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 托馬斯在尋找

“好了,縫好了。”艾琳終於鬆了口氣,把手裡針尾上的線掐斷。然後接過了迪克遞過來的布擦了擦手上的血跡,“今天晚上不動的話,明天傷口就會癒合,三天後我再把線給你拆下來,就沒有大問題了。好在肋骨沒有斷,你睡會兒吧。”

聽了艾琳的話,克里亞也放鬆了因爲疼痛而緊繃的神經,幾乎是瞬間就睡了過去。而拉卡茲和迪克則是同樣鬆了口氣,圍到了艾琳的身邊,想要問問她下一步該怎麼辦。

“現在先說說你們吧,拉卡茲,我看克里亞是沒法回答我了。”艾琳坐下來,因爲奔襲了一天又不停的爭鬥也很勞累,臉上有些疲倦,她怕一鬆懈就會睡着,可她又強迫自己千萬不能睡,因爲現在的情況還很危險。

“我只是……只是依然想要爲克爾麗娜報仇,所以就在十天前和克里亞潛入了庫拉的城堡,沒有想到還沒有找到庫拉,就被他的守衛抓到了。好在克里亞謊稱我們只是小偷,所以就被送到了礦上,讓我們做苦役來接受懲罰。”

聽了拉卡茲的話,艾琳知道,十天前大概是庫拉在和威爾士謀劃着對付自己的時候,很可能根本就沒有在城堡裡。而他的侍衛當然並不認識拉卡茲,也不知道他就是克爾麗娜的哥哥,所以在庫拉不在的情況下,就直接把他們送到礦上了。不然,只怕以庫拉那樣的陰狠的性格,來找他報仇的人估計早就被害死了。

“你們不是應該去跟着托馬斯伯爵大人?我記得托馬斯說他的船上還需要人手的。”艾琳奇怪,爲什麼這兩個人居然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做呢。

“我們去了,可是雖然托馬斯大人答應我們去船上工作,但是船長並沒有給我們安排這次出海,所以就讓我們先在岸上等候消息。而且每次船出海再回來起碼要一、兩個月的時間,我們不能幹等着,所以就想要做點什麼事情。”拉卡茲說着就低下頭去,這確實是他們的過錯,明明有了一份好差事,卻偏偏不安分的要回來報仇。

“那就是說你們居然不服從命令,自己跑到庫拉的城堡去惹事?”艾琳真心一劍敲在拉卡茲的頭上,這部但是他們自己要找死,而且還是會連累托馬斯的呀。

想了一下,艾琳長長的嘆了口氣,說道:“明天天一亮我們就分開吧,你和拉卡茲去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現在我也是庫拉他們的逃犯了,想必他不會放過我的。所以我不能再回去托馬斯的領地,你們也一樣,不能回去了。分散開來,目標會小一些,也不會互相牽連了。”

“艾琳小姐……”拉卡茲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最後還是忍住了。他能說什麼呢?怪艾琳把他們丟下不管嗎?還是死活賴着要再回去接受託馬斯大人的保護?這次事情肯定鬧的不小了,哪一個回去都不會有好結果的。

“不是我不帶着你們,而是跟着我更危險。因爲庫拉或許並不知道你是克爾麗娜的哥哥,在他或是那些侍從眼裡你們不過就是從礦上逃走的苦役而已。可我不同,我已經成了他的仇敵,成爲了他們的眼中釘,所以就算我要帶着你們一起,也無非是讓你們更危險而已。你們最好躲起來,暫時不要回家去了。等到風聲小了再做打算吧。”

艾琳說完,後背緊貼着牆壁閉上了眼睛。艾琳確實感覺很累了,靠近牆壁讓那牆上傳來的涼意可以把那種睏倦的感覺驅散開。牆壁也很硬,因爲艾琳最近又瘦了很多,所以感覺脊椎骨都被牆硌的發疼。可這恰恰是艾琳需要的效果,閉上眼睛休息一下,艾琳確保自己沒有睡覺的情況下休息了一會兒。

