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上的凌青恆也對白蛇傳十分滿意,他更是給這些戲子賞賜了一些金銀錢財。對於這些戲子來說,能夠得到皇帝的賞賜就是一種體面。他們之前雖然隸屬於皇家,但因爲天子對戲曲不是很感興趣,真正出演的次數並不算多。
衆人皆知這劇本是安寧所寫的,等安寧那桌的小動靜傳來,才知道不僅是白蛇傳,西廂記的原作者也是安寧。目前上演的十五個節目中,最出彩的就是西廂記和白蛇傳,其次是那水袖舞。結果最出彩的兩個卻被同一個人給佔了。
慕寒的心更是活躍了起來,如果求娶不到大周公主,他求娶周安寧的話,受到的阻力是不是會小一點?更何況大周皇帝已經駁回了他一次,應該不至於如此不給他面子連續駁回兩次吧。
如果是周安寧的話,即使她身份配不上當他正妃,但是衝着容貌和才華,他也是心甘情願的。他越想越是內心火熱,恨不得直接就表明自己的意願。
慕清玄也有幾分的後悔:他的小表妹出的風頭是不是太大了?一想到有以後會有那麼多狂蜂浪蝶盯上表妹,他心情頓時就沉了下來,那張俊美無濤的臉也黑了幾分。他把玩着一個玉佩,思索着到底要不要儘快帶表妹回去。
一開始的他支持蔚邵卿給表妹一個更高的身份,原本打算着趁這個拜壽的機會,以對錶妹一見鍾情爲理由,將表妹直接順理成章地娶回去。嫁的又不是自己的女兒,想來大周天子不會反對。只是如今,卻被那人知曉了表妹的存在,那人對錶妹這一房的人恨之入骨,若是讓她知道的話,不僅表妹會徹底暴露出來,安危也無法保證。
想到這裡,他一雙如墨般的眼睛醞釀着狂風暴雨。終究是他能力不夠,才無法徹底護住她。蔚邵卿的存在雖然令他厭惡,但終究讓表妹的安危有了一層的保證。
至於慕寒……慕清玄忍不住露出混合着冷漠和諷刺的淺笑,敢打表妹的注意,就要付出足夠的代價。
……
在白蛇傳後,剩餘的五個節目雖然也不錯,但是卻成爲了所謂襯托紅花的綠葉,大多數人都心不在焉地看着,心裡想着什麼時候讓這戲班子再重新排演一次白蛇傳。
穆芊芊和白素琴的氣焰也被徹底打了下去,在剩下的時間內,兩人都沉默不已,就連桌上的飯菜也沒怎麼碰。
安玲瓏和安寧她們倒是吃的挺開心的,這皇宮裡的飯菜,也有好幾樣是她從未吃過的,味道很是不賴,一點都不比她家一些食譜差。
等二十個節目表演完後,夕陽的餘暉灑落在人們身上,塗抹上金色的光輝,今日的壽宴便結束了。大家向皇帝跪拜之後,便紛紛辭別。等明天還得一大早起來過來這裡呢。明天的節目基本都是來祝賀的諸國準備的,因此安寧對此十分期待。
安寧起身,正要同白雪一起回到天晴的寢宮,玉容一整日則都呆在宮內沒出來,畢竟她並非宮女,不好隨便亂走。
她們剛走了幾步,安寧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擡起頭,蔚邵卿白玉般的面容印在眼中,他今日所穿的侯爺的朝服,朝服是明黃色的——但是這種明黃色同天子和皇后的明黃色又有些差別,身前身後都繡着張牙舞爪的九蟒圖案,越發顯得華貴,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安寧坐着的時候還沒感覺,到現在一站起身子走路,便覺得自己這一身的朝服衣冠十分沉重,只想快點回到寢宮內,換上常服。
她頓了頓腳步,問道:“有事嗎?表哥。”
正好過來尋她的慕清玄聽到那表哥的稱呼,臉直接扭曲了——該死的蔚邵卿,安寧的表哥是他!
蔚邵卿淡然說道:“這幾日,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只需呆在二公主宮內就好。”
安寧將他的話往深理解,這意思是,若是隨便出去,容易被人算計到嗎?
