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夏日慢慢離去。
喬遷之宴的風波早已在衆人的腦海中淡去,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原本以爲朝政上會再起波瀾,卻沒有想到會風平浪靜,安靜得讓人害怕。
攝政王府
一個男子正在喂着鴿子,他的眼睛很美宛若琉璃折射出動人的光澤,這個男人很美,鼻若懸樑,脣若塗丹,膚如凝脂。烏黑的髮絲用上好的無暇玉冠了起來。上好的月牙色的衣服在微風中慢慢的舞動,在白鴿的襯托下顯得格外的美好。
“阿瑜,我說你在孤的王府裡待了這麼久,就沒有一點想走的意思麼?”一道戲謔稚嫩的聲音從對面傳了過來。
獨孤瑜欣喜的擡起頭,只見一個身穿八龍奪珠攝政王蟒服的女孩走了過來。
“皇姑姑!”獨孤瑜欣喜地喚道,“今日怎麼下早朝這麼早?”
獨孤雲傲笑着說:“怎麼不希望孤回來?”
獨孤瑜笑着說:“哪有的事,這是姑姑的王府,姑姑隨時都可以回來。”
獨孤雲傲笑着問:“在幹什麼呢?”
“咕咕咕!”一隻雪白色的鴿子落在獨孤瑜的手上,獨孤瑜笑着說:“喂鴿子,一個半隻腳踏進棺材裡的人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獨孤雲傲說:“可是現在所有的皇子都將你視爲眼中釘肉中刺,阿瑜,你可懼怕?”
獨孤瑜笑了不以爲然地說:“我本來就是一個將死之人,就算是神醫降世,也不過是讓我苟延殘喘幾年而已,他們何苦費這心思。”
獨孤雲傲看到獨孤瑜那張略有一些疲倦的臉,心中劃過一絲不忍與酸楚但是還是問:“你是真的倦了麼,如果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不會去救你的父親。”
獨孤瑜說:“會!”
獨孤雲傲有一絲疑惑:“爲什麼?”
獨孤瑜淺淺一笑用一隻手指撫摸着手上鴿子細膩的毛髮說:“因爲他是我的父親。”
獨孤雲傲抿了抿脣說:“阿瑜,或許我接下來說的話會很殘忍,但是你仔細聽了以後,再回答我的問題好麼?”
獨孤瑜盯着獨孤雲傲點了點頭,獨孤雲傲看着獨孤瑜那一雙琉璃般的眼睛心中有了一些不忍,這一雙眼睛讓她想起了懿軒,但是如果她真的是爲了獨孤瑜好那就應該說出來。
獨孤雲傲想了想還是說了:“你就沒有想過,爲什麼你的父親不懼薛家的勢大執意封你爲太子?”
獨孤瑜說:“我知道,我只不過是父皇爲了平衡各大勢力的犧牲品,以及之後皇子奪位的犧牲者而已。”
獨孤雲傲不敢相信的看着獨孤瑜:“你都知道?那你爲什麼不恨他?”
獨孤瑜笑了:“我知道姑姑想問的事是什麼,你會問我爲什麼只恨薛氏不恨父皇,而且母親的犧牲就是父皇默許的,林氏一族的覆滅也是父皇的決定,爲什麼這樣一個冷血無情的人,我爲什麼還要救,爲什麼我只恨薛氏不恨他,恨他背叛了我的母親,恨他枉爲人父,但是姑姑,我已經說了因爲他是父親。”
獨孤雲傲說:“孤沒有想到你都知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獨孤瑜說:“其實在薛如意登上後位那天我就知道了。”
獨孤雲傲說:“八年了,他出事的時候也有六年了。你怎麼忍得了。”
獨孤瑜說:“忍不了也得忍,一個皇子白白的擔着太子的虛銜實際上卻是一個任人欺凌的皇子,但是我忍了,我只希望有朝一日爲母親報仇而已,但是我不會傷害父皇一絲毫毛。”
獨孤雲傲問:“爲什麼?”
獨孤瑜說:“因爲他是父親,他可以不去擔負父親的責任,但是我卻不能推脫爲人子的職責。”
獨孤雲傲說:“其實當時你救他的理由除此之外還有原因吧!”
獨孤瑜說:“沒錯,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原因,我要他歉疚,只有讓他歉疚,一直讓他深陷歉疚之中飽受內心的折磨也是爲了我的母親報仇。”
獨孤雲傲嘆了一口氣,果然獨孤瑜並非是善人,獨孤雲傲問:“其實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你對於皇室已經厭倦了。”
這一句話是直接的肯定,獨孤瑜沒有否認點了點頭:“是啊,是已經厭倦了,這個所有人豔羨的皇室,實際上很冷,很冰,行走到在這裡就感覺像是行走在地獄般,沒有一絲情感,冷得讓人的心直接就能凍成一塊石頭。”
獨孤雲傲看着獨孤瑜的手在顫抖,獨孤雲傲坐在了他的身旁握住他的手說:“慧遠說你只有五年的芒命。”
獨孤瑜點了點頭說:“那又怎樣,至少五年之間可以做很多事情。”
獨孤雲傲下意識的握緊獨孤瑜的手說:“阿瑜,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是能不活的再久一點,再久一點等到我及笄好不好?”
