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氏身邊的姚嬤嬤趕緊笑着道:“夫人,這又開始飄雪了。還是讓姑爺和姑奶奶進屋說話吧。”
“對對!進屋去!客廳裡燒了地龍,你們一大早過來,別凍壞了!”君氏對小兩口的相處模式有些陌生——這難道就是所謂的“打是親罵是愛”?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太會玩了。她跟不上時代嘍!
顧夜進了客廳,見自己來了老半天,鎮國公都沒出現,忍不住問了句:“爹呢?出門了?”
“跟你顧爺爺一起出去了。據說他們看中了一個釀酒的作坊,在昇平坊那邊。你爹和你六哥都跟着過去幫着掌掌眼了。”君氏讓人給女兒上了一杯姜棗茶暖暖身子。
顧夜捧着用來焐手,她不喜歡姜的味道,除非萬不得已,堅決不碰。客廳內只有君氏陪着她,她又忍不住問了句:“三哥、四哥和嫂嫂們呢?”
“我讓你三哥和四哥到東市和西市,看看有沒有鋪子出售,或者是離京城近一些的莊子。如果遇到好的,幫你再添置些。以後用錢的日子多呢,你嫁妝中多是些死錢,挑些鋪子田莊什麼的,每個月有些進項。”女兒嫁得遠,當初置辦嫁妝的時候,田莊鋪子不多……君氏生怕女兒受了委屈。
顧夜滿頭黑線,難道她的藥廠和日化廠的收益不是進項嗎?她花錢從來不大手大腳,孃親怎麼會覺得她會缺錢花?
“那些都是你自己闖出來的,又不是家裡給你置辦的!”君氏覺得嫁妝就應該是家裡給準備的。幾個兒子成親的聘禮,不都是公中出的嗎?沒道理到了女兒這裡,就要她自己的產業來充門面!
“岳母,您大可不必,寧王府還能缺女主人的吃喝不成?”凌絕塵覺得岳母應該是有補償的心理在。葉兒從小在外面長大,吃了那麼多苦,岳母想用嫁妝來彌補那十三年的親情缺失。
說實話,媳婦的嫁妝真不少!曬嫁妝當天,不少親朋都驚歎不已,說他娶了個小富婆呢。
君氏輕輕搖頭道:“你們寧王府有,是你們寧王府的。我們的這一份,可不能少!”
“孃親,您忘了,嫁妝裡您陪送了兩個旺鋪,還有一個莊子的。這兩樣的收益,足夠女兒躺着花了!”顧夜也跟着勸道。
“不夠!你喜歡倒騰新藥品,每個月光藥材的開銷就不少。以後,你有了孩子,孩子長大了,不要聘禮和嫁妝的?除了公中出的,你這個當母親的,偏愛誰就可以從自己嫁妝中補貼一部分給他(她)。你現在手裡攥的產業,當然是越多越好!”
孩子的聘禮和嫁妝?她纔剛剛新婚呢,如果計劃十八歲生孩子的話,等孩子十七八歲成親,還要二十多年的時間。她不信自己賺不到給孩子成親的銀錢!
顧夜接着勸:“我研製藥品,那些都是放在成本里的。而且,我要是放話出去,多少人願意幫我出這些藥材呢。孃親,您就別替女兒操心了。您的那些嫁妝,就攢着給你的小孫子們娶媳婦吧!
對了,你要是真想給,等你小外孫外孫女成親的時候,幫我補貼一部分聘禮嫁妝,不就行了?何必現在就把產業交給我,我還得費大勁去打理。您知道,我是最不耐煩幹這個的!”
君氏白了她一眼,道:“你現在是寧王府的王妃,未來的女主人。雖說家裡的產業有下人管着,你也該花點心思在上面。孃親就不該心軟。當初該押着你學這些。”
凌絕塵趕忙幫小媳婦說話:“岳母不必擔心,這些我來管。您看,王府這二十多年沒有女主人,不也打理得井井有條嗎?我娶葉兒回來,不是當管家的!”
顧夜頻頻點頭:“孃親,你女婿都這麼說了,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我都跟您說了,我在寧王府很好,就跟在自家一樣自在。長公主從來不拘着我,我老公……咳咳,我相公對我怎麼樣,你也看到了。您哪,就把心放在肚子裡吧!”
“我知道。可是,我這心哪,就好像被誰挖去一塊似的,總也安生不下來。誰叫你嫁這麼遠的?如果嫁在爹孃眼皮子底下,我跟你爹日日看着護着,我能這麼牽腸掛肚嗎?”君氏的眼睛突然紅了,背過身去用帕子偷偷擦了。
顧夜走過去,雙手環住君氏的肩膀,感受到骨頭都硌到她的手了。這些日子,爲了忙她的親事,孃親瘦了許多。
“孃親,你要是實在放不下女兒,女兒開春後跟您回去好了……”
她的話剛出口,她男人就睜大了眼睛,挑着眉毛看她——這麼着,這是要犧牲他,遷就岳母嘍?他發現自己在小丫頭心中的地位,永遠都排在別的親人後面。在王府,對母親都比他好,跟別說在孃家人面前了。
爲什麼!爲什麼?大家都跟他搶媳婦?他娶個媳婦容易嗎?
