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就別琢磨這些了,四品官員呢,要娶當然得娶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莊戶把式的閨女,哪裡配得上人家。”黃氏夾起一塊鵝肉,直接用手撕開,塞進孫女的嘴裡。
“那倒是,唉,要早知道他這麼有出息,三年前搶着定下,現在不得樂開了花呀。”蔣氏邊啃着翅膀邊八卦。
李氏擡眼,不着痕跡的掃了一下兩人,隨後眼神滑向珍珠,見她安靜的吃着飯,神情安詳,沒有一絲波瀾。
李氏心中又有些納悶,這丫頭是一點真不在意羅璟娶誰麼?
珍珠夾了塊鵝肉吃得津津有味,家裡難得吃上鵝肉,不多吃點怎麼行,至於蔣氏和黃氏的八卦,沒什麼好在意的。
說到底,他要娶誰,也不是她們說得準的。
“二姐,今天作坊裡,可還順利?”
她夾起一塊胸脯肉給翠珠,順便問道,她今天有些忙,沒能過去幫她一下。
“嗯,挺順利的,分配好的任務都完成了。”翠珠忙點頭,自從珍珠提了兩個小組長後,幾個婦人都老實幹活了,誰都不敢再偷懶了。
珍珠點點頭,叮囑她道:“短時間內可能老實,過幾天難說,你得隨時多注意點,有事多與鄭嫂她們商量,她們幹了這麼多年,都是老經驗了。”
翠珠頻頻點頭,她這兩日在鄭嫂和東勝奶奶的幫助下,理清了不少事情,她心裡終於有了點底氣。
兩姐妹湊在一起低聲說話,黃氏看着膚色如玉眉目清麗的姐妹倆,不由心中感嘆,還是老頭子眼光好,提前下手定下了胡家的二丫頭。
胡家的門檻真是越來越高了,如今還住着進一個四品的官員,以後要是平安平順兩個孩子有出息,一路考上去,有個大官親戚護着,官路都能比普通人順暢不少。
想到這,她心中一動,胡家二房的丫頭過了年就十五了,長貴兩口子卻好像一點不着急,聽說,有個縣城的富戶請了媒人上門,李氏想都沒想直接拒絕了。
那媒人氣得直跳腳,時常在外酸胡家心氣大,眼光高,她家閨女要嫁狀元郎之類的話。
黃氏眼珠微動,狀元郎雖然沒有,可是,四品的官員近在眼前。
她的目光在珍珠和羅璟身上打轉,越看越覺得兩人般配,一個俊朗有成,一個美麗聰慧,擱在一起,如金童玉女一般。
只是,現在的羅璟可是四品的官員,應該不會娶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兒吧。
黃氏喂着孫女,思緒亂轉,要是珍珠能嫁給羅璟,那羅璟和他家柏銘就成了連襟了,哎呦呦,那可就是正經的親戚了。
一時,她心花亂跳,恨不得兩人立刻就能成親。
梁氏拎着鵝腿啃得正歡,平善有王氏在喂,她可以甩開膀子開吃,她在家裡的時候,王氏和胡長林對她管得比較嚴,不許她胡吃海喝,吃到撐,所以,她要抓緊這個時機,把平時不能痛快吃喝憋屈,全部發泄出來,她知道,大庭廣衆之下,婆婆是不會當面斥責她的。
王氏看着她,腦門一陣抽疼,從上桌起,梁氏的嘴巴就沒停過,嘴裡塞滿滷肉,手裡拿着鵝肉,碗裡還堆了不少臘肉。
這女人是有多饞,才能做出這付樣子,明明家裡三餐都帶肉,她卻做出十年沒吃過肉的窮酸樣。
梁氏瞥見了婆婆難看的臉色,忙低頭當做沒看見,拼着回去被罵一頓,也得吃夠本再說。
翠珠看在眼裡,羞愧不已,她娘自從生了平善後,一直瘦不下來,餐餐都要吃到肚子溜圓,才捨得下桌。
奶和爹說過她很多次,她才勉強改了習慣,可是,她不在飯桌上吃夠,就躲進廚房裡偷吃,如果是翠珠在廚房裡,她就是明目張膽的吃,然後警告她不給告訴王氏。
珍珠納悶的看着梁氏,以前家裡窮的時候,梁氏的身材一直挺勻稱了,也沒見她有多好吃,自從她懷了平善後,家裡條件漸漸變好,飯桌上的菜餚變得豐富起來,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她像個氣球似的,沒隔多久就一路胖了起來,直到現在,平善都三歲了,她居然與懷着平善的時候相差無幾,甚至比那時還胖上一些。
不會是得了什麼貪吃症之類的毛病吧,珍珠狐疑的上下打量梁氏。
黃氏和蔣氏偷偷對視了一眼,對這個好吃成性的梁氏,她們早有耳聞,王氏那麼厲害威嚴的性子,都沒能壓住她好吃的毛病,一日日的生生把自己胖成了豬。
李氏看着自己的妯娌這付樣子,難過的皺起了眉頭,她們相處的時間不多,但也從未臉紅耳赤的吵鬧過,她這付樣子,讓李氏覺得有些可憐可悲。
梁氏卻沒有顧忌她們的眼光,她的眼裡似乎只有肉的存在。
王氏暗歎一聲,對她已經不再抱希望了。
散席後,珍珠和王氏收拾着碗筷。
“奶,大伯孃這樣是不是有些不對頭呀?”
