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雲,黑沉沉地壓着屋頂;風,猛烈地搖晃着樹冠;秋葉,瑟瑟地從枝頭摔落,在空中打着旋兒,飄向遠方……
少女鮮紅的衣襬被揚起,在風中獵獵作響。烏黑的髮絲,彷彿恣意的海藻,隨風舞蹈。白皙的臉龐,彷彿覆蓋了冰雪。秀目含威,朱脣緊抿……
炎國驛館門前的守衛,盯着眼前帶着幾分詭異的紅衣少女。見她緩緩地逼近,心中不由一緊,色厲內荏地呼喝着:“幹什麼的!這是炎國使團下榻的驛館,不是你玩耍的地方。趕緊離開!”
少女好像未曾聽見似的,依然一步一步地靠近。她的每一步,彷彿踏在兩位守衛的心中,重若擂鼓。近了,更近了……
兩位守衛互相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上前兩步,想要去驅逐那位奇怪的少女。誰知,他剛剛走近,距離少女尚有三步之遙的時候,突然毫無徵兆地倒下了。
另一名守衛見狀,上來想要扶他,也軟綿綿地躺在地上。兩人眼睜睜地看着紅衣少女點綴着珠串的繡鞋,從他們面前經過,卻無力阻攔。
紅衣少女緩緩地踱進驛館,越來越多的護衛發現她。驛館豈是誰想入就能入的?當少女踏入院中時,護衛統領示意幾個手下上前詢問。毫無懸念,那幾名護衛,也都倒在了少女的腳邊。
護衛統領驚訝莫名,親自帶了幾個護衛,屏住呼吸,出手快如閃電,向少女的肩頭欺近。然而,他抓住的只是少女的殘影。少女的身法快得好似鬼魅,七八個護衛同時撲上,她卻淡然地從人縫隙中穿過。
護衛統領,和近身的護衛,在眼前失去了少女蹤影的瞬間,也驟然倒地。已在臺階上的少女,回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能屏住呼吸,還能讓身上所有的毛孔都關閉嗎?
蠢貨!少女用口型,無聲地說出這兩個字。身體不能動彈,而意識卻異常清醒的護衛統領,感覺臉上熱辣辣的疼。
“東靈國你可以不顧,難道鎮國公全府的前程性命,你也都不顧了嗎?”四皇子話音沒落,感覺到脖子上的力度突然驟增,頓時像離開水的魚一樣,張大了嘴巴,眼睛也微微突出,臉漲得通紅。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你在威脅我?敢動鎮國公府,本姑娘就讓你和整個炎國使團陪葬!!”顧夜眼睛通紅,牙關緊咬。
“我也想好好說話,可有人想讓我成爲兩國和親的犧牲品。本姑娘心中很不爽!本姑娘不爽,就絕對不會讓使我不爽的人好過!四皇子,你說……我還有沒有心情跟你好好說話?”顧夜掐在四皇子頸部的手,微微用了點力。
沒容他退卻。紅衣小姑娘突然消失在原地,就看見一道紅色的殘影,迅速朝着他逼近。圍在他前面的護衛,也因爲少女的近身,而頹然倒地。
顧夜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光芒,嘴角勾起一絲冷酷的笑意。四皇子背上涼颼颼的,這感覺,這氣場,怎麼跟表哥如此相似?看着這小姑娘,他的心中響起了危險的警鈴。
紅衣少女逼近他身邊,四皇子只覺得渾身一陣無力,軟軟地倒下去。他比較幸運,身後是一張黃花梨木的官帽椅。他就這樣癱倒在椅子上,連動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
四皇子帶來的護衛雖多,看到躺了一地的同僚,卻不敢再接近。院子中,一個人圈,隨着紅衣少女的移動,在緩緩地向驛館中移動。
四皇子不禁駭然,他迅速地退到殿中。那紅色的身影,如影隨形。他身邊站着的護衛越來越少,最終只剩下他自己。
“東靈國,都打算舍了我,去討好你們炎國了。我爲什麼還要顧慮這顧慮那?”顧夜懶懶地擡起左手,看着自己紅潤飽滿的指甲,漫不經心地道。
四皇子感受到脖子上的壓迫感,忙道:“慢着——冷靜,姑娘千萬要冷靜!你這樣,會引起兩國糾紛。你就不怕成爲東靈國的罪人嗎?”
四皇子得了消息,在護衛們的簇擁下,遠遠地站在殿宇前的臺階上觀望。看清紅衣少女的樣子,四皇子心中一驚——果然被表哥說中了!只不過,他沒想到未來表嫂,會如此高調地駕臨。
前世,她從未享受到一天親人關懷的滋味,渴望擁有跟自己血脈相連的家人。今生,蒼天眷顧,她擁有了爺爺的關愛,父母兄長的疼愛。他們便是她的逆鱗,動者殺無赦!
顧夜放在四皇子脖子上的手,並未用力。畢竟,她這次過來的目的不是殺人,而是讓炎國的四皇子,打消讓她來和親的念頭。
“原來是未來表嫂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勿怪勿怪!”四皇子沒看到地上躺着的人是怎麼倒下的,仗着身邊有二十多名武功高強的護衛,便帶着幾分調笑的心情道。
“有……有話好好說!”四皇子見少女纖細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那冰冷的觸感,好像一條毒蛇在吐着信子,隨時給他一口取了他的性命一般。
四皇子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他不知道,一個嬌嬌弱弱的小姑娘,哪裡來的這麼大的力氣。他感覺自己的喉嚨都快被掐斷了。他想要掙扎,卻沒有一絲力氣,那種絕望,比他身中劇毒躺在牀上等死,還要濃烈。
幸好,小姑娘並未想要他的命,很快又鬆開了。四皇子拼命地喘息着,他從未感覺能呼吸是多麼幸福的感覺。
“四皇子,你是不是覺得炎國兵強馬壯,國富力強,就高枕無憂了?你難道忘記了,今春跟黎國交戰時,軍中的那場瘟疫了?”顧夜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盯着他,眼中的冰冷讓人戰慄。
四皇子皺了皺眉頭,問道:“那場瘟疫,是你的手筆?不對,表哥說是黎國大皇子,請了一個老毒物……你年齡不對!那場瘟疫跟你有什麼關係?”
“炎國軍中的瘟疫,和我無關。黎國的,跟我的干係就大了!”顧夜嘴角微微勾起,卻讓人感覺不到絲毫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