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這些人想法真是太甜了。若安寧真的是八歲的小姑娘,那麼她還真的很容易被帶入溝裡。但現在天真可愛的皮殼裡裝了一個二十五歲姑娘的內芯……
只能給那些人點蠟了。
一般來說,這些人走的基本可以分爲兩種路線。一種是不動聲色套話型的。
“這不是安寧嗎?聽說你們家最近掙大錢啦。”
雖然他們猜不出周家三房賺了多少,但一天一百文肯定有吧。一百文……一個月可是三兩銀子了呢。
安寧笑笑,“只是養家餬口罷了。”
“你這孩子就是謙虛。我也嘗過了,你家那豆腐味道真是特別,我婆婆可喜歡吃了。怎麼做的呢,我也回去做做給我婆婆嚐嚐。”
“豆腐嘛,不都是那樣做的吧,用黃豆磨出來的。”然後安寧便開始發表五千字磨豆腐的論文。
來人聽她扯了一刻鐘還是那些人人都知道的磨豆腐方法,只能敗退。
另一些人則是打算走親情路線。
比如周家四房的大媳婦便端着慈愛臉,道:“安寧啊,還記得我嗎?我是你六嬸孃啊,我小時候還抱過你的。”這是按照族裡的嫁人順序所排的。
安寧則是道:“記得啊,我小時候多夾了一塊肉,就被涵兒打手心呢。”涵兒便是這位嬸孃的大兒子。
六嬸孃的臉直接僵了僵,“那時候大家都年紀小,這也是親近的一種表現嘛。”這死丫頭,怎麼就這麼記仇呢。
安寧繼續道:“周勇老先生可是說了,我並不是周家人,你說你是我六嬸孃,難道他說的話在你眼中不算數嗎?”哼哼,你公公都不認我這個親戚了,你打算越過他認嗎?
六嬸孃再次無言以對。她若是說不算數,那麼回頭這丫頭透露出去,她估計就要被那個脾氣暴躁的公公指着鼻子罵她不孝了。
她只能訕訕一笑,說道:“我想起我家裡還燉着東西了,我得回去了。”
等她回去一宣傳,那些打算打親情牌的都歇菜了。
一路上安寧可謂是打發走了好幾個套話的,原本一刻鐘可以走完的路程,都被她走到了一個時辰。在距離家中十來米的時候,她突然聽到了一陣的喧鬧聲。
只見她孃親周李氏正彪悍地拿着一個掃帚作打人狀,“我們家可不歡迎你這個小偷,你走。”
安寧穿越過來這麼段時間,可沒見過她娘這樣發飆。定睛一看,瞬間可以理解了,被她娘拿着掃帚追的便是同樣賣豆腐的方阿七。
也不知道這方阿七怎麼弄的,之前偷到了她孃的豆腐秘方,若不是安寧穿越回來,拿了一個臭豆腐出來,她娘還不知道要氣多久呢。
恐怕現在這方阿七便是打着上門偷師的主意,也難怪周李氏這樣暴躁了。
方阿七一邊躲一邊說道:“我只是聽說你病好了才上門看看,誰說要偷你的方子了?不就是一個臭豆腐嘛,我就不信我做不出來。”
她嘴裡這樣說着,眼神卻遊離不定的,明顯打着歪主意。
安寧看在眼中,上前攔住她娘,“娘,理她做什麼呢。狗咬了你,你最多隻能說一聲晦氣,怎麼能真的和狗計較呢。”
“哦,不對,不是狗,狗可不會偷東西。應該是老鼠纔對。”
她娘一聽閨女把老對頭比作老鼠,直接笑了,“你說得對,等下我就去買些老鼠藥放家裡。省的一些老鼠真是想着進來偷東西。”
母女兩一搭一唱的,把方阿七氣得要命,她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陰翳地看了她們一眼,走了。
周李氏看着她的背影,冷哼了一聲,扛着掃帚和閨女一起進屋子,“你今天怎麼這麼晚回來了?”