她點點頭,笑道:“好的,我知道的。”
“周姑娘。”慕清玄收拾好自己的情緒,閒庭信步地走了過來。雖然他想直接喊安寧,但爲了不讓其他人生疑,只能從周姑娘喊起了。
安寧嘴角抽了抽,這人是來湊什麼熱鬧?嫌她吸引的火力不夠強嗎?剛剛蔚邵卿過來找她,已經吸引了好一批的目光,再來一個慕清玄,直接就是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不少人更是停住腳步,同身邊的人裝作在聊天,視線的餘光卻一直往他們這個方位飄啊飄。
一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人更是期待起這兩大美男之間碰撞出火藥味。
慕清玄只是溫柔地看着安寧,“周姑娘寫的劇本真是精彩,在下對於戲曲一類也有幾分的研究,不知道是否有這個機會能夠邀請周姑娘?”他就是故意在大家面前堂堂正正地認識表妹,即使日後他們來往,也不會被人懷疑其中貓膩。
蔚邵卿道:“玄王爺若是有這個興趣,本侯可以多給你介紹幾個這方面的大師。”
慕清玄道:“我只是對白蛇傳感興趣而已。”他本來就沒打算強求,衝着安寧微微一笑,“周姑娘若是有這方面的念頭,隨時可以來找我。”
表妹若是喜歡寫劇本,日後她寫劇本,他唱戲,也是人間樂事。
待到慕清玄翩然離去後,蔚邵卿纔對她說道:“慕清玄就是於崢。從一開始他出現在你身邊就動機不明。”
安寧雖然比蔚邵卿還早知道這個事實,現在卻不能暴露出來,只是裝作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咦,雖然他同於崢有幾分相像,我只以爲兩人有什麼血緣關係。他看上去可比於崢要俊逸超羣。”
“想來他扮作於崢的時候,刻意易容了一番。”蔚邵卿因爲安寧那句俊逸超羣的評價不自覺蹙起了眉頭。
安寧點點頭,又對他說道:“易容啊,我也想學呢,聽起來就很有用的樣子。”
蔚邵卿見她一臉期待,竟是不忍她失望,話語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脫口而出,“我師姐你是見過的,她在易容這塊造詣不淺。你若是想學,等她下去過來,我可以安排你同她見面。”
他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師姐童若雪出賣了。
安寧眼睛亮了起來,她雖然也有學幾手功夫,但礙於天賦限制,最多就是打倒一個沒功夫的成年大漢,平時還是使毒居多。能夠多一個保命的手段是最好的,雖然當初慕清玄給了她一張人皮面具,但那東西要使用還得每天帶在身上,很不方便,哪裡比得上自己學會這本事。
她嫣然一笑,臉上流轉的光華竟是蓋過了背後一從從盛開的鮮花,“那就多謝表哥了。”
還沒完全走遠的慕清玄聽力甚好,直接將安寧清清脆脆的嗓音收進耳中,差點鬱悶得吐出一口血。早知道表妹想學,他就教她,他的本事絕對比蔚邵卿口中的師姐強很多。偏偏他現在又不能回過頭,跑安寧面前說我教你,越想臉色越黑,他前面帶路的一個太監被他散發的殺意弄得全身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
媽呀,這位南夏的玄王還真是性格莫測,怎麼突然就不高興了。
……
成功從蔚邵卿那邊得到保證的安寧一路上含着欣喜的淺笑回到凌天晴宮裡。凌天晴見她笑得眉眼彎彎的,忍不住道:“今天的節目這麼精彩嗎?”她以爲安寧是因爲這個原因而開心的。
安寧收起了笑意,輕輕咳嗽一聲,“你身子好多了嗎?”天子凌青恆已經謝絕了和親的消息,天晴今日雖然沒出場,但肯定有人同她通風報信。危險解除以後,天晴估計可以不用裝病了。
凌天晴道:“我請太醫來瞧了瞧,說再吃幾天的藥就好了。”就算裝病也是要裝全套的,剛脫離和親危險就身體痊癒,那樣很容易引起別人懷疑的。
安寧想想也是如此,就是覺得凌天晴辛苦了。她爲了不真正吃下藥,每日吃藥時候都要找藉口把別人請出去,然後偷偷把藥倒在屋內的花盆中。那些盆栽都不知道吸收了多少的藥。
