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森國皇帝自此以後,估計下輩子和下下輩子,都不想見到這對夫婦了。
“本國師明日一早回京,最好今晚就能商議出一個確切的結果!”司徒巖板着一張臉,好像別人欠他幾萬兩銀子似的。
滄朗應了一聲,卻沒有馬上上山,遲疑地看着國師大人,張了張嘴,似乎有話要說。顧夜看了他一眼,問道:“有什麼話,想說就說唄。國師大人愛民如子,即便你的話冒犯了他,他也不會生氣的。”
司徒巖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對滄朗道:“你還有什麼事?”
“國師大人,你們有什麼證明自己身份的物品嗎?”滄朗覺得還是有必要確認一下對方的身份,免得白歡喜一場。
司徒巖瞪圓了他那對狹長的狐狸眼,怒衝衝地道:“你懷疑本國師是冒充的……”
“國師大人別生氣,人之常情嘛。你想想,如果突然有人出現在你面前,又要幫你治病,還是免費的,又要替你解決落戶的難題……你心中會不會生疑?”顧夜幫滄朗解釋道。
“哼!有什麼好懷疑的?誰吃飽了撐的,花這麼多時間和口舌去騙一羣撈不到任何好處的人?”國師大人拽下腰間的荷包,從裡面掏出一個小巧的印章——那是國師大人的私印。
“這是國師大人的印章,上面刻着……這幾個字啥玩意兒,跟鬼畫符似的?好像是篆書……這個我不擅長,還是老公你來!”顧夜接過印章看了看,發現自己文盲了,上面的字居然一個不認識。
凌絕塵看了一眼,道:“上面刻的是司徒子美……原來阿巖的字是子美啊!”
“嘖嘖,森國老皇帝到底是寵信你呢,還是不把你當回事?竟然連件官服都不捨得給你準備。”顧夜搖頭道。
“腰牌是真的,不過是我從別人身上摸過來的。”靳墨染嘿嘿一笑道。
顧夜還要說什麼,被她老公拉到草墊子上坐下,讓她靠着自己的肩膀,輕輕拍着她的背,柔聲道:“你別總惹他!走了一天的山路,累不累?要不要我給你捏捏腿?”
靳墨染摸出一塊御前侍衛的腰牌,扔過去道:“把這個拿去給你們村裡人看,明天記得還給我!”
司徒巖深吸了一口氣,想要繼續解釋,後又覺得沒必要——跟這沒見識的臭女人打什麼嘴皮子仗?拉低他的格調!他哼了哼,走到一棵樹旁坐下,靠着樹幹閉上眼睛,一副生人勿擾的神情。
顧夜不樂意了:“不認識小篆就讀書少了?術業有專攻,本神醫讀的醫書和藥典,堆起來能把你給埋了,你信不信?再說了,我家老公是武將,不喜歡文人的那一套。不信你問他……”
司徒巖點點頭,不爽地道:“讓你媳婦多讀些書,這麼簡單的小篆都不認識,怎麼跟你紅袖添香?”
見兩人又要吵起來,凌絕塵趕忙把話題轉移到滄朗身上:“現在你總該相信了吧?”
司徒巖撣了撣身上的勝雪白衣,道:“本國師這襲白衣,就是國師的象徵!”
“怎麼着?暗衛教頭還身兼數職?”顧夜不相信森國皇帝會讓他到人前做御前侍衛。曝光了的暗衛,還叫暗衛嗎?
“不用了,免得你好友心疼你,又該嘮叨你,讓你不要慣着我——咱們夫妻倆之間的小情趣,是他這隻單身汪不能理解的,跟着瞎摻和啥?”顧夜朝着司徒巖的方向,重重地哼了一聲。
司徒巖忍不住反駁一句:“不是本國師的印章不好使,是他沒見識。換了朝中官員試試?到底是認我的印章,還是你這冒牌的侍衛?”
滄朗翻看了好一會兒,覺得這個比印章靠譜,點點頭道:“放心吧,大人!滄朗一定會小心保管的。”
滄朗從這邊回到村子時,已經是半夜時分。他悄悄地進了村子,朝着那個他無數次遠遠看着的院子走去。還小的時候,他想家了,總會挑一個能看見村子的山頭,默默地看着自己生活了七八年的家。
“國師大人,下次你把你的官服穿過來,就不會有人質疑你的身份了。”顧夜似笑非笑地道。
靳墨染忙道:“誰說這腰牌是假的?”
第二天,天還沒亮,滄朗的阿爸和阿兄,以及他們村的現任村長,身上披着晨露,出現在顧夜他們宿營的地方。
司徒巖把頭扭向一邊——眼不見心不煩!心中對凌絕塵更是失望:這十幾年,塵子變得太多了!不過,這種改變也不全都是壞事,至少不會讓人覺得他只是無情的殺戮機器。
顧夜目送滄朗消失在夜幕之中,回頭不忘取笑司徒巖一句:“國師大人,你的印章還不如老靳的一塊假腰牌好用呢!”
那時候的塵子,似乎從不把身邊的一切看在眼中,甚至他自己的命,也從不顧惜……現在,他有了在乎的人,打起仗來,應該不會像以前一樣拼命了吧?
“除了這印章,還有其他的東西能證明你們的身份嗎?”滄朗不認得印章,又追問了句。
七八歲的孩子,已經記事了。他永遠忘不了被趕出村子的那一天。往日對他和藹可親,不時往他手裡塞一把炒熟山貨的叔伯嬸子,突然變了一張臉孔,如同惡鬼般猙獰無情。
本來,阿孃把他藏在家中,是隔壁經常來家裡串門的嬸子,發現了他身上隱藏了快一年的秘密。那位嬸子,不顧阿孃的哀求,把他的事告訴了全村所有人。
熟悉的叔伯嬸子,逼阿爸阿孃把他趕走,還奪走了阿爸村長位置。還揚言,不把他這個瘟神趕走,他們一家人都要離開……
爲了不連累家人,他自己跑進了大山,差點被野獸給吃掉。是趕過來找他的阿爸和阿兄,用火把嚇走了野獸,把他找了回來。見他執意不肯回村,阿爸才帶他去了阿婆的山洞……
八年過去了,他一步都沒有踏入這個小山村。滄朗懷着複雜的情感,敲響了自家的家門。開門的是滄朗的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