用石頭彈了一下,也難怪宮女紫萍會直接腿軟,將茶倒在了安寧裙上。
安寧應該慶幸這茶是那種小姑娘喜歡的花草茶,加了冰糖後冰鎮過的,所以纔沒燙到她。
李雲這麼一提,大家的神色都嚴肅了起來。
丁瑜更是恨恨道:“是哪個人做出這種小人行徑?”這種已經超出惡作劇的範疇,顯然是在整安寧。即使無關痛癢,也夠讓人氣憤。
凌天晴臉色直接冷了下來,“白雪,去看看這附近有沒有鬼鬼祟祟的人。”
安寧阻止道:“好了,今天好歹也是陛下的壽宴,何必如此大驚小怪,擾了壽宴就不好了。”
要調查也不是這個時候。
她這麼一說,大家才反應過來。
凌天晴道:“我陪你一起回去換裙子。”總不能讓安寧穿着這裙子一直呆這裡,有她一起,她就不信有誰敢在回去路上惹是生非。
安寧謝過她的好意,紫萍也連忙道:“奴婢能夠陪着縣君一起嗎?若不是奴婢不夠小心的話……”
安寧安撫她道:“這同你沒關係。”紫萍也就是被利用的棋子而已。她最多有些疑惑爲何對方會利用紫萍而不是其他宮女。
安寧和凌天晴身後跟着八個丫鬟護衛,浩浩蕩蕩地回月華殿換裙子。
剛到月華殿,安寧正要支走其他人換一條新裙子,紫萍卻突然跪了下來,道:“縣君今晚請小心,不要喝宴席上任何的東西。”
原本正要走出去給安寧一個換衣服空間的凌天晴身體一僵,轉過身,急切道:“你知道什麼?”
紫萍道:“奴婢昨日東西落在假山裡,便過去找了找,結果不小心聽到有兩個人在說着悄悄話。”她臉漲得通紅,說道:“其中一個是白素琴白姑娘,同她說話的是南夏三王子慕寒的一個下屬。他們在謀劃着將縣君在桌上的飲料換了。”
她小心翼翼地撇了撇沉下臉的安寧,繼續道:“那慕寒三王子似乎打算壞了縣君的名節,好方便讓他能夠迎娶縣君。”她沒有說的是,那慕寒的下屬原話是“雖然說三王子對她十分喜愛,想要將她迎娶爲正妃,但一個被壞了名節的人,給她一個側室的位置就可以了。王子的正室位置必須留給南夏的世家之女,才能拉攏更多的勢力”。
安寧冷笑一聲,“這三王子還真是喜歡癡心妄想。”
凌天晴姣好的面容浮現出深深的怒氣,“好啊,我現在就去找父皇告狀。”
安寧拉住她,“現在事情還沒發生,我們沒憑沒據的,告什麼狀?不知道的人還覺得是我自導自演的呢。”
凌天晴氣鼓鼓道:“難道要讓他們白白算計嗎?”
安寧見她如此氣氛,反倒心情好轉了一些,“別生氣,我們既然知道了,自然不可能被白白算計了。”
安寧看着還跪在地上的紫萍,“你快起來吧。多謝你特地告訴我這些。”她頓了頓,“難道你是故意把茶倒在我身上的嗎?”