王氏手裡的動作一頓,嘆了一口氣,“可能是我平時太壓着她了,她知道,在外面我顧忌着面子,不會罵她,所以就拼命的一直猛吃。”
“奶,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大伯孃這麼吃下去,身體怕是承受不住,剛纔看她走路都有些困難了。”這時期應該沒有貪吃症一說,嗯,還真不好辦。
“唉,奶也知道,可是,她就是不聽勸,飯桌上不吃多少,轉過背又偷偷溜進廚房偷吃,奶總不能老看着她呀。”王氏無奈的搖頭。
珍珠皺起眉頭,勸說道:“奶,要不,讓大伯帶她去福安堂給坐堂大夫看看,這麼愛吃,說不定是生病了呢。”
王氏一愣,不解的問道:“貪吃還能是生病?她就是好吃而已。”
“奶,以前大伯孃的身體一直挺正常的,沒道理變成現在的樣子,帶她去看看,說不準,大夫有辦法治療她的貪吃症。”珍珠道。
貪吃症?王氏嘴角抽搐,還真是有貪吃的症狀呢。
“行,你大伯最近忙着收豬可沒空,等我去鎮上採買的時候,親自帶她去。”
“過兩天,爹要給福安堂送兔子,你們跟着一起去就行了。”
“那不行,你爹拉着你鄭叔,還要拉一車兔子,要是加上我和你伯孃,騾子該累死了。”
“……”
“我讓你爺趕牛車送我們去鎮上就行了。”
“……好。”
“少爺,韋子淵死了。”
泰安居的書房內,陳鵬飛臉色沉重的回稟。
“怎麼回事?他反抗了?”顧褀放下手裡的書籍。
“不是,屬下在牡丹街後巷找到他,他一開始聽老實的跟着我們坐上馬車回來,可,馬車路過玄武大街時,正好遇上了太子的人馬,韋子淵不顧馬車正在行駛,突然跳了下去,直奔太子一行人,屬下沒敢上前阻止,太子身旁的護衛衆多。”
陳鵬飛有些自責,他一直騎馬跟在馬車旁,要是再韋子淵跳下馬車的同時,制住了他,也許他還能留下一條性命。
事實上,韋子淵早就算準了,他一跳下馬車,便朝太子一行呼救,惹得疾行中的太子緩下了速度。
可,當韋子淵撲倒在太子馬前的時候,太子眼神陰冷的望了他一眼,隨後一個馬鞭狠厲地抽了過去。
長長地馬鞭抽在韋子淵的臉上,鮮血瞬間從他口中噴涌而出,他隨即哀嚎倒地,太子的長鞭繼續落下,直直抽得他滿身是血,才陰鷙冷漠的冷哼一聲,縱馬離去。
韋子淵倒在地上眼神呆滯渙散,鮮血從他的眼中、鼻子、口中不停溢出,他痛苦的不停抽搐,看着太子一行人離去,做夢都沒想到,他背叛舊主,投靠太子,得到的是這樣的下場。
其實,也算他倒黴,韓憲一早被召入宮,被皇帝韓襄指着鼻子罵了一通,說他結黨營私,謀取私利,性格暴戾,視人命如草芥,御史彈劾他的奏摺堆滿了他的御案,他被勒令禁閉三個月,不得隨意出入。
韓憲出了城門,心裡的怒火漲到了極致,這死老頭子,明明快要嚥氣了,偏偏又被救活了,張謙遠那王八蛋他動不得,那些湊上去送藥諂媚的跳蚤們,都給他去死!去死!
韋子淵在這種關頭出現,正好給了他一個發泄的出口,管你是人是鬼,擋了他的路,他就要了他的命。
反正彈劾他的事情已經夠多了,當街把人抽得半死而已,他可沒直接要了他的命。
韋子淵還沒擡到醫館,就嚥氣了,七孔流血,死得很慘烈。
顧褀聽完陳鵬飛的回稟,嘆息一聲,沉默片刻。
“你去把他的後事處理好,從賬房支取五百兩銀子,補償給他的家人。”
“是,屬下明白。”
“劉平那邊還沒消息麼?”太子如此肆意行事,顧褀心中深感不安。
“還沒有,不過,發的是加急信件,劉平應該收到消息了。”陳鵬飛回道。
顧褀點點頭,壓制住心中的擔憂,“你先去把韋子淵的事情解決,然後密切注意太子那邊的動靜。”
“是,屬下這就去辦。”陳鵬飛行禮退下。
顧褀揉着額頭,有些煩亂,太子兇狠陰毒,被他盯上,猶如頭懸利劍,隨時有可能暗下殺手。
顧府已經被擺在了明面上,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明裡太子自然不會對付顧府,可暗裡的手段就難說了。
好在,皇上的身體一日好過一日,只要皇上能重執朝政,那顧家就會更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