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管自己是不是因爲被吉祥賭坊的老闆盯上了,纔會在賭坊裡頭輸了那麼多錢的。他只想着,以後他就是吉祥賭坊老闆的‘老丈人’了,吉祥賭坊的老闆家大業大,那麼大個賭坊,每天不知道會賺多少銀子。
他這個做老丈人的,不就可以跟着吃香的、喝辣的,想怎麼賭,就怎麼賭了?
然而……很快,顧成禮臉上的那些狂喜,就變成了驚愕。隨後,又變成了暴怒和恐懼。
因爲,顧大丫在得到曹管事又一次的肯定回答之後,對他說道:“好,我願意給你們老闆做妾,但是,我有個條件。”
曹管事挑挑眉,看着顧大丫問:“什麼條件?”
顧大丫指着顧成禮道:“我要這個人,從此之後和我以及我阿孃、阿弟,我們三個人,再無關係。”
曹管事嘴角扯了扯,勉強算是笑了一下,問道:“你的意思是,你們要和你爹,斷絕父女關係,是嗎?”
“是。”顧大丫點點頭,說道:“還有我阿弟,要和他斷絕父子關係,我阿孃,要和他和離。而且,我們永遠也不要再見到他。”
曹管事看着顧大丫:“然後,你就心甘情願的,給我們老闆做妾?”
“是。”顧大丫再次點頭。
“好。”曹管事也點頭。
顧成禮又驚又怒又怕,指着顧大丫色厲內荏的喝道:“顧大丫你敢!”
顧大丫面無表情的看一眼顧成禮。
顧長庚眉頭緊緊的鎖了起來,看着顧大丫道:“大丫頭,你犯什麼渾呢?”頓了頓,又說:“你以後還要不要做人了?”
誰知道,顧長庚話音一落,顧大丫就道:“不做了。”直接將顧長庚的話給噎了回去。
曹管事輕笑一聲,給自己帶來的打手使了個眼色。
顧成禮整個人都嚇得縮起來了,一邊哆嗦一邊喊:“不,你們不能這麼對我,我是曹老闆未來的岳父,你們這樣,曹老闆以後不會放過你們的!”
賭坊的打手上前將顧成禮拎小雞一樣的,拎了就往外走。
顧長庚見狀不假思索的厲聲道:“你們要幹什麼?還有沒有王法了?成仁成信,還不快將人給我攔住!”
顧成仁和顧成信都沒有動。
顧長庚見狀又對顧成仁和顧成信喝道:“你們幹嘛?聽不見我說話嗎?”
“阿爺……”有福上前拽了拽顧長庚的衣袖,小聲道:“只是讓成禮大伯吃些苦頭而已,這麼多人看着,哪怕他們是成禮大伯的債主,他們也不會胡來的。”
有福把債主兩個字咬得很重,看到顧長庚有些臉變色了,又道:“總要讓大丫姐和有慶哥他們,有條活路吧?”
“要不然,他這一次賣大丫姐,下一次是不是就要賣有慶哥了?”
大丫姐,有慶哥……
聽到有福對顧大丫和顧有慶的稱呼,不僅和村子裡其他比她大的同輩人一般,甚至在說到他們的時候,還刻意的加重了語氣……顧長庚心中不由得發苦。他知道,有福這是在提醒他,他們早就不是一家人了。
在他和顧成禮脫離了父子關係之後,除了血脈相同之外,他們已經沒有了任何的關係。
顧成禮慘叫的聲音,悶悶的從才柴房傳來,誰也不知道那打手究竟對顧成禮做了什麼,總之不過兩刻鐘,打手拖着顧成禮回來,顧成禮整個人彷彿是剛剛從水裡面撈起來的一般,渾身上下,被汗溼了個透。
但是,他身上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傷痕。
曹管事蹲到顧成禮面前,問他:“知道該怎麼做了嗎?”
“知道,知道。”顧成禮慌亂的點頭,連滾帶爬的爬到顧正清的面前,抱了顧正清的腿就喊:“三叔公,三叔公,我們去祠堂,我們去祠堂吧,您讓我和有慶,還有大丫斷絕關係,我們以後,再也沒有關係了。”
顧大丫說道:“還有我娘。”
“對對對,和離書,我寫,我一會兒就寫……”說着又看向顧有慶,央求道:“有慶,有慶,你快去,快去借紙筆回來,我要寫文書,你快去。”
顧有慶有些不安。
就算現在,顧成禮越來越混賬了,對他,對他娘,對他姐都不好,可以前,在二叔沒出事,他們沒分家之前,他還是停護着他的。
他就算再討厭顧成禮,再怎麼恨不得他……死在外面,他也沒想過,要和顧成禮脫離關係。
所以,他並沒有馬上就聽顧成禮的話,而是先看向顧大丫,喚了一聲:“阿姐。”
顧大丫淡淡的道:“去借。”
“我……我……”顧有慶還是有些遲疑。
“去借!”顧大丫加重了語氣,對顧有慶說道。
顧有慶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顧長庚心中,頓時升起一股無力感,最後只重重的,卻又無可奈何的,大聲斥責了一句“胡鬧”,然後就拂袖而去了。
顧成仁和顧成信相視一眼,顧成信轉身出門,朝着顧長庚離去的方向追了上去,顧成仁則留了下來。
當然了,有福也沒有走。
因爲,顧正清是她找來的,她當然不可能先走。而顧大丫不肯離開樂途縣,還要和顧成禮脫離關係,這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她要是不繼續守着,誰知道另外一件事情……能不能成得了呢?
不過……祠堂不許女子進去,雖然她曾經進去過,可那畢竟是情況特殊,一會兒若是……不讓她進去,她也沒辦法。萬一……又和她想的出了偏差,那她要怎麼辦纔好?
正想着,有福忽然瞥到顧成禮和顧大丫兩人的目光對視,這兩個人看對方的眼神現在都彷彿是生死仇敵一般……有福旋即想到,先前顧大丫說的話。
她再也不要見到顧成禮。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她心中的想法,能不能達到好像都無所謂了……
想着,有福一下子就輕鬆了下來。
很久沒有出過聲的顧正清睜開眼睛,看了有福一眼,淡淡的說道:“我老頭子啊,沒幾年活頭了,總要把有些事情做了,把我們老顧家的毒瘤挖了,我才能閉眼去見我們老顧家的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