凌天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聽說今天蔚侯爺同那位南夏的玄王因爲你的緣故而爭吵了一番,二男爭一女,爭風吃醋,我們的周縣君真是好大的魅力。”
安寧差點嗆到,“這流言也傳得太快了吧。”她才走過來,天晴就已經知道了,不會現在全皇宮都在說這事吧。
“原來二男爭一女是真的啊。”凌天晴點頭。
安寧嘴角抽搐,“以訛傳訛這種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哪裡有那麼誇張。”她痛心疾首道:“作爲我的好友,在聽到這種流言的時候,你應該斥責那些人亂傳謠言敗壞我名聲的狼子野心啊。”
凌天晴脣角微微揚起,“放心吧,母后對你印象很好,若是有人傳得太誇張,她肯定會出手的。”
安寧表示一點都沒有被她給安慰到。
凌天晴問了問她今天的表演,雖然也有人跑去看,回來給她轉述,但那些人的口才哪裡比得過安寧繪聲繪色的描寫。
她笑道:“聽說那些戲子白蛇傳演得挺不錯的,也算給我大大地漲面子。嗯,白雪,等下給她們每人五兩銀子,我那些不太用的首飾也收拾幾樣出來。”
白雪脆生生地應了下來,就去準備賞賜了。
安寧同躺在牀上的她笑着說話,沒一會兒,皇帝身邊的內侍官張合過來頒發了聖旨,還帶來了大批的讓人眼花繚亂的賞賜,其中最受矚目的就是一盒滿滿的南海珍珠。
其中一部分賞賜是給安寧,一部分是給凌天晴。
只是因爲凌天晴“抱恙在牀”,皇帝也不忍心折騰女兒,只讓安寧幫忙接收。
末了,張合對安寧說道:“周縣君,陛下等下打算見你一面。”
安寧怔了怔,在聽聞見面的地點在皇后的寢宮內後,鬆了一口氣,笑道:“好的,我等下就過去。”
現在皇上正陪皇后娘娘用幾道晚膳,皇后娘娘似乎身體越發不好,今日白天那些美食只動了幾筷。安寧自然不會那麼沒眼色,現在就過去打擾。
她笑着問道:“公公我還得再整理一下儀容,你看我什麼時候過去好呢?”
張合即使是皇帝身邊的紅人,對於每個人仍然恭恭敬敬的,一點都不恃寵而驕,“我看縣君半時辰後再慢慢走來就很好。”
安寧點點頭,又謝了他一回。
等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安寧帶上白雪、玉容和兩個太監一起出發前往皇后娘娘所在的關雎宮。
她慢慢走着,穿着這朝服行動,想走快也沒辦法。
在經過荷花池的時候,一道隱隱的呼救聲卻傳了過來,
“救、救命啊……”
聲音斷斷續續的。
安寧頓了頓腳步,有心過去,白雪卻拉住了她,道:“姑娘,我帶小路子過去看看就可以,您繼續去皇后娘娘那裡吧。”
安寧點點頭,兩個人一起的話,也比較不會有事。
這呼救聲不早不晚的,卻敲在她路過這裡的時候響起,怎麼看都透着一股陰謀的味道。
她轉念一想,走了一小段路後,看見前頭兩個侍衛,索性停下腳步,將剛剛的事情同他們說了一下,讓他們也過去瞧瞧。兩個護衛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便快步朝着安寧所指的方向前進。
小路子跟在她身後,輕聲道:“這附近靠近賢妃娘娘的宮殿,那兩個護衛不出所料的話應該是賢妃娘娘的人,可以信任。”
賢妃娘娘雖然也是四妃之一,因爲膝下只有一女的緣故,鮮少參與後宮爭鬥,加上大公主凌天怡同凌天晴關係很是不錯,所以在小路子眼中,賢妃娘娘也算得上是可以信任的人物。
安寧沉吟:這麼看來,她讓那兩個護衛過去,還算是對了。
這個小插曲並沒有影響到他們繼續前進,等到了關雎宮後,安寧在門口停下,請一個宮女進去通傳一聲。
一會兒後,那身着藍衣的宮女衝他們微微一笑,將安寧他們給引了進去。
安寧走到宮內,她只是第一次晚上的時候來到關雎宮,宮內的燈光並不刺眼,反而有種溫馨柔和的感覺。
皇后娘娘坐在榻上,手中似乎拿着幾件十分眼熟的繡品,在榻的另一頭,皇帝凌青恆把玩着她送上去的望遠鏡,桌上還擱着老花鏡。
凌青恆將望遠鏡放在右眼前,左眼閉上,像是第一次拿到新鮮玩具的孩子,饒有興趣的樣子。
安寧向這大周身份最高的夫婦行了行禮。
“起來吧。”季皇后待她很是溫和,還讓人搬個個繡凳給她坐。
安寧規規矩矩地坐下,目不斜視。
凌青恆道:“這望遠鏡果真是好東西。還有這老花鏡,你之前是說這是老年老眼昏花後使用的嗎?”