迪克看到艾琳背靠着牆壁不再說話,還以爲艾琳睡着了,輕輕的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蓋在了艾琳的身上。外套雖然已經髒了,還帶着一些血腥味兒和汗味兒,但也帶着迪克那暖暖的體溫。

艾琳沒有睜開眼睛,只是輕輕的“嗯”了一聲算是“謝謝”了,然後不禁又嘆了口氣。突然開口問迪克:“你明天一早也走吧,回農場去。”

“不。”迪克回答的很堅決,同時在艾琳的身邊坐了下來,伸出大手握住了艾琳的手。迪克的手心很暖,手心裡竟然有汗水。但他卻握的很緊,用不大的、卻很清晰的聲音對艾琳說道:“我說了,我已經簽署了終身契約,我這一輩子都得要跟着你了。”

“契約在托馬斯的手裡,你必須要效忠他,而不是我。聽我的話,迪克,我自己一個人目標會小一些,庫拉他們仇恨的是我,要抓的也是我。你只要回去,不會有人追究的。而我,你放心吧,我不會那麼傻的去自投羅網,我會找一個安靜、平和的地方,好好過我的快樂日子的。”

艾琳笑了一下,雖然仍舊閉着眼睛,看不到她黑眼睛裡的閃光和希翼,但能夠感覺到她話語裡的堅定。

“艾琳,你錯了,你是黑眼睛、黑頭髮,這裡沒有人和你長的一樣。所以不管你到那裡,都不會有一個平靜的日子的。”迪克又用力的握了握艾琳的手,那是在提醒她清楚一下目前的局勢,和她自身的劣勢。

艾琳的身子輕輕的顫了一下,然後才慢慢的睜開眼睛看向迪克。她的眼睛很黑也很亮,在這間破舊廢棄的農舍裡也顯得那麼的璀璨奪目。和迪克對視了一會兒之後,艾琳才搖搖頭,笑了一下,然後從迪克手裡抽出手來,把脖子上一直掛着的“天使之心”摘了下來。

“迪克,如果說我求你一件事呢?你會答應嗎?”

“什麼事?只要不是離開你,我都會答應的。”迪克定定的看着艾琳,但是表情很堅決,他堅決不會同意離開艾琳的。

“不,不是讓你離開我。我知道我沒有權利趕你走,因爲腿和腳都長在你自己的身上。我只是希望你幫我把這個給托馬斯送回去,然後你就可以一直都跟着我了,我也再不會說讓你離開的話了。”

說完,艾琳把那塊沉甸甸的“天使之心”放在了迪克的手心裡,鄭重其事的告訴他:“只有你能幫我做完這個了,好嗎?”

“好。”迪克沒有任何的猶豫,就握緊了“天使之心”。艾琳的意思迪克明白,若是真的要遠走天涯,她不想要讓托馬斯有什麼眷戀吧。

“現在就去好嗎?我在這裡等你。你辛苦了,迪克。”艾琳說着一笑,伸手反握住迪克的手,握的很用力,讓迪克都感覺很疼很疼了。

“好。”迪克再次點頭。

當迪克的馬蹄聲遠去了,艾琳再次把頭靠在牆壁上,感受着身後牆壁的冷、硬,然後向拉卡茲看了一眼,低聲的說道:“我想睡一會兒,你幫我放哨。”

“嗯。”拉卡茲點點頭,然後坐到了門邊上。

他們現在所在的是一個小小的村子,村裡的壯年勞動力大多數都去做了水手,留下的都是老幼、婦孺,所以平時這個小村落都顯得非常的寂靜。而他們找到的是一間簡陋的農舍,建在村子的最外圍,在夜晚的時候就顯得更加的風雨飄搖。屋裡更是簡陋的連一塊牀板都沒有,一扇門也是破了半邊,勉強才能虛掩上的。

