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容帝剛榮登大寶時,南方洪災,北地狄戎進犯,國庫空虛,他更是沒心情去遊什麼園子。不知誰向他建議,把流泉山莊對外開放。
流泉山莊的景緻,早已名聲在外。一傳出山莊可以外借的消息,就有勳貴打着給父親過壽的名義,在流泉山莊大擺壽宴——其實,這位勳貴是先得了昭容帝的允許,讓他大戰旗鼓地租借流泉山莊,免得消息傳出去老久,大家都互相觀望,不敢有所動作。
據說,那位勳貴的壽宴,辦得讓整個京城都津津樂道了好久。漸漸的,流泉山莊也就成爲勳貴宴請、貴女賞花的最佳去處。
誰家要是借了流泉山莊宴客,那可是倍兒有面子的事。畢竟,流泉山莊租借一日的價格,可是不低呢!而且,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借的,必須三品以上大員和一些勳貴之家,纔有資格在流泉山莊宴客……
流泉山莊的名字,顧夜是聽過的。君氏在跟鎮國公商量辦女兒認祖歸宗的宴席時,她曾多次從爹孃的口中聽到過這個名字。本來還以爲是自家某個莊子呢,誰曾想居然有這麼大的來歷!
“那……好吧!”顧夜還是有些遲疑,“如果有不長眼的來找不開心,我可不會看着你的面子忍下來哦!到時候,你可別怪我攪了你的賞花宴!”
“放心吧,到時候本郡主罩着你。誰要是敢惹你不開心,本郡主把人打出去!”安雅郡主拍着胸脯大包大攬。
回去的路上,君氏也得知了女兒赴宴的事,便讓車伕轉道去了首飾鋪,準備給女兒添些頭面。嚴格算起來,女兒算是第一次出現在京中貴女們的面前,自然要好好捯飭捯飭!
顧夜平時不太愛滿頭珠翠地戴着,平日裡頂多點綴兩朵小珠花。她的首飾盒裡,珠花佔了一大半,水晶的、珊瑚的、珍珠的、鑽石的……如果赴宴的話,只戴珠花未免有些太隨意了。
顧夜在抗議無效的情況下,被孃親拉着進了“金玉滿堂”,挑選了好幾套頭面。顧夜攔都攔不住!
凌絕塵一臉受傷:“葉兒,你這是在趕我嗎?”
“姑娘,您睡了嗎?”良辰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接着是一陣珠簾晃動的聲音。良辰端着一盅甜品,徑直走了進來,目光還在屋內掃視了一圈。
凌絕塵抓住她白嫩鮮筍似的小手,放在脣邊親了一下,道:“我只有在你面前,纔會全然不設防。即便被別人聽去,我也藉口說這是西洋那邊傳來的計時方法……對了,隱珍閣新進了一批西洋貨,其中有懷錶和小座鐘。你不是擔心藥廠那邊,對時間把控不準確,怕火候拿捏不對嗎?我讓人多送一些過來,你分發給各個管事……”
雖然心中也有些小小的怨言,可她們知道,既然來到姑娘身邊,就應該付出十二分的忠心。可……這是國公大人吩咐的,她們也沒有辦法。
君氏還跟閨女誇讚了一句,這金玉滿堂新換的掌櫃不錯。顧夜別有深意地看了郝掌櫃一眼,郝掌櫃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結賬的時候,郝掌櫃非常機靈地藉口說店裡有活動,超過千兩銀子,可以享受八折優惠。另外,還送了一朵造型別致、價值不菲的粉珍珠珠花。
這件事,很快報到寧王那裡。凌絕塵似乎很滿意,讓人打賞了那位會來事兒的郝掌櫃。得!隱魂殿在京城各行各業的掌櫃,都得了消息——但凡鎮國公姑娘駕臨,一定要盡心盡力地招呼好!(賞菊苑的掌櫃表示無壓力,但也失去了巴結未來主母的機會,有點小遺憾……)
她滾進塵哥哥的懷中,摟着他的脖子,嗲聲嗲氣地道:“塵哥哥,你真好!好得我根本捨不得放手,怎麼辦?”
顧夜心道:要是她自己過來的話,說不定不收錢呢!不過,那幾套頭面,金玉滿堂的掌櫃在報價時,就已經接近本錢了,再給個折扣,基本上沒賺什麼錢。如果都這麼做買賣的話,塵哥哥估計要折得褲子都當掉了!
回到馬車裡,君氏還興致勃勃地道:“沒想到趕上金玉滿堂做活動,省了幾百兩銀子呢!”雖然不差錢,但女人對於折扣啊、優惠啊什麼的,都沒什麼抵抗力的!
“沒有啊!我就是好奇地一問罷了!”顧夜知道他這種委屈巴巴的表情是裝出來的,可依然有些心軟。她捏了捏凌絕塵滑嫩的臉頰,又戳了戳他脣邊的酒窩——塵哥哥怎麼就這麼俊呢?她越來越稀罕他這張臉了!