安寧斟酌着回答:“我只是想着,朝中有幾位大學士已經七十多歲了,看公文看書籍都有些吃力,所以我纔想着弄出這東西,讓他們看字能夠輕鬆很多,眼睛也不會那麼疲累。”
凌青恆點頭,“這的確是好事。那些大人都是我大周的國之棟樑。”凌青恆手段果決,所以那些年邁的官員在他面前根本不敢搞倚老賣老這一套,加上他們也的確比起年輕人在治理朝政上有水平,凌青恆自然也希望他們能夠多效力幾年。
安寧只是垂下頭,裝作害羞的樣子,“謝陛下誇獎。”
凌青恆頓了頓,“至於這兩樣的圖紙。”
安寧說道:“我雖然也打算給自己做幾樣玩耍,但圖紙卻沒打算留着。”
凌青恆道:“老花鏡你若是想要留着圖紙也可以,只是這望遠鏡在戰場上有大用,能夠少流傳出去是最好的。”他臉色嚴肅了幾分,身上那屬於帝王的氣勢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安寧道:“臣本是大周人,自然盼着大周好。”她只做戰戰兢兢狀。
季皇后嗔怪道:“陛下何必如此嚇唬安寧這樣的好孩子。安寧你別怕,陛下有時候就是孩子脾氣。”這世上也只有她這個皇后纔敢說這話。
凌青恆一點都不生氣,反倒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還是梓潼瞭解我。”
季皇后沒說什麼。
凌青恆和顏悅色地同她說了幾句,最後道:“回去後告訴天晴,不想吃藥,也別禍害了那些花花草草。我再怎麼樣,也不會把自己的女兒送去和親的。我聽聞明天的節目還是挺精彩的,她應該會喜歡,若是想看就過來一起看。你們今日排演的白蛇傳很是不賴,故事好,演得也好。”
聽其意思,居然已經識破了天晴裝病的事實,而且並沒有要怪罪天晴的意思。安寧只能道:“陛下明察秋毫,公主便是那孫悟空,再怎麼也翻不過如來佛的五指山。”
話語中似有若無的吹捧讓凌青恆臉上笑意加深。
“你的這份賀禮我很是喜歡,你有什麼想要賞賜的嗎?”
安寧有了爵位、她娘有誥命、聰哥兒和金寶還有監生的名額,她對於這一切已經十分滿意了,可不願給皇帝一個貪得無厭的印象,因此只是笑道:“陛下升了我爵位,又給了我侄子進學機會,已經是最好的賞賜了。”
凌青恆見她不驕不躁,又十分知進退,對她的好感增加了幾分,滿意地點點頭。心裡想着,等周安寧回去前,再賞賜她一些金銀財寶吧。若是安寧得知他的想法,肯定會淚眼汪汪,她最喜歡的就是銀黃之物了。
季皇后見他們說完了話,對安寧道:“你那位朋友送來的繡品我很是喜歡,我準備了一下東西要給她,你回去後,直接幫我帶過去。”
凌青恆說道:“梓潼既然如此喜歡她,何不讓她住在京城中?這樣召進宮裡說話也方便,對她來說,既不失自由,也是難得的體面。”
“不用了。”季皇后卻十分果斷地否決了這個提議,“我看她似乎更喜歡在開原縣那種安靜的地方,若是讓她來京城,說不定在京城的繁華中會迷失了自己的心,反倒繡不出更好更有靈氣的作品。再說了,我若是太過表現出對她的另眼相待,對她來說,也不是一件好事。”
安寧偷偷看着臉色平靜的季皇后,心理直覺地認爲應該不僅僅是這個原因。但季皇后這種對於李豔的尊重卻讓她很是感動。
“我才說了幾句,就惹來你這麼一大堆話。”凌青恆搖搖頭道,“你既然覺得這樣好,那就這樣吧。”
他已經對不起梓潼很多了,因此在大部分的情況下,都願意給她最大的縱容。
等季皇后的大宮女將事先準備好的東西拿了過來,玉容直接代安寧接下。
就在這時,一個內侍走了進來,說道:“陛下,北望國的王子和公子對大周的飲食不太習慣,表示大周的美食遠遠比不過他們北望國的。剛剛派人同小的說,明天的壽宴可以用他們國家的美食,讓大家好好品嚐一番。”
北望國,夾在草原和大周之間,面積不大不小,屬於大周的附屬國,但同其他附屬國相比,這國家屬於那種不太安分的,還常常有種莫名其妙的自信。
“北望國的美食?”凌青恆不怒反笑,“北望國有所謂的美食嗎?”