獨孤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手心中獨孤雲傲的手傳來的涼意讓他清醒了過來,他的小姑姑說的話是真的,獨孤瑜的嘴角笑意越擰越深說:“好!我陪你,我陪你到及笄!”這是他今天最開心的一刻,第一次獨孤雲傲在她的面前沒有稱孤沒有稱本王更沒有稱本宮而是稱了一次我。
他的小姑姑啊!雖然嘴硬心硬卻是最爲護短,一旦得到了她認可的人就會拼盡全力護人周全,他獨孤瑜何其有幸竟然能得到她的認可,得到那爲之不多的溫暖。
獨孤瑜說:“姑姑到了及笄之年一定是姑姑最美的時候,我一向是不願吃虧的人,所以一定會看到那一幕,才能不讓這短暫的一生留有遺憾不是嗎?”他的小姑姑長大的時候,他豈能錯過。就是那時他的**已經僵硬冰冷,他的靈魂也一定要徘徊在人世間看到那一幕。
獨孤雲傲微微露出一絲可以稱得上溫柔的淺笑,她自己或許沒有注意但是一直捕捉着獨孤雲傲臉上表情的獨孤瑜豈會沒有注意到,這一絲淺笑讓獨孤瑜微微楞了一下神,心也漏跳了一拍。該怎樣形容這笑容呢?就像是晦暗的黃泉之路上獨有的火照之路的周圍彼岸花瞬間的綻放,豔美,壯觀讓人忘記了了所有的陰霾。
獨孤雲傲看着獨孤瑜這般呆滯的神色不由的失笑但是內心卻是一陣苦笑,她真的不願意頂着一張這樣的皮囊,一旦北周攝政王的美名傳播出去,可想而知她會成爲其他三國君主奪得天下後最想得到的玩物。她想到了前世歐陽桀那毫不掩飾掠奪的目光,長孫敬霸道帶着興味的光芒,以及楚燁嘴角那一抹顯而易見笑容,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獨孤瑜看着獨孤雲傲打了一個寒顫有一點憂心連忙碰了碰獨孤雲傲的額頭有一點疑惑:“沒發燒啊,你怎麼會無緣無故的感到冷了呢?”
獨孤雲傲笑着拂開他的手說:“孤沒有事情,孤回去先休息一番,你的身體調養好了沒有?”
獨孤瑜的眼神中劃過一絲失落嘴裡依舊調笑着:“姑姑是想趕我走了麼?”
“如果你只是一個尋常人暫住在這裡的話倒也是沒有什麼?”獨孤雲傲爲獨孤瑜理了理獨孤瑜有一些散亂的頭髮說,“但是如果你是一國太子長期居住在手握重權的攝政王府,那意義就大了,而且現在的朝政實在是太過平靜了。”
獨孤瑜沉默下來,他知道往往越大的風暴的前面就是越來之不易的平靜。
獨孤雲傲說:“中秋之夜,月圓之時,家人團聚,豈能不去?”
獨孤雲傲平靜地說,這讓獨孤瑜驚訝了起來,獨孤雲傲說:“喬遷之宴上你的出彩想來已經引起了所有皇子的注意了,沒有一個能撐過去的身子怎麼能面對敵人的進攻。”
獨孤瑜沉默了,獨孤雲傲蹲下身子擡頭看着獨孤瑜說:“阿瑜,姑姑不會輕易拋棄一個被姑姑認可的人,所以希望你不要胡思亂想。”
獨孤瑜苦笑着握住了獨孤雲傲的手,雖然他知道獨孤雲傲不會這樣做,但是他真的不喜歡那座太子府,雖然精緻奢華但是終究都是冷冰冰的沒有一個真正關心自己的人存在。
獨孤雲傲將獨孤瑜身上衣服的褶皺裡好語氣平和的說:“阿瑜,太子府離攝政王府很近的,如果你真的不喜歡又怕落人口舌的話,孤可以爲你建一條地道。”
獨孤瑜的眼睛晶亮了起來終於脣瓣上綻出一朵絕美的花說:“姑姑答應的話,千萬不要反悔喲!”
獨孤雲傲笑着說:“自然是不會反悔的,孤什麼時候反悔過。”
直到後來,獨孤雲傲是真的想反悔,她真的希望自己那個時候只是將獨孤瑜當做工具使用,沒有一絲憐憫,不付出一絲溫情。
中秋佳節
這是所有人都必須來到皇宮慶宴的日子。
獨孤瑜緊隨着獨孤雲傲的身後來到了皇上新建的宮殿懿月殿。
獨孤雲傲的出現一下子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但是更引人注意的卻是跟隨在攝政王身後的獨孤瑜,所有皇子的憤恨的目光射在獨孤瑜的身上。
自從獨孤雲傲回來的時候,他們就想着拉攏這位深得聖心的攝政王,希望得到她的支持,可是沒有想到獨孤瑜這個一直不受人重視的皇子竟然搶先了一步。這讓一直汲汲經營的他們,情何以堪?