所以這樣的一個小屋子,拉卡茲天真的以爲守在門口就算是安全了。過了不知道多久,整個小屋安靜的連三個人的呼吸聲都可以聽到。克里亞的呼吸聲很短促,那是受傷之後深睡的表現。拉卡茲自己的呼吸很粗,伴隨着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而艾琳的呼吸卻很淺,平靜而綿長,而且十分均勻,聽起來好像真的已經睡着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連拉卡茲那緊張而繃緊的神經都放鬆了下來,靠在門邊上處於一種半睡半醒的狀態,猛然間就聽到一聲輕響,在他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出了什麼事的時候,就感覺脖頸一沉,然後整個人就軟了下去……

分割線

“托馬斯大人,這裡找到一件牛皮鎧甲。”一個騎兵手裡拎着一件鎧甲奔到了托馬斯的面前,雙手把鎧甲遞了上去。

看到那件釘着閃亮銅釘的鎧甲,還有那明顯纖瘦、嬌小的尺寸,托馬斯的眼神就是一暗。放眼看了看周圍的地勢,深深的吸了口氣。

這一片地上明顯有大批的馬匹踩踏過的痕跡,還有大片的血跡,而再往前就是庫拉新開採的鐵礦了,托馬斯算計着艾琳會到這裡來,卻沒有想到來到這裡只看到凌亂殘敗如戰場一樣的地方,卻已經一個人影都不見了。

如果說這裡是艾琳製造的混亂,那麼現在艾琳在哪裡?

“再去前面找,注意馬蹄印記,道格拉斯家族的馬蹄鐵是不同的。”托馬斯說完,對着身邊的騎兵一揮手,示意他們分散尋找。只是這裡的馬蹄太多,又太過凌亂,畢竟草地上是不容易留下印記的,只能繼續擴大範圍尋找。

直至深夜,纔有兩個騎兵奔回來,說前面有兩排明顯的馬蹄印,應該是屬於道格拉斯馬場的馬。

“過去看看。”托馬斯最先催馬尋了過去,出了鐵礦已經一英里的地方有兩個騎兵等在那裡,托馬斯跳下馬來順着地上的馬蹄印看過去,立刻就發現有兩排馬蹄印確實是屬於道格拉斯馬場特別的馬蹄鐵印記。

那麼,這兩排印記應該就是艾琳和迪克的馬留下來的!

“順着蹄印去追。”托馬斯一縱身跳上了馬背,飛快的順着馬蹄的印記追了下去。

那兩排馬蹄左右還有很多蹄印遮蓋着,顯然有不少的人在一路追趕。然而跑了有二十英里之後,馬蹄印才漸漸的稀疏起來,直到最後就只剩下兩排清晰的蹄印了。托馬斯的心這才微微放了下來。

眼看着夜色都將要褪去了,天邊露出了一絲灰白,托馬斯猛然看到草地上竟然染了一片鮮血。看血的顏色已經發黑,應該有些時候了,而馬蹄印在這裡又亂了一下,顯然有人因爲受傷而摔落下馬,他們在這裡整頓、包紮過。

“托馬斯大人,馬蹄印又向西了。”一個騎兵立刻跳下馬來檢查,然後向着西邊的方向又指了指。

“走。”托馬斯的臉色發沉,但仍舊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拉轉馬頭向着蹄印的方向追去。托馬斯記得自己也曾經這樣找過艾琳的,那時候比現在還要艱難,就只有一串消失在河邊的腳印而已,可那個時候他都找到了她,何況現在她的蹤跡這樣的明顯呢。

“托馬斯大人,前面有村子,這裡的馬蹄痕跡比較奇怪。”猛然間就有負責搜索蹤跡的騎兵發現了什麼,跳下來仔細檢查一番之後回報給托馬斯:“顯然是兩個人進去了,然後又有一匹馬出來了,向着那邊跑去了。”

托馬斯也下馬來看,確實如此,明顯是艾琳他們進去了村子,但另外一個已經離開了。而因爲都是道格拉斯家族馬場的馬蹄鐵印記,所以一時之間還無法分辨出是那匹馬跑了出去。

畢竟,托馬斯和這些騎兵都不是專業的馴馬師,不可能對每一匹馬的蹄鐵都這麼的熟悉。但托馬斯的心裡卻更加的擔心,因爲他最害怕的是一個人受傷了,另外一個人是不是去求救了?