良辰低下頭,道:“花好和月圓,被國公大人叫過去問話了……”
“二十四小時?這裡可不這麼說,塵哥哥小心露餡哦!”顧夜豎起一根食指,在他們面前晃啊晃的。
顧夜的背後,彷彿還留存着塵哥哥的體溫,鼻間依然縈繞着他獨特的味道。每次都是這樣!老爹這些日子,每天晚上都要來突擊檢查一番,好像生怕她跟人偷晴似的!
顧夜放下手中的甜品盅,用清水漱了漱口,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花好和月圓呢?怎麼是你送過來?”顧夜的確有些餓了,坐起來低頭喝着甜品,讓良辰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那就緊緊抓住我,永遠不要放開我。”凌絕塵一手摟着她的腰,讓她躺舒服些,一手跟她十指緊扣——這一世,他終於牽起了她的手,就永遠永遠不會鬆開!
凌絕塵沉思片刻,點點頭出言安撫道:“你大藥師的身份雖然沒有公開,但畢竟是藥師界唯二的女性九級藥師,能跟藥娘子齊名。他想要做什麼的話,也會顧慮一二。有隱魅和隱弘在,你儘量放寬心。對了,藥廠建成之後,先把隱離調過來吧。她的身手雖然比不上隱魅,但勝在能貼身二十四小時保護你!”
凌絕塵再次駕臨明珠閣時,顧夜忍不住問道:“大藥會已經結束了,你們這些別國的使者,不都該回去了嗎?你怎麼好像沒有準備啓程的意思?”
室內,除了自家姑娘毫無形象地躺在地毯上,別無他人。良辰心中對國公大人的疑神疑鬼有些不以爲然——鎮國公府上那麼多侍衛,怎麼可能讓別人混進來?
“宮離殤那隻死狐狸,想幹什麼?”顧夜可是從他身上清晰地感覺到殺氣的。他想殺她?是因爲知道黎國的大皇子,中的毒是她下的嗎?黎國跟炎國,兩國相爭,如果不是她出手,或許此時是另一種局面……
凌絕塵趴在桌上,認小姑娘放肆的手,在他的臉上凌虐:“黎國的使者,不也沒回去嗎?估計,你這隱形大藥師的小把戲,瞞不過宮離殤那傢伙。”
“姑娘,國公大人聽說,您今天晚上飯菜用得不多,怕您睡前餓到,讓奴婢送了您最喜歡的甜品過來。”良辰把甜品放在顧夜面前的矮几上。
“他既然猜出我是大藥師了,應該不會冒着跟天下藥師爲敵的風險,對我下手吧?”顧夜放過了他的臉頰,又開始玩他的頭髮。纏在手指上又鬆開,鬆開又纏上。
“那傢伙陰險得很,你以後見了他,提防着點兒!”凌絕塵琢磨着,要不要多派些隱衛過來。
這件事,還是她在衍城的時候,藥廠剛建成不久,她對塵哥哥隨口抱怨過一句的,沒想到他竟然放在了心裡,還排除萬難弄來了西洋鐘錶……顧夜心中某處柔軟被觸動了。
良辰和美景,自知比不得花好、月圓這對姐妹跟姑娘的感情,平日裡也很少往姑娘身邊湊,從不仗着是夫人賞下的就覺得有優越感,只老老實實做好自己分內的事。
郝掌櫃是金玉滿堂的新任掌櫃,他上任時,得隱魃指點過一兩句,知曉上任掌櫃是如何被撤的。未來主母這尊大佛蒞臨,他自然打起十二分精神來陪着。又怕被未來主母的母親察覺到什麼,態度上儘量做到恭敬、熱情、禮貌,而又不過度諂媚。
“是!”良辰不知道姑娘是不是生氣了,乖巧地應了一聲。只盼着姑娘不要遷怒於她們,把她們趕出明珠閣。
良辰和美景,本來是君氏身邊得用的丫鬟。因着怕女兒剛剛回府不適應,纔打發她們來伺候的。如果姑娘以她已經熟悉府裡的規矩,把她們送回去……夫人身邊,已經重新提拔了大丫鬟,她們即便被留在夫人身邊,身份也尷尬。
良辰剛出去,一襲白衣的凌絕塵又不知道從哪冒出來,嘆了口氣,一臉無奈:“你爹防我都快防成銅牆鐵壁了!想見你一面,真不容易!”
顧夜衝他翻了個白眼,道:“你不是一樣無孔不入,讓人防不勝防?對了,你還沒說,什麼時候回炎國呢!”
“你就這麼巴不得我早些回去?”凌絕塵敲了敲這個小沒良心的腦門。這次回去,他們又要天各一方,鴻雁傳書,下次相逢不知是何時……凌絕塵有種衝動,想要把她搶回去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