季皇后笑道:“我還以爲他們北望國只有各式各樣的醃菜呢。難不成明天的二十道菜就是醃蘿蔔、醃白菜、醃青豆這些嗎?”
安寧也曾在書上看過一些關於北望國的記載。知曉他們全民熱衷於醃菜這東西。她當時在書上看到還覺得這北望國同前世的韓國有異曲同工之妙,特別是在莫名其妙的自信心上。安寧覺得這個國家就是仗着他們地理位置特殊,大周再討厭他們,也不至於拱手讓給草原,因此纔會拼命作死。
凌青恆卻擡頭看向安寧,“若是你的話,你有何看法?”
安寧抿脣輕輕一笑,“臣曾經在書上看過一些關於北望國的資料,上面寫着北望國那邊肉類並不多,肉在他們眼中是高價品。即使是皇帝也不像我們一樣,愛吃多少肉就吃多少。因此北望國的來使來到我們大周,常常一邊在飯桌前只選肉類食用,一邊又誇他們醃菜的美味。既然他們如此喜歡他們的醃菜,陛下不如成全他們的思鄉之情,以後北望國的來使來到大周,一併招待他們醃菜。嗯,可以從明天開始,明天他們那一桌就只給他們上二十種不同的醃菜,想必北望國的來使定會對陛下的仁慈而感激涕零。”
安寧一臉的正直,一副她做這些都會爲了北望國好的樣子。
季皇后聞言,都忍不住掩脣輕笑,“你這孩子真是促狹。”這種整治人的方法不僅別開生面,而且還讓北望國的人有苦說不出,這孩子果真是聰慧過人。
凌青恆大笑:“好,這個法子的確好。等下你們就按照安寧所說的去處理吧。”後半句話是對着剛剛過來的內侍說的。
內侍彎了彎腰,收到旨意後便告退了。
隨後凌青恆揮了揮手,讓她回去。
安寧就這樣抱着一堆東西回去了,很快的,宮裡的人都知道她收到賞賜還被帝后叫去說話的事情,紛紛感慨她聖眷之濃一點都不輸給她的“表哥”蔚邵卿。還有人覺得蔚邵卿真是奸詐,推出這麼一個伶俐聰慧的表妹來幫忙爭寵。
安寧並沒有要解釋的意思,與其讓他們把關注點放在李豔身上,還不如她自己擔下來,反正她債多了不愁,拉仇恨這種事情做多了也就習慣了。
她回到月華殿後,將凌青恆的話同凌天晴說了一下,“你明天若是要去觀看,也是可以的哦。”
凌天晴想了想,搖了搖頭,“還是不要,坐那邊一整天,還不如躺牀上呢。而且還得穿那些厚重的衣服。”在壽宴這種誠,基本都是穿朝服的。
同時,當時離開的白雪也說了一下那塊地方發生的事情。
她當時到的時候,正好看見一個宮女在荷花池中掙扎着,白雪自己本身不會游泳,只能讓身邊敲會游泳的太監下水救起了她,她只說那宮女是玉貴人宮裡的一個粗使丫鬟紫萍。玉貴人十五年前入的宮,曾經有過一段寵愛,但很快就泯然於衆人,也不曾生下一子半女作爲後半輩子的依靠。年輕時的氣焰早在後面在打磨得差不多,如今在皇宮中算是一個挺沒有存在感的嬪妃,也不曾惹是生非,十分低調,同許多不受寵的嬪妃沒什麼兩樣。這紫萍原本是被一個二等宮女派去領取東西,結果在路過荷花池的時候,也許是天黑的緣故,也許是太靠近池邊,腳一滑,便跌了下去。倘若不是安寧她們敲經過,恐怕早就一命嗚呼了。
整件事從頭到尾似乎都沒有什麼疑點,僅僅只是敲在安寧經過時發生而已。被救起後,紫萍也沒有糾纏什麼,十分感動地道謝後就回去了。
她們商討了一番,沒看出什麼破綻,索性暫時擱下了這件事。
……
第二天早早起來後,安寧照例換好衣服,到昨天的自己的座位上。
第一個出場的是一個叫做藍紹國的依附南夏的小國家。
他們所表演的節目有點類似於現代的小品,加上笑料頗多,包袱也抖得不錯,倒是逗笑了不少的人。
