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精神抖擻的騎在馬背上的顧成信,一馬當先,踏進錢家村村口的時候,喜氣洋洋的鞭炮聲就噼裡啪啦的響了起來。
這是新娘子家裡頭放的。
錢家村出來看熱鬧的小孩子,都捂着耳朵笑鬧,準備着等鞭炮放完了過後,去撿散落的鞭炮來放着玩。正在這時,有一塊塊花花綠綠的東西,落到到了他們的旁邊。
再一看,卻是迎親隊伍裡頭,跟在花轎後面的馬車上面,有四個人在朝着他們撒東西。
“這是什麼啊?”有小孩好奇的撿了兩個起來。
有福附在有望的耳邊小聲教他喊話。有望的聲音就在錢家村村口響了起來:“錢家村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叔伯嬸嬸們,你們好,今天是我四叔成親的大喜日子,我們請大家吃喜糖。”
說着,有望就又抓了兩把喜糖往人羣裡頭撒。
錢家村的孩子原本還半信半疑,結果有大膽的孩子剝了一塊一看,發現看着真是糖塊,聞着也香甜,便忍不住舔了一下,隨後就喊:“還真是糖果,好甜!”
這下子,錢家村的孩子們就再也顧不得什麼散落的鞭炮了,爭相恐後的在地上撿起喜糖來。
連旁邊的大人,也都加入到了其中。
當然,畢竟現在家家戶戶都有餘錢,也不至於連塊糖都捨不得買給家中的孩子吃,所以,大家撿歸撿,卻沒有什麼爭搶。而且,他們一邊撿,一邊還不住聲的說一些諸如‘百年好合’‘早生貴子’之類的吉祥話。
又贊新郎官家裡頭大方,說新娘子好福氣。
不只是顧成信等男方迎親的人聽着高興,便是錢家出來引領迎接的人聽了,也高興得很。
一路吹吹打打,鞭炮聲噼裡啪啦的,到了新娘子家門口,又有一羣小孩子嬉鬧着過來討喜,有書和有墨走在顧成信的兩邊,一路走,一路發喜錢。
這個倒是和有福沒有什麼關係了。
有望還能擠到前面去,去摸幾個喜錢塞給自己想塞的人,有福是個女孩子,卻是不能這樣做的。
好在,有福也不在意這些。
等男方家來迎親的人被女方安排進屋裡就坐之後,女方家才正式開席。
因爲測日子的時候,就特意算過,錢家這早席要吃過巳時,新娘子和新郎官以後的日子纔會過得順遂,爲了不讓大家提前散席,錢家的菜上得極慢,一直過了巳時,幾個婚宴的大菜,才完全上完。
好在,這事本身就事先說過的,來的又都是鄰里親朋,倒是沒人說什麼。
除了小孩子坐不住,提前下了席之外,大人們可是一直吃到了上完最後一道菜。
吃過飯,有福便被接進了新娘子的房中,有望年紀小,也被帶了進去,顧有書和顧有墨便沒那麼好運氣了,他們得陪着顧成信,一路‘過關斬將’,才能進到新娘子的閨房,接了新娘子出門。
新娘子早就已經收拾妥當了,這會兒正穿了大紅的嫁衣帶着蓋頭坐在房中。這錢家只有這麼一個女兒,所以在閨房中陪着的,便是新娘子的嫂子和幾個未出嫁的堂妹、表妹陪着。
有福在樂途縣可是‘大名人’,大家對她都不陌生,倒是都和她說得上話。
當然了,多半都是新娘子的孃家人問,有福笑着一一作答。好在,有福也算是見過世面,哪怕被一羣人圍着問東問西,她也一點都不怯場。
有福都在屋裡頭和新娘子的孃家人說了差不多大半個時辰的話了,顧成信他們纔到門口來,這些新娘子的孃家人便都丟開了有福,跑門口去爲難顧成信幾人去了。
連有望都嬉笑着跑了上去,跟着大家一起鬧顧成信,完全忘記了自己是那一方的人。
錢小花緊張得很,尤其是聽到外面的聲音,知道是顧成信來了之後,她就更緊張了。雙手不停的絞動着,都快把手上拿着的繡着鴛鴦戲水的帕子給絞爛了。
有福就在錢小花的旁邊,自然知道她緊張得很,有心想要安撫她一下,剛剛伸出手,又怕把她驚着,便收了回來,只是嘴裡頭說道:“錢家姑姑,您別緊張,我四叔人很好的。”
雖然他們在家裡頭私底下稱呼錢小花,已經說是‘四嬸’了,可實際上,這還沒拜堂,新娘子還算是錢家人,要拜了堂之後,他們纔會改口。
所以現在,有福稱呼錢小花,還是叫錢家姑姑。
錢小花聽到有福的話,連忙搖頭,說道:“沒,沒事,我,不緊張。”
聲音聽着都在抖。
有福便撿了顧成信的一些無傷大雅的糗事,小聲的,附在錢小花的耳邊,說給錢小花聽,聽着聽着,錢小花倒是沒那麼緊張了。
也是這會兒,聽到媒人唱吉的聲音,女方家裡頭那些堵在門口,‘爲難’顧成信的親眷,才終於讓開來放行。結果,還沒跨過門檻,顧成信也緊張了,吞了吞口水,小聲的問顧有墨和顧有書,自己這樣子妥當不妥當。
惹得顧有墨和顧有書都忍不住的笑,一邊忙不迭的說妥當,一邊把顧成信推進了房中,惹得女方的親眷一陣嬉笑。
看到顧成信被推進來,有福停了閒話,對錢小花說道:“錢家姑姑,我四叔來了。”
顧成信又整理了一下衣帽冠帶,然後才往裡頭繼續走去。這屋子不大,顧成信幾步就到了錢小花的跟前,磕磕巴巴的說:“我,我來接你。”
媒人在一旁笑着唱諾,完了將系在新娘子手上的紅布條遞給顧成信,讓他牽着引新娘子出門。
當然,出門之後他還不能直接帶着新娘子離開,還得在媒婆和儐相的引領下,去拜別女方父母。
錢家兩老都是疼女兒的,強忍着心疼說了幾句讓他們好好過日子,日後相互護持之類的話,就忍不住摸起眼淚來。
錢小花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被扶着起來,她大哥要來揹她出門的時候,她彷彿才終於驚覺,自己從此之後,就再也不是這個家的人了,再回來,就是客人了一般。悲傷再也無法掩蓋,失聲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