“一路上都被好多人攔下來呢,我廢了好大力氣纔打發走他們。娘,你就不該說是我想出來的,樹大招風啊。”
周李氏不依了,“我閨女這樣能幹,當然得讓大家都知道。”
若是世家小姐,並不一定樂意自己家女兒名氣太大,但農村可就不是這樣了。越能幹的女孩子越容易有好姻緣找上門來呢。
安寧見她娘又要念叨姻緣,頭都要大了——她才八歲啊。
她連忙轉移話題,“娘,我們這幾天還是注意一點吧,那方阿七我看她的表情,就像是在打什麼壞主意一樣。”
周李氏點點頭,“我也是這樣覺得的,以後我們每天晚上睡覺之前,都把臭豆腐的滷水搬到屋子裡來。”
他們現在所住的草屋有四間房,一間是客廳和竈房一起使用的,一間是舅舅誰的——面積最小,也就只能放一張牀和一個桌子,原本就是堆雜物的地方。一間稍微大點的則是三嫂帶着聰哥兒住的,稍微大點的一間則是周李氏帶着女兒和孫女一起住的。
平時做臭豆腐和醬油的缸都是放院子裡。
只是有了方阿七這一遭,安寧和周李氏心中都生起了警惕心,這房子太破舊,導致外面的門也是破破爛爛的,還真防不住小偷。
雖然每天把東西搬進屋子裡麻煩了點,但總比秘方被偷走要好吧。
周李氏也是雷厲風行之人,當天晚上吃飯的時候,便把事情說了說。
李南聽了,便挽起了袖子,“姐,等我明天就找人去揍他們家一頓,居然敢偷我們家的東西。老子——”
話還沒說完,就被周李氏啐了一口,“老子,這裡誰是你老子?好不容易有了份正正經經的差事,我還等着過段時間給你相看對象呢,你敢去打人把自己弄到牢房裡,我就敢和你斷絕關係!”
周李氏最大的心事就是她弟弟還找不到對象,她李家到現在都沒後代。她愧對她孃親啊……
在發飆的姐姐面前,李南就好比是那乖巧的小白鼠,哪裡敢對着幹,幸好他現在每日賺了不少銀子,有了些底氣,笑嘻嘻道:“姐,彆氣壞了身子,我還等着你幫我相看個好生養的呢。”
農村人說話就是這樣不忌口。
安寧見他們又要歪樓了,連忙咳嗽。
顧忌着女兒和孫女兩個黃花大閨女,周李氏只是瞪了弟弟一眼,不再多說什麼。
事實證明,這未雨綢繆還是挺好用處的。
幾天之後半夜時候,安寧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突然聽到了尖叫聲音。
她猛地驚醒了過來,推了推睡在她旁邊的周李氏。
尖叫聲後,便是她舅舅的叱罵聲,夾雜着一些慘叫聲。
周李氏摸了摸女兒的臉,說道:“你繼續睡吧,娘出去看看。”
安寧哪裡還睡得着啊,想起來,偏偏又被周李氏推回被窩裡。
周李氏在黑夜之中,摸索着穿上衣服,走了出去,又把房門關好。
周安寧在她出房間後,也從牀上摸索着下來。偏偏她黑夜看路的技能點沒點好,直接撞到了桌角,疼得她只想冒冷汗。
她只好深呼吸一口氣,重新回牀上躺着,順便給自己揉揉腳,耳朵卻是緊緊豎起,打算捕捉一下外面的動靜。
雖然聽得出外面挺吵的,似乎還有越來越多人出現的樣子,但是具體的內容還是聽不到啊。
她瞪大着眼睛,因爲白天除草除得腰痠背痛的緣故,迷迷糊糊的,就這樣重新睡着了。
等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天亮了。
她從牀上爬起的時候,發現周李氏已經做好了飯菜,看上去心情好像還不錯的樣子。
她舅舅李南也在。安寧今天算起得晚了,平時這個時候李南早就出去賣臭豆腐了。
安寧飛快地洗漱好,忍不住問道:“娘,昨晚發生什麼事了?”
周李氏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那方阿七果然不是什麼好人,居然指示她兒子來偷咱們家的臭豆腐,結果被你舅舅直接逮着了,狠狠揍了一頓。”
安寧撇了撇嘴,“只是揍一頓而已啊。”
周李氏嘴角飛快地翹起,“方阿七養了個好兒子,把事情都推她身上了,現在方家正鬧着要休掉她呢。”
也難怪周李氏看上去這麼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