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邢紫風的打算,將來娶一位孤女做掩護,收養一個聰穎的孩子繼承門戶,苟活度殘生……
顧夜看着躺下裝睡的邢紫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看來四哥要想抱得美人歸,還得闖過層層關口才行。四哥,加油吧!
有了顧夜暫借的“神兵”,褚慕鬆如虎添翼,一弩箭射穿了賊首的喉嚨,羣龍無首的山匪們像無頭蒼蠅一般,亂作一團,即便坐倚天塹,最終逃不過落敗的宿命。
傍晚時分,西山大營的將士們,押着一串俘虜,從山上下來,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勝利的喜悅。
褚慕鬆一下山,就直奔自己的帳篷。本來,他跟邢紫風分了一個帳篷,小公爺受傷後,就成爲她養傷的“病房”。
“紫風!傷了你的人,已經被我射殺了,四哥幫你報仇了!”褚慕鬆興沖沖地掀開帳篷,一腳剛踏入帳篷,就滿臉通紅地退了下來——帳篷中,妹妹正給邢紫風換藥呢!
呃!他好像又幹了一件蠢事!可是,那一瞥而過的半邊白花花的身子,卻在他腦中縈繞不散。他……反正他早就將人家看光了,他是有責任感的褚家男人,他會負責的!
“四哥,小妹在裡面嗎?我抓了一隻竹鼠,這傢伙的肉最鮮美,給妹妹當晚餐……四哥,你攔着路了,讓一讓!”褚小五拎着一隻肥肥的竹鼠,想要繞開褚慕鬆進帳篷,卻又被攔住了去路。
褚慕鬆用咳嗽掩飾自己的窘態,他看着兩個弟弟,找了個藉口道:“不知道傷員必須在清潔的環境中養傷嗎?瞧瞧你們身上,又是泥土又是血跡,要是傷員沾到你們身上的髒氣,傷口會感染的。沒瞧見你們四哥我,都被趕出來了嗎?”
褚慕柏撓撓後腦勺,點點頭道:“那……好吧!我先把竹鼠收拾出來烤了,等妹妹忙好了就可以吃了!”
要知道,褚家人對待感情的執着,可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想當初,爹爹一介武將,能夠娶到帝師之家唯一的姑娘,也是費了好一番心思的!
“小心點兒,你可是我累得脫力,費了好大的勁兒從鬼門關拉回來的。傷口剛剛縫合,應該臥牀靜養。下次想坐起來,記得喊我,不要自己貿然地活動,免得掙裂了傷口。你這傷口靠近心臟,若是感染病變,命都保不住!”
“那個……鹿頂山的匪徒已經被剿滅,傷你的人……也已被我射殺。你……安心養傷!”褚慕鬆口齒結巴地說完這些話,紅着一張臉,轉身出了帳篷。
褚慕鬆在離牀又兩步之遙的地方站定,看着那張清秀俊朗的臉龐——氣色果然如妹妹所言,好多了。
她就毫不客氣地向皇上,討要了一塊免死金牌。如果小公爺跟四哥有可能的話,大不了,用它來保“四嫂”一條命便是!
他哪裡想到,凌絕塵和顧夜兩世加起來,認識了近二十年。前世在困境中的朝夕相處,亂世中掙扎,彼此之間的情誼和默契,真不是一般人能夠比擬的。
說着,他將手弩送還給顧夜,眼中帶着幾分不捨。顧夜收回了手弩。並不是她小氣,這手弩是前世大冰塊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對她來說有着特殊的意義。即便是親哥,她也捨不得送他。
褚慕柏的烤肉技術,是得到過自家小妹認證的,他一直引以爲傲,不時在幾位兄弟面前嘚瑟嘚瑟。爲了小妹的誇讚,他卯足了勁兒,把竹鼠肉烤得噴香。
前世的大冰塊,是個兵器奇才。她下次寫信,讓塵哥哥看看能不能做幾把適合男子使用的弓弩,每個哥哥送上一把。她的哥哥,不就是他的大舅哥麼。現成的討好大舅哥的機會,塵哥哥不會不把握的!
邢紫風想到邢家一門忠烈,只剩下她跟母親相依爲命。爲了支撐起邢國公的門戶,她拋卻的過往,成爲皇上親封的最年輕的“邢國公”。
“壞丫頭!讓你照看着你照做就是了,話這麼多!在邢小公爺面前說話不要那麼隨意,他臉皮薄,禁不起你折騰!”
顧夜從帳篷裡出來時,被守在門前的四哥攔住了。他伸着腦袋朝着帳篷裡張望着,口中問道:“小妹,邢小公爺的傷勢如何了?”