紫萍漲紅了臉道:“奴婢一直想找一個將事情告訴縣君的機會,但又怕引起別人的注意,只能出此下策。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個石頭,也是奴婢故意丟下的。之前若不是縣君讓人去救我,奴婢這條命早就沒了,自然不願眼睜睜看着縣君被算計。”
安寧讚賞地看着她,“真是個聰明的女孩。”能夠想到這法子已經十分機靈了。
凌天晴點點頭,“要不,我將你討了,到我宮裡做事吧。”這丫鬟懂得知恩圖報,又機靈,是個不錯的人手。
若是別的丫鬟,早就一臉欣喜地贏了下來。服侍一個不得寵沒前途的貴人,和服侍一個十分受寵的宮女——而且聽二公主意思,至少也是三等宮女而不是粗使丫鬟。任誰都知道應該選擇哪一個。
紫萍卻搖了搖頭,道:“公主的好意奴婢恐怕無法接受。當初奴婢因做錯事被罰跪了兩個時辰,若不是貴人娘娘替我求情,還討了我,我那時候腿恐怕就廢了。貴人娘娘對我有恩,除非她不要奴婢,否則奴婢不能隨意拋棄她。”
凌天晴聽了不但不生氣,反而越發喜歡起她,還吩咐白雪準備好一些自己平時不用的首飾綢緞。她笑道:“等過幾日這風頭過去後,我就找個理由賞賜你好了。”
“多謝公主。”
紫萍一臉欣喜地叩謝。
凌天晴一邊讓安寧將髒了的裙子換下來,一邊吩咐手中的人去調查一下這件事,至少要知道那些人究竟打算如何在安寧喝的水裡下手。
安寧換上蔥白底繡紅梅花的八幅湘裙,便同天晴一起離開,至於紫萍完成“報恩”任務,便先行離開了。
兩人回來後也不曾露出過半點的痕跡。
只是……安寧看着場上蔚邵卿同慕清玄又掐起來,忍不住無語。
她們兩個離開這一陣子,綠隊已經被淘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十餘人,結果蔚邵卿和慕清玄見紅隊的優勢很大,兩人又開始了內鬥。明明兩個平時都是成熟沉穩的男子,今日反而變得小孩子氣起來,讓人哭笑不得。
那託的淘汰讓安寧很是吃驚,她記得這位草原王子的實力很是不賴啊。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丁瑜忍俊不禁道:“他……被邵卿哥哥、慕清玄和季延一一起踹出去了。”
回憶起前一秒還勝券在握的那託王子下一秒被踹出去後一臉懵逼的模樣,丁瑜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
不用她說,安寧也能夠想象到那個場景,忍不住也笑了。難怪,難怪那託王子看起來臉很黑。不知道爲什麼,她突然同情起了這個人。
後續的馬球大賽簡直就是神轉折,蔚邵卿同慕清玄兩個身手相當,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後果就是兩人同時出局。他們兩個一出局,等到綠隊的人被全部送出去,紅隊在場的還有十二個人,比分十五比六。怎麼看都是一場大勝。
安寧默默心道:皇帝之所以用馬球方式,就是爲了一口氣淘汰掉許多人。瞧瞧,讓十二個人比賽,可比一百多人一個個比要輕鬆不少。
十二個人,一對一,沒幾輪就下來。其中能夠在剛剛比賽上留下來的,多少都有水平,但在這裡,他們都淪爲了季延一的陪襯。按照玲瓏的說法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安寧知道她一直對季延一沒好感,又對蔚邵卿剛剛的淘汰而耿耿於懷,更是將慕清玄給罵了好幾遭。
她輕笑道:“季延一再怎麼樣也算不上是猴子吧,好歹也是老虎。”他的實力看起來同她那兩位便宜表哥相當。
玲瓏鼓起臉頰,沒說什麼。
其中的一盆墨蘭就這樣順理成章地落到了季延一手中,季延一把玩着墨蘭,心不在焉的樣子。這副樣子落在一些人眼中又是一陣怒火:這可是純黑的蘭花啊!不好好珍惜也就算了,居然隨便把玩。
……
這場武鬥看的衆多閨秀直呼過癮,不過安寧覺得這些姑娘最開心的其實是看到那些平時衣冠楚楚的貴公子們衣衫凌亂汗水直流的樣子吧。
御花園本身足夠大,在武鬥結束後,他們則是重新換到另一邊的花園中。地上擺滿了一個個小桌,人們依次坐下。
所謂的文鬥,比的自然就是才學,第一輪便是對對子。
也許是抱着讓她們姑娘家也參與的念頭,對子的考題居然讓她們出。
安寧還好,反正她所記得的對子有不少,丁瑜和安玲瓏直接都落下了臉,她們兩個最不擅長這種東西。
一個宮女將宣紙在她們面前鋪陳開來,還有另一個宮女磨墨。
安寧略一沉吟,直接寫了一個對子:望江樓,望江流,望江樓下望江流,江樓千古,江流千古。
丁瑜已經破罐子破摔,直接寫了一個簡單的對子。
至於安玲瓏,她拉扯着安寧的袖子,低聲道:“安寧,幫我想個像你剛剛寫的夠難的對子。”
安寧疑惑道:“怎麼了?”玲瓏不像是喜歡貪圖這種虛名的人啊。
安玲瓏咬了咬牙,道:“有個混蛋,之前說我出的對子比三歲小孩還容易,根本不可能難得過他,哼,我非要好好爲難他一把。”
安寧噗嗤一笑,心生好奇,“這個混蛋又是誰?”
