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顧夜威脅兩個男孩:“記住了,這隻金錢豹是立虎哥偶然間獵到的。我和小海只不過上山挖了藥材!咱們是下山的時候遇上的!聽見了沒?要是今天的事,讓爺爺或者我哥知道了,以後我就甭想進山了!”
李小海乖覺地保證自己不會說出去。說出去的話,對他也沒好處,他不想娘和姐姐爲他擔心。
張立虎皺了皺眉:“至少得讓我爹知道吧?你放心,我把實情告訴他,他那麼疼你,應該會幫你保密的!”
“你確定張大叔不會跟我爺爺和哥哥一樣,怕我進山危險而禁止我上山?”顧夜可不那麼樂觀。
張立虎不說話了。娘說,他爹一直想要個女兒,可惜她生張立虎的時候,傷了身子,這些年都沒能給他添個兄弟姐妹。顧夜漂亮、乖巧、懂事又聰慧,張立虎的爹對她比對親生兒子還要上心。
聽說顧夜因小時候虧了身子而生病,他爹打到獵物就往顧家送,知道顧夜喜歡吃野雞燉蘑菇和野雞湯,獵到的所有野雞,都不捨得買,全給顧家送來了。
他爹還用野味,在鎮上換了山參,因爲他打聽到人蔘雞湯最補。有時候,張立虎都吃味地懷疑,葉兒妹妹纔是爹親生的,他是撿來的!
要是他爹知道,小葉子在他面前差點被獵豹傷到,肯定會胖揍他一頓,說他沒用,連妹妹都保護不了。到最後,出於對葉兒妹妹的喜愛和保護,必然會做出顧爺爺和小茗子一樣的決定。
“那……這豹子皮你準備怎麼解釋?”張立虎有些犯了難。他知道,葉兒妹妹準備用豹子皮做張褥子孝敬她師父。
顧夜撓了撓被風吹得有些凌亂的頭髮:“要不……我按市價付銀子給你,就當我從你這兒買的?”
“娘……”李小海看着孃親把銀子珍之又重地收了起來,遲疑地道,“我想跟顧茗哥一起去顧伯伯那兒讀書。不要您出束脩,我散學後可以上山挖草藥賣錢,供自己唸書!”
顧夜笑笑,道:“你們有誰會用秤嗎?”兩個小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顧麗兒臉上現出懊惱的表情。
白白得了顧夜五兩銀子,張立虎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暗下決心,以後多打獵賺銀子,總有一天能把這五兩還回去!
張立虎連連搖頭道:“不行!不行!!這豹子是你殺死的!把你獵到的獵物,再賣給你賺銀子!你把我當什麼人了?豹子皮你拿走,對外就說是我送給你的!”
顧麗兒沒多想,剛想邁步進藥房,卻被英姑拽住了:“人家在炮製藥材,你進去搗什麼亂?”
“麗兒姐姐,我在呢!”顧夜放下手中的柴胡,走出藥房,看到顧麗兒和英姑俏生生地站在院門口,便笑着道,“英姑姑也來了,快進來!”
舀醋的器具,是竹製的醋提子,顧夜這個是一下能打半斤的大醋提子,在醋罈子裡舀上四下,就是兩斤。
顧夜招呼她們參觀自己的藥房,替她們解惑道:“我在弄醋炙柴胡。醋炙柴胡有活血止痛、疏肝解鬱的功效。”
“沒關係!”顧夜麻利將柴胡切片十斤一份稱好,指派顧麗兒把切片一一放入瓦罐中。她指着醋罈子,對英姑道,“英姑姑,你幫我把每個瓦罐裡都打兩斤醋進去。”
顧夜還沒來得及張嘴,就被顧麗兒搶去了話頭:“英姑姑,咱們只是幫忙,回去既不自己炮製藥材出售,又不告訴別人炮製的方法,葉兒的師父怎麼會知道葉兒把方法外傳了?”
爲了張豹子皮,磨嘰了老半天,顧夜匆匆回到家中,正趕上家裡吃午飯。飯後,顧夜小睡了片刻,起來後就在藥房忙活開了。
她們都是第一次進顧家的藥房,心中充滿了神聖感。藥房是由雜物房改建的,竹木結構,大概有三間屋子那麼大,四面都留了大大的窗戶。此時,門窗都洞開着,室內光線充足。屋裡,一排排整齊的架子上,擺滿了藥材。一邊是一筐筐生藥,一邊是一袋袋炮製好的藥材。
“行不通的!我爺爺回來,肯定會罵我一頓,然後再把銀子送到你家的!”顧夜說得有些誇張。顧蕭罵是捨不得罵她的,銀子還是要付的。孫女平白收了人家臭小子送的東西,村裡人會怎麼說怎麼看?