君氏氣樂了,朝着女婿的方向看了一眼,用手輕輕拍了下閨女的胳膊,笑罵道:“說什麼胡話呢?嫁了人,就是別人家的人了。女婿什麼都依着你,你也不能蹬鼻子上臉,安安分分過自己的日子,別鬧什麼幺蛾子,聽到沒?”
“孃親,你好絕情啊!我怎麼就成別人家的了?你不要我了嗎?”顧夜從後面抱着君氏,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撅着嘴巴抗議。
“怎麼會不要你?你永遠都是鎮國公府的寶貝疙瘩!鎮國公府的大門,永遠向你敞開!你也不能光想着你的製藥和醫術,到了年紀就生個孩子,女婿年紀不小了,別總讓他等着。孃親趁着年歲還不大,身體還行,過來伺候你月子!”
君氏計劃着每年都要過來看女兒一次,一來一回不就兩個月嗎?就當旅遊了!
“好哇,那我回去就積極備孕。爭取開春就懷上,孃親就不必回去了,一直照顧我到生產!”顧夜嘿嘿笑道。
君氏在她手上拍了拍:“瞎說收買呢,不害臊!你才十六歲,身子骨還沒長開呢,現在懷孕的話,對母體對胎兒都不好。這不是你說的嗎?”
“人家這不是想把孃親留下嗎?”顧夜撒嬌道。
“行了,多大了還跟孃親撒嬌,不怕女婿笑話?”君氏捏捏她的臉蛋道,“孃親這不是還有一個多月才離開嗎?看到你過得好,孃親才能放心地回去。”
“塵哥哥,你會笑話我嗎?”顧夜膩在君氏的身上,像個八爪魚似的,扯都扯不下來。
凌絕塵一臉嚴肅地搖頭:“不會,也不敢!”
顧夜白了他一眼:“什麼叫‘不敢’?還有你戰神不敢做的事兒?別在孃親面前破壞我形象,整得我跟河東獅吼似的。”
“岳母千萬別誤會,葉兒溫柔可愛,體貼大方。我說的不敢,是怕氣着她,快三十才娶到的媳婦,氣跑了我再想找個像葉兒這樣的好妻子,估計得再等三十年!”凌絕塵一本正經地解釋着。
君氏笑得合不攏嘴:“說實話,你當初表示想娶我家寶兒,我內心是不太願意的……”凌絕塵聞言,露出受傷的表情。
君氏繼續笑道:“不是你不好!而是怕你性子太過清冷,我家寶兒又是個黏人的。你們一個武將,一個只會弄藥,擔心你們沒話說。現在看來,你是個好性子的,也是個能包容人的。把葉兒交給你,我放心。”
“謝謝岳母的誇讚,小婿一定把這些優良品質繼續發揚下去,讓葉兒過得舒心,讓岳母您放心!”凌絕塵挺直了胸膛,大聲地保證着。
顧夜拉拉他的衣角,小聲在他耳邊道:“你還說我小馬屁精,把長公主母親哄得五迷三道的,你呢?瞧把我孃親樂成什麼樣了!”
凌絕塵衝她擠擠眼,用她的話回她:“那是因爲她是你的孃親,我的岳母,我樂意哄她開心。要是換了別人,我一個好臉色都不稀罕給!”
“謝謝你,我親愛的老公……”顧夜趁着孃親低頭喝水的空當兒,飛快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她自以爲做得很隱秘,殊不知都落在了君氏和她身邊人的眼中。
哎呦喲!這丫頭可真是的!也不知道避着點人,讓人看到了,多不好!君氏的臉都紅到耳朵根後了,她只能藉着喝茶,才緩解一下。不行,待會兒得找機會提醒一下這傻丫頭。親親、抱抱這樣的動作,還是留在閨房中吧!
這時候,顧夜的兩個嫂嫂相攜而來。看到小姑子和姑爺在,林若涵驚訝地道:“妹妹來了,怎麼沒派個人告訴我們一聲?”
顧夜站起來,一手拉着一個嫂嫂,笑道:“孃親說,你們這兩天光顧着幫母親整理行李,自己的都沒收拾呢。今日難得抽空收拾了一下,就沒讓人去打擾。再說了,我又不是外人,未來一個多月,你們會經常看到我的!大嫂、四嫂,你們那兒收拾得怎麼樣了?”
“已經規整得差不多了,其實也沒多少東西需要收拾,剛剛梵兒鬧困,哄他睡下了。”林若涵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