安玲瓏臉頰微紅,卻只是繼續撒嬌:“求你了,你就幫我一把吧,等下有什麼要求,我都依你。”
安寧點點頭,自己在紙上寫上一句“水有蟲則濁,誰有魚則漁,水水水。江河湖淼淼。”
安玲瓏眼睛亮了亮,立即將這句對子給抄寫了下來。
她們兩人算是快的了,其他的姑娘似乎有心要來考驗一下這些人,所以一個個都在屏息凝神地想着難對的對子,若是想出了一個千古絕對,說不定還可以大大地宣揚一下自己呢。
安寧寫好對子,漫不經心地看着參加文對的這些人。論才華,大周和南夏的才子最多,草原追逐力量,所以那位大王子和他的手下連參加的興趣都沒有。
她環視了一圈後發現,那慕寒果然沒有下場參加,在馬球大賽的時候,他正好屬於綠隊,結果被自己的王叔慕清玄直接淘汰出局。
凌天晴直接走了過來,坐在她身邊,低聲說道:“慕寒剛剛藉着酒意去我六弟的宮裡休息去了。”
安寧挑了挑眉,“不是凌文澤?”
她以爲會是三皇子幫忙的。
凌天晴輕聲道:“我那位皇兄哪裡會親自算計,六弟今年才十歲,他性子又憨厚,恐怕也被矇在鼓裡呢。”
安寧沒說什麼,這樣的確是能夠更好地撇清三皇子自己身上的嫌疑。
就在這時,同她隔着幾個位置的白素琴卻款款走了過來,手裡端着一杯的茶水,“周縣君。”
安寧冷淡道:“白姑娘有何要事?”
白素琴一臉愧疚道:“我之前對周縣君您有所誤解,所以前兩日對你態度不是特別好,今天我是特地過來賠罪的。我用這果酒敬你一杯。”
安寧揚了揚眉,等待着她的下文。
白素琴將手中的果酒一飲而盡後,對她說道:“您若是願意原諒我的話,可以同我喝一杯嗎?”
她的視線落在安寧桌上的水,眼中含着期待。
安寧定定地看着她,看得白素琴心中發虛,以爲自己的謀劃被看穿了。
片刻之後,安寧卻嫣然一笑,“我敬你。”
然後將桌上梅酒一飲而盡。
白素琴的眼中閃過狂喜的情緒,她垂下眸子,竭力壓制住自己的情緒,笑道:“安寧你果然心胸寬廣,來,我再敬你一杯。”
安寧同她一起喝了三杯的梅酒後,白素琴才翩然離去,任誰都看得出她的好心情。
安寧只覺得好笑,事實上,桌上的梅酒在端上來的時候,就已經被她偷偷同身旁的玲瓏的掉包了。
她也沒想過要害玲瓏,在玲瓏打算倒酒之前,就裝作不小心弄倒了被她掉包的梅酒,讓下面的人再重新給玲瓏送上一壺新的。所以無論白素琴有什麼謀劃,註定是要落空了。
她眸光加深,只可惜今日沒法好好整這兩個人。只能待明天再好好送白素琴他們一份大禮。
她有時候和玲瓏聊天,有時候同凌天晴說話,慢慢等着其他的姑娘寫好對子。皇帝直接給了她們一炷香的時間,所以不着急。
一直盯着她的白素琴,看着她尋常的表現,不覺皺起了眉毛,心道:不是說那藥很快就會發作嗎?怎麼到現在還沒?
在一炷香即將結束的時候,李玉卻突然打翻了杯子,漲紅了臉,說道:“這果酒有點後勁,我去吹吹風。”
說罷,在她丫鬟的陪同下一起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