“葉兒——葉兒在家嗎?”外面傳來顧麗兒脆生生的聲音。
李寡婦含笑瞪了他一眼,道:“傻孩子,我和你姐早就商量好了,等再暖和些私塾開課了,就送你過去讀書的!你專心念書,不用擔心束脩的事。現在,咱家供得起你!”說完,她感激地看了顧夜一眼。
最外面,是顧夜的製藥臺。此時,一個個瓦罐,一籮籮切好的柴胡,一罈罈米醋,整齊地拜訪在製藥臺上。
“這就可以了?”顧麗兒伸頭往瓦罐裡看了一眼,炮製藥材也不難嘛!
英姑把她拉到一邊,小聲地道:“人家炮製藥材的方法,是要保密的。當初吳大夫爲什麼會治死人?就是偷學人家的炮製方法,又沒學對,藥材產生了毒性。你想幫忙的心是好的,且不說人家葉兒願不願意你幫忙,萬一你處理藥材的方法是錯的,反倒好心辦了壞事!”
顧麗兒瞬間綻開了小臉。她就說嘛!葉兒妹妹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她歡快地應了聲:“哎!來了!”就進了藥房。英姑看着她的背影搖了搖頭,猶豫了片刻,也進了藥房。
“我進去幫忙,怎麼叫搗亂了?”顧麗兒一臉委屈。
顧夜彷彿看穿了她的心事,笑着道:“麗兒姐姐,英姑姑,你們來得正好,我正缺人幫忙呢!濟民堂催着要藥,這幾天,我都快忙死了,恨不得自己能生三頭六臂呢!既然你們自投羅網,就別想在一旁躲輕鬆,快過來搭把手啊!”
濟民堂捎來消息說,最近柴胡比較缺貨,希望能多炮製些送過去。春寒料峭,生病的人較多,柴胡的需求量劇增。再加上她的小兒柴胡顆粒,也需要這味藥材。這幾天,她都在炮製這種藥。
wωω ●т tκa n ●¢ o 顧家幫工的活計,輕鬆又容易上手,村裡隨便拉一個人出來,都能做得很好,並不是非她們母女不可。顧夜沒有選擇跟她們近親的顧老九和顧三奶奶家,而選擇了她們,這是對她們孤兒寡母的憐惜和照顧。她經常告誡兒女,一定記住顧家對她們的恩情!
“我早上來過一趟了,顏嬸子說你上山採藥去了。”顧麗兒拉着英姑,進了院子,“好大的醋味。葉兒,你這是在忙活啥呢?”
眼看着就要進村了,倆人還是沒商議出一個結果來。最後,顧夜不容置喙地做出決定:“我給你五兩銀子,豹子皮歸我!要不然,整隻豹子你都帶回去。給師父的褥子,我以後再想辦法!”
英姑看了她一眼,遲疑地道:“你把炮製方法告訴了我們,等你師父回來,不會怪罪你嗎?”
藥材炮製,方法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火候和對藥性的掌控,要不然怎麼會有藥師和大藥師的區分呢?
“麗兒姐,你把加了醋的柴胡拌勻,用油紙悶上。悶潤至醋全部被柴胡吸盡了,再文火加熱炒幹,晾涼。”這種爛大街的炮製方法,前世網上一搜一大堆,顧夜沒覺得需要藏着掖着。
顧麗兒一聽,英姑說得有道理。她本來是真心要幫忙的,可要是葉兒誤會她想偷師,對她起了防備之心,以後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顧麗兒站在製藥臺旁,躍躍欲試地道:“葉兒妹妹,需要我們做什麼?我可先聲明,我對藥材一竅不通,最好給我分派輕鬆的活計,免得給你弄砸了。”說完,她吐了吐舌頭。
李小海挖來的天麻,有一斤多重。按照生藥二兩銀子一斤的價格,顧夜給了他三兩銀子。李寡婦沒想到,兒子進一次山,就抵得上她跟女兒幫三個多月的工。難怪吳大夫在的時候,吃喝不愁不說,還積攢下不少銀子。她對顧夜無私地教兒子認藥,更加感激了!
“我是怕你沉不住氣,大嘴巴到處亂說。萬一連累葉兒被她師父責備,或者逐出師門,就是我們的罪過了!”英姑性子沉穩,想得比較深。
顧麗兒收斂起臉上的笑容,鄭重地保證:“葉兒妹妹,你放心!出了個這門,在藥房發生的一切,我都會爛在肚子裡的!我要是說出去,叫我腸穿肚爛,不得好……”
顧夜趕忙捂住她的嘴巴,生氣地道:“麗兒姐姐,你這是幹什麼!我要是不信任你們,就不會把你們請進藥房來幫忙了!你要是再發毒咒,我可就不理你們了!”
顧麗兒咧嘴笑了:“就衝着你的信任,我們也不能出賣你,害你被神醫驅逐!幹活嘍!”顧麗兒幹勁十足地投入到幫忙的行列!
浸潤柴胡的活兒只需細心,沒什麼技術含量,兩人很快就上手了。有了她們的幫忙,一天的活兒,兩個多時辰就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