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顧茗沒想到自己那麼容易就被對方撥開。他勃然大怒,拳頭快似疾風,朝着那少年後背襲去。
沒想到,那少年根本不帶回頭的。他只從容地騰出一隻手,就足以應對顧茗越來越急的招式。顧茗越打越心驚。爺爺都說他根骨奇佳,是練武的好料子。這兩年來,他一直在勤練武功,從來不敢懈怠。可面對這少年,他卻像離了水的鴨子,各種招式都施展不出來。
“咦?你這套拳法,怎麼像是我們褚家的功法?小兄弟,你師從何處?”那少年終於回頭,給了他一個正視的眼神,目光中帶着幾分詫異。
“你管我跟誰學的拳法。快放開我妹妹!”顧茗見自己兩隻手齊上,對方還遊刃有餘,急得眼睛都紅了。又是一輪不要命的進攻!
少年幾掌逼開顧茗,皺起眉頭,不悅地打量着他,半晌才道:“你妹妹?你讓大家看看,到底她像誰妹妹?”
一旁的江中天,見那少年對小師姑並無惡意,倒沒那麼着急了。他細細地端詳着少年,發現對方看上去很面熟……嗯……眉眼間的確跟小師姑很相像。尤其是眼睛,又大又圓,睫毛濃密得跟小扇子似的,簡直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遠遠圍觀着看熱鬧的人羣,紛紛笑道:“當然是這位白衣小公子跟這小姑娘更像兄妹!”
顧茗急了,大聲爭辯道:“我妹妹跟我同一天生的,我們是孿生兄妹。只不過一個長得像爹,一個長得像娘而已!趕緊放開我妹妹!”
我的傻哥哥,你還不如不說咱倆是孿生兄妹呢!顧夜經歷了兩世,自然知道同卵雙胞胎長相相似,異卵的未必的道理。可這些古代人不清楚啊!
果然,圍觀的人羣中,有人大聲道:“小兄弟,你弄錯了吧?雙生子哪有長得不相像的道理?你們兄妹倆,肯定有人抱錯了,或者被人換了吧!”這人的話說完,引起一陣善意的笑聲。
顧夜擡眸看了看少年的眼眸。難怪她覺得對方面善呢,那雙眼睛的確是她經常在鏡中看到的。冥冥中有個聲音告訴她,少年說的一切極有可能是真的。
顧茗氣急敗壞地跳着腳:“長着又圓又大眼睛的人多了去了!難道都是你妹妹?血脈是一個嚴肅的問題,你如此輕易地下結論,定然是有企圖!妹妹,你千萬不要相信他的話!”
顧茗隱隱想到了什麼,說話的時候,心中不再那麼有底氣。孃親在衍城的大戶人家做過丫鬟,而他的妹妹被託付給忠心的丫鬟……不會那麼巧吧?
“妹妹你看!”那少年指了指自己的那雙大眼睛,對顧夜道,“母親說了,咱們兄妹七人中,只有我和你,長得像母親,都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
“哥!你冷靜下來!”顧夜見哥哥又氣又急,一張臉漲得跟紫茄子似的,她真怕他血壓升高,來個腦出血什麼的,忙出言勸道,“咱們十三年的兄妹情,豈是別人一兩句話就能離間的?不相干的人,何必在意他們說什麼!”
你剛出生的時候,眼睛又黑又亮,睫毛又長又密。你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我!父親因此還生了很長時間的悶氣呢……
月白色衣衫的少年,也聞言急紅了眼睛。明明是他的親妹子,爲什麼認別的人做哥哥,卻不相信他的話呢?
顧夜聽着少年口中的“故事”,怎麼那麼耳熟呢?到底在哪聽說過?她被兩邊拉扯着,哪裡有靜心思考的機會?
我們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我之所以一眼就能認出你來,就是血脈的緣故!”
不對,不對!娘去世前,還叮囑他要好好照看妹妹。如果妹妹不是孃親生的,娘怎麼可能臨死前還惦記着她?
“無憑無據,你憑什麼當街認妹子?就因爲我妹妹跟你長得有點相像?太荒謬了!快放手!!”顧茗拉住妹妹另一隻手,輕輕地往自己的方向扯着。他知道自己力氣過人,不敢使大力,生怕傷了妹妹。
劉氏是繼母,對她不好也就罷了。可是身爲生父的顧喬,對劉氏虐待她不聞不問,還想把她賣掉換銀子。這讓她很費解,俗話說:虎毒還不食子呢……這樣一來,所有的一切都能解釋通了。
“你們胡說!我跟她纔是兄妹!”小時候,村裡也有其他小孩子,拿他們兄妹的長相開玩笑,說葉兒不是他妹妹的,都被顧茗揍得見了他就繞道走。現在,出現個搶他妹妹的人,他卻無能爲力。顧茗沒有那一刻,比現在更恨自己功夫不到家的了!
“十三歲?不錯,我妹妹就是辛酉年生的,今年正好十三歲!你真是我妹妹!你剛出生不久,家裡被人誣陷鋃鐺入獄,娘怕剛出生不久的你,跟着我們一起在獄中受苦,把你託付給自己放出去的丫鬟!妹妹,你是我失散了十三年的嫡親妹子。不會錯的!”
可是……如果孃親真是少年口中忠心的丫鬟,她對主子的託付絕對銘記於心。那麼身爲主家小姐的妹妹,娘在最後一刻不放心,也是常理之中——不,不!妹妹是他的妹妹,誰也搶不走!!
“你要是拿不出證據來!就趕緊放開我妹妹,要不然,我可要報官了!”顧茗吼出這句時,給人感覺像只被激怒了的猛獸。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爲了掩飾心中一瞬的心虛。
少年蹙眉想了想,有些遲疑地從領口掏出一個玉鎖,質料和樣式,顧氏兄妹都感到眼熟極了。少年用手摩挲着玉鎖,緩緩地道:
“我爺爺鎮守西北的時候,曾經無意間獲得一塊暖玉的籽料。我們家每個孩子出生的時候,都會用這從這塊暖玉上割下一塊,雕成長命鎖。我妹妹的長命鎖,背後刻着她的小名——寶兒……”
顧夜能夠感覺到哥哥拉着她的手開始顫抖起來。她胸前溫溫潤潤的觸感提醒她玉鎖的存在。她輕輕的手輕輕一掙,少年便鬆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