一個個的節目表演下來,讓人眼花繚亂的同時,那些充滿異族味道的節目也讓大周的臣民看得津津有味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昨天狠狠丟了一場臉的緣故,穆芊芊今日倒是很安分,幾乎從開頭坐下到現在就沒有開口說話。
這其中也發生了一道小小的插曲,其他人桌上所放的都是大周各式美食,唯獨北望國的桌上是各種的醃菜。
對於北望國的來使來說,他們雖然嘴裡說着他們國家的醃菜纔是至上的美味,但其實只是習慣性用來擡舉自己罷了,他們最愛吃的還是各種的肉。大周、草原和南夏三國中,最擅長烹飪的就是大周。
結果在看到其他桌上都是讓人食指大動的美味佳餚——這其中以肉類居多,只有他們桌上是醃菜。北望國的來使頓時激動了,憤怒地表示爲什麼他們的會是醃菜。
負責這塊的內侍官將安寧昨晚說過的話語重複了一遍,道:“既然你們如此喜歡你們國家的醃菜,我們自然要成人之美。”
北望國的來使臉漲得通紅,偏偏又不能說自己更想吃肉,那豈不是打了自己的臉,加上其他桌的人在聽到來龍去脈後都用嘲笑的眼神看着他們,他們最後只能灰溜溜地坐了下來,不敢再說什麼。
凌青恆今日又故意讓人準備那種香氣四溢的菜餚,勾人的香味一直往北望國那桌飄,偏偏他們能夠食用的只有醃菜!除了醃菜還是醃菜!
北望國那邊發生的動靜不小,安寧她們這裡很快也知道得差不多了。
安寧昨日剛認識的李雲更是說道:“活該!”她的妹妹李玉原本是沒有資格過來的,但因爲昨日她的表演,所以有了入宮的名額,今日也跟着一起坐到了安寧這一桌。李雲討厭是自己這位最擅長裝模作樣的妹妹,今日直接坐在了安寧身邊,盧夢芙則是坐在李玉同李雲的中間。
盧夢芙作爲郡主,身份高貴,李玉即使有再多的心機也不敢往她身上使喚。
待這小插曲過去後,大家再次將注意力集中在臺上的表演上。
草原的表演排在第十齣場,演出尤其的精彩。十多個猛男着上身,古銅色的肌膚有種性感的味道,上身那結實的肌肉無一不散發着男人陽剛的味道。
他們一上場,不少的姑娘都手捂着眼睛,一臉的羞澀。
安寧有些無語:要捂眼睛的話就乾脆點好嗎?別一邊捂着,一邊從指縫中偷偷看啊。
鼓聲響起,衆多肌肉猛男隨着鏗鏘的鼓聲打起了一套的拳,一個個動作都帶着一往向前的無畏氣勢。鼓聲如雷,震撼大地,拳法激越,孔武有力,所有人都看得目不轉睛的,感覺自己似乎也被這種熱情感染,身體流淌着的血液隨時都要一起燃燒。
整個表演有弛有張,氣勢磅礴,渾厚有力,看得不少的姑娘臉紅心跳不已,不少男子恨不得以身代之,也上臺去表演。
安寧對於這表演很是喜歡,應該說喜歡臺上的肌肉美男吧。那濃濃的荷爾蒙都要溢滿出來了,結實有力的肌肉上的汗珠緩緩躺下,那種力與美的完美結合讓人看得口乾舌燥。
不少一開始還捂着臉的小姐,後面也默默放下了手。安寧則是從頭到尾都十分鎮定地看着,安玲瓏也是如此。
她在這邊看得十分愉快,卻不知道有些人已經徹底黑臉了。
比如蔚邵卿,蔚邵卿沉着臉,作爲一個未出嫁的少女,安寧怎麼能夠對這些如此感興趣。
比如慕清玄。他的臉已經要比包公還黑了,心中更是將臺上這些人凌遲了一百遍,腦中也在琢磨着:難道表妹一直對我不冷不熱,就是因爲她更喜歡這種嗎?自己是否要投其所好也練成這種樣子?想到自己的臉配上那一堆的腱子肉,那太過“美好”的畫面,讓慕清玄的臉更黑了。
安寧的兩個便宜“表哥”在這一刻第一次產生了共鳴:那該死的草原!