“進去找。既然還有一個人留下來,應該就在這附近。”托馬斯說完拉着馬向村裡跑去,不管留下的是誰,這裡都是艾琳和迪克曾經停留的地方,起碼在這裡仔細的搜尋就能找到更多的線索。而且證明自己離艾琳也越來越近了。

托馬斯跑了沒有幾步,猛然就聽到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托馬斯大人!”

“迪克!是你!”托馬斯停住轉身,就看到迪克急急的騎着馬奔到了近前,一臉的驚喜和焦急。

“是的,托馬斯大人,您找到艾琳了嗎?”迪克的臉色很不好,或許是因爲整夜的奔波而疲憊,又或許是因爲心裡太着急了。

“沒有。你不是和她在一起?爲什麼離開她出來,艾琳呢?”托馬斯的心開始往下沉,從未有過的一種慌張感襲上心頭,壓得他有些透不過氣來。

“我糊塗,完全相信了艾琳的話,她讓我回去給您送這個,還說會在這裡等我。”迪克說着從懷裡掏出了那塊“天使之心”遞給了托馬斯,同時說道:“可我跑到半路才覺得不對勁兒,我怕……”

“該死的,她一定已經獨自離開了。”托馬斯一把抓過“天使之心”緊緊的握在手裡,上面早沒有了艾琳的溫度,摸起來又冷又硬。而托馬斯更氣的是那個該死的女人爲什麼連迪克都不讓跟着,居然就那樣自己跑掉了。

“快,帶我去你們分開的地方,也許還來得及。”托馬斯一把將迪克的手腕抓住,幾乎是拖着他往前跑的。

迪克也心急如焚,馬上就變被動爲主動,掙脫了托馬斯的手跑在了前面,直奔他們之前棲身的那個破舊的小農舍。

農舍的門還虛掩着,裡面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周圍的天色已經慢慢的亮起來,但陽光還沒有照上大地,所以這個農舍看起來還是在一片濃重的陰影當中,顯得破敗而衰舊。

托馬斯一步搶上前去,一把推開門就衝了進去:“艾琳!”

可屋裡空空如也,出了那扇破舊的木門因爲托馬斯大力的一推之後發出了“咯吱吱”的聲音之外,根本沒有人回答,更是人影也不見一個。

“沒有人?!”迪克也跟着進來,卻在看到這裡空蕩蕩的一切的時候很詫異和吃驚。轉而對托馬斯說道:“托馬斯大人,我們從鐵礦逃出來的時候還帶着兩個人,是克爾麗娜的哥哥拉卡茲和克里亞。而克里亞因爲受了傷我們纔在這裡停留的,可是現在居然一個人都沒有了。按道理,艾琳小姐不會帶他們走纔對啊,也帶不走的。”

迪克的疑惑不無道理,艾琳連自己都支開了就是想要一個人離開,根本沒有帶着拉卡茲和克里亞的理由。就算他們兩個一定要跟着的話,克里亞身上還有傷,艾琳只有一匹馬,怎麼能把兩個人都帶走呢?

“受傷的不是艾琳?”托馬斯這才微微放心一些,幸好不是艾琳。

“不是,那個叫克里亞的坐在艾琳的馬後,不然受傷的恐怕就是艾琳了。”

“這裡沒有打鬥的痕跡,應該是自行離開的。既然有人受傷,那就趕緊分頭去找,一定會有結果的。”托馬斯看了一下地下還扔着一塊染有血跡的破布,但整個屋裡地上都沒有太過凌亂的腳印,顯然不是和人衝突之後被強行帶走的。

“是。”那些外面的騎兵馬上就分散開來,在這個不大的小村子裡四處搜尋着。

纔不多久,就有人跑着過來回報:“托馬斯伯爵大人,發現另外一個帶有道格拉斯家族馬蹄鐵明顯特徵的蹄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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