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看到那羣鳥兒後塵落就立刻通知了族中長老商議大軍的事, 直到第二日午時派去打探的人終於傳回了他們的消息。
衆位長老都直直的看着塵落,她的選擇關係着塵族的未來。
大長老昨晚已經將屠鷹陣的事情和其他長老講明瞭,眼下他們寄希望於林子慕能破除此陣, 是以也能接受與大正軍相交。
但, 塵族乃是南疆皇族, 有着皇族的尊嚴, 而且他們手中掌握着足以再次統一南疆的秘密。
只要他們能出得陣去, 塵族再統南疆是鐵定的事實,那麼該如何與大正相處?據那女子說現在南疆乃是大正的領土。
大長老見塵落不發一言,皺着深眉問:“族長?”
一聲族長喚回了塵落飄遠的思緒, 她微微冷了面容,道:“誰是南疆的王我比你們更清楚!”
一句話散發出攝人的威壓, 其他幾人又有了久違的壓迫感, 而唯有大長老眉頭皺的更加深了。
“三長老, 你率一行人前去迎接,以我塵族王親之禮迎之。”塵落再次發話。
猛的被點名, 三長老後背一僵,馬上畢恭畢敬的領命退下了。
事情已決,其餘幾位也跟着三長老一同去了,大長老留下來終是說出了久藏心底的話。
“塵落,你可知你這個決定意味着什麼?”
塵落?這喚名的語氣裡的親近她很多年沒有感受到了, 自她出生就被當作繼承人培養, 只有五六歲之前常被大長老喚作塵落。
“大長老, 我救過他一命, 他現在是什麼樣的人我最清楚, 就算破不了陣,對不起塵族的也只有我自己。”
大長老哀嘆一聲, 混濁的雙眼布了一層水霧,眼前是他們塵族最尊貴的女人,她該是天底下最無憂無慮的人,只是自此以後,無論結果怎樣,她的一生都與無憂無慮無緣了。
“可他是統領二十萬大軍的戰王啊!那骨子裡的血腥和狠厲又豈是甘於人下之輩?族長……”
塵落沒等他說完,迅速的擡起手臂阻止了,異常沉着的說:“大長老放心,塵落就算死,也不會讓那一天到來。”
“你早有打算?”
“長老還是先回去歇息吧!再過一會兒,只怕又有得忙了。”
當塵族住地開始燃起片片火把時,當太陽最後一縷亮光徹底消失在這片被遺忘的地方時,那排山倒海的腳步聲、兵器與樹木相撞的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大的傳了過來。
走在前面的敖平蒼的一眼看到了前來迎接的三長老,他意味深長的微微斂了眼眸,那眼底的翻騰被很好的遮隱在沉沉的暮色之下。
塵落雖只讓三長老前來迎接,到塵族子民聽到風聲後都出了家門前來觀看,一時之間,頗有些兩軍會戰的意思。
塵族人很久沒有見過外面的人,這一見,竟有二十萬之多,黑壓壓的與密林夜色融爲一體,火把的光照在他們鐵甲上發着森森的寒光,看起來竟有些恐怖。
族長既然已經命令他按親王之禮迎接,三長老自然不敢造次,一舉一動按禮而行,一切儀式進行完畢才領着敖平蒼前去面見塵落。
不過三天,再次相遇二人之間的關係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塵落冷着一顆心靜靜的等着他的到來。
一身鎧甲,腰佩寶刀,他帶着一身夜色獨有的寒氣進來,咚咚的聲響讓塵落分不清是她的心跳聲還是他的腳步聲。
“大正戰王敖平蒼見過塵族族長。”敖平蒼拱手行禮,聲音裡聽不出情緒。
“君洛,現在就與我這般生份嗎?”她,同樣看不出悲喜,淡淡的,像月光。
“族長讓三長老來迎接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塵落一聽噗嗤笑了,像個少女一樣,不是族長,不是君王,沒有諾言,沒有責任,紅着眼睛。
“你當真是聰明!”
敖平蒼微微低頭與她對視,暗暗嘆了口氣說:“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你擔心的事情發生。”
一句話像一把火,燒的塵落五臟六腑都跟着痛,她多想去抱這個男人,抱着他永不撒手,什麼族中責任,什麼父親諾言,統統不要了,不要了,就做一個自私的女人!
可她還是活的太理智,費盡力氣在臉上劃了一個笑的弧線,說:“那我塵族上下定當銘記戰王善心!”
塵族好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整整一夜的狂歡,塵落看着族人常年因爲少有陽光照耀而發白的面容此時正與大正軍載歌載舞不禁也是喜上眉梢,她一個人,擺脫侍從,遠離敖平蒼,踩着月光,再次來到了屬於她的鳶尾花海。
在月光下,遠遠的她看見兩個人,起初她以爲是林子慕和敖平蒼,正想躲開,男人的聲音傳進了她的耳朵。
“小慕,你真的有把握能破解這屠鷹陣嗎?”
不是敖平蒼的聲音,塵落定住了腳跟。
林子慕藉着月光看他,含笑說:“世子,你說京城的月亮比這好看嗎?”
敖傾羽聞言也去看那月亮,就連塵落都下意識的去看她看過成千上百次的月亮。
“不如京城裡的高遠,卻更多了一絲皎潔。”
林子慕笑說:“明明是同一片天空,同一個月亮,誰說是這裡人出不去?也許是外面的人沒有緣分進來呢!”
聽到這句話,敖傾羽溫柔的搖頭笑了笑,而塵落心裡就像是被人掛了一輪滿月,亮堂堂的還有些溫暖。可隨即就是極大的憤怒盈滿了她的胸腔。
“林子慕你騙我!”塵落大喝一聲,從暗影裡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