……
南夏的節目則是排在了第十六個上。
南夏所表演的是一套的劍舞,十六個白衣紅杉的少女每人都持着一把劍上臺。英姿勃勃,比起尋常的少女,另有一種英氣之美。領頭的那女子相貌尤其的出色,其年方十七的樣子,身材高挑,烏髮如漆,肌膚如玉,嘴下的一點痣更爲其增添了一絲的嫵媚。
劍光一閃,似有一道道閃電亮起,利劍翻滾着,時而婉若游龍,時而翩若驚鴻,時而快如奔雷。這劍舞將那一道道曼妙身影襯托得如詩如畫,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羣龍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在這其中,那領頭的姑娘尤其出衆,其舞姿瀟灑若仙,動作如行雲流水,劍過處,習習生風。她動作越來越快,像是有一道的銀龍繞着她上下紛飛。
忽然之間,銀光一閃,那姑娘的手中的劍脫手而出,嘴角含着一抹怪異的志在必得的笑容。不偏不倚,直直地飛向安寧這一桌所在的位置。
她動作太過突然,所有人都愣住了。
五十多米的距離似乎不算什麼,轉瞬之間,那飛出的劍便到了安寧面前,帶着一股濃厚的殺意,似乎要將她斬於劍下。
安寧被其劍光所攝,甚至失去了動彈的能力。
除了慕清玄,同其他沉醉在劍舞中的人不同,慕清玄從頭到尾關注的只有安寧。
在劍脫手的時候,他眸光一沉,手中的匕首投擲過去,還沒等劍碰觸到安寧,匕首直接將空中的劍擊落,發出清脆的聲音。
與此同時,慕清玄身子一躍,便到了臺上,寶劍出鞘,劍起頭落。他動作太快,快到那姑娘來不及離開,快到她臉上的表情還沒變化,頭便已經被斬落,臉上殘留着那抹怪異的笑容。其他的同班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弄呆了,全都一臉驚恐地跪了下來。
那姑娘的血液沾染在臺上,慕清玄眸光冰冷,對慕寒說道:“你帶來的好隊伍。”
同其他以爲是意外的人不同,在那脫手的劍敲朝着安寧飛去的時候,慕清玄便知道這是一場針對安寧的刺殺。沒想到那位居然真的出手了。
慕寒回過神,“我,我不知道!不是意外嗎?”
他看着被慕清玄還不手軟斬殺的人頭,身子軟了幾分,這是怎麼回事?
慕清玄只是哼了一聲,道:“將這些人全部押下去”
慕寒自己也是一頭亂麻,呆滯地任慕清玄做主。
凌青恆冰冷道:“這是怎麼回事?”他大周的縣君,在大庭廣衆之下,居然差點被刺殺,若傳出去……沒錯,凌青恆並不認爲這是一個意外事故,慕寒他們既然選了這節目,自然有不會失敗的信心,不小心脫手這種理由僅僅只能哄騙腦袋單純的人。他也不認爲是慕清玄和慕寒動手,倘若安寧真的出事,而且還因爲南夏的緣故,在場最有嫌疑的就是他們。
慕清玄道:“這事本王定會好好調查清楚,也給周姑娘一個交代。”
他一聲令下,便有人將這些顫抖着身子幾乎要哭出來的姑娘們壓下去。
被刺殺未遂的安寧,瞬間也被推上了風頭浪尖,她沐浴在衆人驚疑的目光中,忍不住皺起眉毛。
剛剛那種生死一線之間的危機感讓她全身汗毛豎起,等劍被擊落後,手心都是汗水。
太奇怪了,好好的皇帝都沒被刺殺,她一個小小的縣君反而先享受到了這種待遇,她表示一點都不開心。
她緊緊抿着脣,卻見慕清玄直接走了過來,隨手拖來一個椅子,在她前面坐下。
他視其他人於無物,說道:“爲了以防萬一,也爲了洗清我們南夏的嫌疑,還是讓我坐在這裡。我倒是想看看,還有誰敢再來下一次的刺殺。”
平淡的語氣卻醞釀着一股的殺氣。
安寧:“……”
夠了啊,你還嫌我不夠引人注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