“我進去看看邢小公爺……”褚慕鬆在妹妹瞭然的目光中,厚着臉皮進了帳篷。
耳邊傳來熟悉的穩健步伐聲,漸漸靠近牀邊。她藏在被子裡的手,緊張地攥成拳頭。和着泥土和血腥氣的氣息,撲進她的鼻間。邢紫風心中微微有些擔憂——褚四哥是帶傷上陣的,不知道身上有沒有添新的傷口。
褚慕鬆面對她的調侃,絲毫沒有窘迫之態,也只有在邢紫風面前,他纔會露出困窘的慫樣。他伸手在顧夜的腦門上彈了一下,笑罵道:
顧夜衝他做了個鬼臉,端着粥進了營帳。一進門,她看到邢紫風掙扎着想要坐起來,緊走幾步,放下粥碗,扶起她在她的背後墊了牀被子,碎碎念地道:
褚慕鬆點頭道:“那羣悍匪,不過是烏合之衆。要不是鹿頂山山勢險峻易守難攻,早就拿下了。小妹,多虧你借我的這柄弓弩,一舉射殺了賊首,打了賊匪一個措手不及。要不然,還有得磨呢!”
褚四哥的妹妹太天真了,這其中牽扯到欺君之罪,又豈止是一點困難?這可是懸崖上走鋼絲,一不小心整個邢家都要萬劫不復!
邢紫風剛做完手術,不宜移動。精兵營拔營回京的時候,留了一小隊人馬保護。褚慕鬆放棄了面聖領賞的機會,堅決留下來照顧邢小公爺。
呼吸聲雖然有些凌亂,卻有力。濃密的睫毛,微微扇動着,眼珠子在眼皮下輕微地轉動——紫風裝睡的模樣,還真有點可愛。
他用力捶了一下帳篷的門柱,暗罵自己沒出息,心中有太多的話,竟然都沒敢說出口!這也太不像他了!看到妹妹端了一碗粥走過來,他迎上去,輕聲道:“小妹,替我好好照看她……”
“哦?她是你的誰,你又是她的誰?讓我替‘你’照看?”顧夜打趣地衝着四哥笑得燦爛。
“小公爺,事在人爲。如果你和四哥都有心的話,這點困難也不是不能克服!”顧夜想起自己重傷剛愈,進宮參加新年晚宴的時候,皇上感念於自己救了他跟太子,問她想要什麼。
邢紫風一直是豎着耳朵聽外面的動靜。見他進來了,不知道該以什麼心情面對他,只能做鴕鳥——閉着眼睛裝睡。
顧夜笑嘻嘻地道:“塵哥哥跟我那叫心有靈犀不點都通,我就是不說話,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他都能明白我的意思。我們倆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顧夜瞧着邢紫風的神色,也並未多說。四哥跟小公爺的關係,關鍵是看他們,四哥要真有心,絕對不會就這麼放棄的。
邢紫風隱隱聽到她在外面跟褚四說話的內容,猶豫了片刻,纔開口道:“我是,也只能是邢國公,你明白嗎?所以……以後與你四哥的玩笑話,不要再說了。”
顧夜嘖嘖地道:“這就開始護着了?果然滿滿的男友力,放心,妹妹挺你!加油吧!”
他此時能夠理解她的心情。如果她沒有裝睡,他也不知道該以什麼心情面對。昔日的好哥們兒,突然變成了女孩子,他還把人家給看光了。唉!這比話本上寫得還要精彩,還要荒誕!
“無礙了!喝了幾副藥,燒也退了。傷口沒有紅腫的跡象,人的氣色也好了許多。四哥,聽動靜你們這是打了大勝仗了?”顧夜打量着自家四哥,見他身上並沒有新添傷口,便放下心來。
有時候,看到兩人的互動,他都以爲兩人認識了許多年,那種默契哪怕是恩愛的老夫老妻,也未必能夠擁有。
“你呀!都什麼亂七八糟的!說話沒頭沒腦,你跟寧王說話的時候,不會雞同鴨講嗎?”褚慕鬆忍不住翻過來調侃她一句。
“小姑娘家家的,不知道害臊!”褚慕鬆捏了她的鼻子一下。不過,在妹妹重傷的時候,寧王的確如她所言,哪怕只是眼神的交流,也能秒懂妹妹的心思。
每次褚慕鬆跟小公爺相處的時候,都是一個閉眼裝睡,一個磕磕巴巴地自說自話。顧夜實在看不下去了,便把免死金牌——一塊御賜的龍佩,扔進四哥的手中,讓他趕緊搞定彆扭的小公爺。
不知道褚慕鬆是怎麼跟她說的,顧夜再給小公爺送藥的時候,她不再躲避褚慕鬆,也會跟他說上幾句話了。
褚慕鬆照顧起人的樣子,可細心着呢。顧夜除了煎藥、幫病人換藥,其他的事情都讓褚四哥承包了。顧夜沒想到,自家四哥煮病號粥,味道比她的手藝還要好。
顧夜忍不住舔着臉,跟着吃了好幾天的病號粥。沒辦法,她做飯的手藝,她自己實在吃不下去!
邢紫風體質不錯,傷勢恢復得挺快。在第五日的時候,顧夜查驗了傷口後,表明小心點的話,可以坐馬車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