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有呼呼的風聲,道路兩旁的一切,譬如樹、譬如坡、譬如田間立着的稻草人,都在飛速的向後倒退,有福已經不敢再直起身子,端坐在馬背上了。她只能伏在馬背上,一手死死的抓着繮繩,一手抓着馬鞍。
還好,她還記着當初莫凌雲的囑咐,哪怕再害怕,也沒有抱着馬脖子。
所以這會兒黑駿除了跑得飛快的之外,其實也並沒有什麼狂躁的舉動。
饒是如此,有福也被嚇得不輕,腦子差不多都快要糊成一團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有福忽然覺得背後似乎多了一點什麼,然後,她就聽到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別怕。黑駿只是憋得久了,想撒一下歡而已。你坐直了就是。”
聲音響起的一瞬間,她就感覺到有一隻強勁有力的手,將她攬了起來。
安心的感覺一瞬間就通過那隻手傳了過來。
不過緊接着,有福又微微有些緊張。
若是叫人看見,她該如何是好?
然而,不等有福心中的緊張感傳遞到四肢百骸,莫凌雲已經鬆開了攬着她的手,改爲一手攬着繮繩,一手在外,虛虛的做出一個遮擋的姿勢。
有福頓時就鬆了一口氣,心裡頭卻又忽的升起一種莫名的失落感。
除了剛剛上馬的時候,莫凌雲安撫有福的那句話之外,他沒有再說什麼。也沒有讓黑駿停下來。
一直到黑駿撒夠了歡,莫凌雲才漸漸勒了馬繩,讓黑駿在一條小河邊停了下來。而他們,離着顧家村已經很遠了。
“下馬吧。”莫凌雲輕聲說道。一邊說,一邊還伸手作勢去扶有福。
ωωω◆ttKan◆C ○
“嗯。”
然而,因爲之前的事情,有福有一些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莫凌雲,只點點頭,低低的應了一聲。然後,就讓開莫凌雲伸過來的手,自己翻身下了馬。
莫凌雲手微微一僵,不過他卻什麼都沒說,只是摸了摸黑駿的脖子,默默牽了它去河邊喝水。
看着莫凌雲的背影,有福的心忽的一抽,愧疚感就那麼瀰漫了上來。然後她才發現,雖然對自己說了一遍又一遍的怪他,可她心裡頭,其實一點都沒有真正怪他的意思。
獨自站了好一會兒,有福到底還是沒忍住,鬼使神差的,走到莫凌雲的身後不遠處停下。
又站了一會兒,有福小聲道:“莫大哥對不起,我不該……不該不經你的同意,就把黑駿騎出來的。”
當然,有福本意並不是想說這個的,只是話到嘴邊,就變成了這個。
實際上,有福一動,莫凌雲就感覺到了,也知道她在自己身後站了好一會兒了。只是……沒想到她會說這樣一句話。心中就有些難受。
嘴上卻淡淡的道:“沒關係。我還要謝謝你帶着黑駿出來,要不我還不知道,它被悶着了。”
莫凌雲嘴裡的話落下好一會兒了,有福才又點點頭‘嗯’了一聲,又隔了一會兒,才說:“那以後,還是每天都帶它出來跑幾圈吧,悶着可不好。”
“嗯。”莫凌雲也點點頭。
兩人又沉默了一會兒,莫凌雲說道:“其實,也不用了。等明天參加了你四叔的婚禮之後,我們也差不多,該離開了。”
聽到離開兩個字,有福的心沒來由的就呼啦啦的往下沉,連呼吸,都似乎有些困難了。隔了好一會兒,她纔有些勉強的開口說道:“怎麼……這麼快?”
莫凌雲微微點頭:“大公子既是出門遊歷,自然應該多去一些地方,多看一些東西,免得……一葉障目。”
“也是。”有福點點頭,隨口回道。心中縱有千言萬語,也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一時之間倒是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纔好。
兩人又沉默了好半晌,莫凌雲才道:“對了,你和大公子……也算是兄妹一場,總不能斷了聯繫,雖然可以用驛站傳書,但驛站畢竟較慢,而且在縣城裡頭,你也不好,總去縣城。不如……我教你控制信鷹?”
有福不由得問道:“控制信鷹?信鷹是什麼?”
莫凌雲解釋道:“那是我們錦衣衛用以快速傳遞消息的渠道。我們以秘法訓練飛鷹,使它們和信鴿一樣,可以用於傳信。不過,飛鷹傳信速度比信鴿快,而且,也比信鴿安全,能攜帶的信息也更多一些。”
有福心中一動,不過很快,她就搖了搖頭,說道:“不好吧。信鷹畢竟,畢竟是你們錦衣衛用來傳遞消息的,怎麼能,能隨便就,就用來,讓我當真傳遞書信的呢。這……不太好。”
“而且我聽,沈四少爺說過,信鴿訓練起來很不容易,想來,要把飛鷹訓練成信鷹,更不容易吧。”
莫凌雲露出一絲笑意來,輕聲道:“還好。我們錦衣衛裡頭有專門的訓鷹人,每年,總能收穫幾隻合格的信鷹。信鷹在天上沒什麼天敵,它們飛得又高,弓箭也射不到,所以沒什麼損耗,現在我們錦衣衛能用於傳信的信鷹不少,調撥兩三隻出來,完全沒有什麼影響。”
有福心有躊躇:“好像還是不太好……”
莫凌雲看一眼有福,微微一搖頭,柔聲說道:“沒關係的,你想想大公子的身份,幾隻信鷹而已,他還是有資格用的。”
有福咬咬脣,看看莫凌雲,說道:“那……會很難嗎?你們不是……”不是馬上要離開了嗎?哪裡還能有時間來教我控制信鷹呢?
莫凌雲笑了笑,將特製的哨子那出來,遞到有福面前。
“這是什麼?”有福遲疑着接了那看起來像是哨子的骨質物件,有些疑惑的問。
莫凌雲說道:“這就是控制信鷹的哨子。每當你聽到天上有鷹鳴的時候,輕輕一吹,信鷹就能循着聲音找到你。”
有福一聽,就將哨子放到嘴邊,輕輕一吹——
並沒有什麼聲音從哨子裡頭傳來,一丁點都沒有。
稍微用上一些力氣——
還是沒有聲音。
最後,有福用上全身力氣,也發現自己根本就吹不響那骨質的哨子。
不由得看向莫凌雲,求助一般輕喚:“莫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