獨孤珏擡眼望着獨孤雲傲那一抹嬌小的身影,脣角上露出了興味的目光,他的小姑姑真是一個神秘的存在真是想撕開她的神秘的皮囊看看裡面裝着的究竟是什麼。他的小姑姑啊,如此的漂亮,真是令人期待啊!
獨孤雲傲感覺到一雙冰冷至極的眸子盯着了她的後背,獨孤雲傲沒有回頭卻也知道那雙眸子的主人是誰。獨孤珏,表面上看起來清雅高貴,但是手段卻是極爲陰狠,真是一點兒都對不起他那一副謫仙一樣的好皮囊。
獨孤瑜似乎也察覺了,皺了皺眉頭,卻看見獨孤雲傲會頭對他的安撫性笑容也不再說什麼話了。
獨孤雲傲依舊例坐在了獨孤昕的身旁,獨孤雲傲看到獨孤昕那眼圈下兩片烏青,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眉頭,這個哥哥又鬧出了什麼狀況。
獨孤雲傲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全福,全福接到獨孤雲傲那抹審視的目光,不知道爲什麼只覺得壓力巨大,有一種冰山壓在他身上的感覺。
這一次的中秋家宴,獨孤雲傲沒有像以前那般沉靜的坐在獨孤昕旁任人打量揣摩而是一反常態與容德親切地交談起來,這實在是讓人有一些不安。因爲還沒有開宴所以大臣們都是三五羣的聚在一起,這倒也是沒有什麼。
可是實際上外人看上去親切友好的交談實際卻並不是如此。
獨孤雲傲說:“容尚書,你是一早就支持孤登上攝政王位的人,孤一向不喜歡欠人人情,而且孤是一個直來直去的人,明人不說暗話,說出你的要求。”
容德微微一笑說:“公主殿下乃是用兵奇才,得到王位理所應當,容德不過是順應聖意而已,不敢邀功。”
獨孤雲傲緩緩的笑了,容德看到那一張熟悉的面容露出一樣兇狠,不,準確的說是讓人感到從骨髓中散發出來的寒冷。當年的獨孤博只要是感到了生氣便是這般的表情,美則美矣,卻讓人恐懼,顫抖,連說謊的勇氣都不復存在。
容德硬着頭皮不答,但是獨孤雲傲慢慢說出來的話讓他直打着哆嗦:“容德,你以爲孤當真是不知道你利用你們容家的商鋪,爲孤做了一個極好的宣傳取代了蔣家在北周子民心目中的地位,”
“還是以爲你安排人在百姓中煽動,山呼萬歲的時候,孤真的不知道?”
“範家早不除晚不除偏偏在孤回來的時候除,不就是想讓孤立威嗎?”
“你們做的種種一切,再加上容婕妤有意親近,那麼任何一個九歲孩童都會給你容家記上一筆恩情!”
獨孤雲傲的脣角上劃的弧度越來越大,容德只聽獨孤雲傲的話語在他的耳邊輕輕響起,明明那麼輕,那麼細,可是卻又是那麼清晰的傳入他的耳中:“可惜啊!你們都漏算了一件事,那就是哥哥的暗衛的厲害。”
容德想到那時候出現在他書房上詳細寫着他容家明處的產業和暗處產業的冊子,臉色立刻變得蒼白起來。
獨孤雲傲轉過頭對拂梅說:“沒看到容德大人的臉色不好看麼,拿一點參酒過來,給容德尚書好好補補血色。”
拂梅點了點頭下去拿參酒,容德終於哆嗦着青白的嘴脣問:“你究竟想要說什麼,好歹下官的推波助瀾幫了王爺不少忙不是麼?”
這個時候還在想着給她記一筆恩情,真是一個勢力的老狐狸,獨孤雲傲心中冷笑了一聲,但是面上依舊平靜無波說:“現在的皇上正值壯年,孤不希望你們蹦躂的太歡實,如果皇上出了什麼差池的話,孤會第一時間擁立太子,你們世家所出的任何一個皇子都得不到好處。”
容德的臉色慢慢的轉黑,但是獨孤雲傲下一句話緩解了他的心結,獨孤雲傲說:“太子的身體,孤是十分的清楚的,在太子薨後,陛下仍存,你們皇子之間的爭鬥孤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如果做得太過的擾亂朝綱,孤不介意來一次血洗,明白嗎?”
容德不滿的皺了皺眉頭,他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還會被這張臉威脅,而且這威脅更加的可怕。
獨孤雲傲說:“奪儲之戰,孤不會插手,容家雖說有錢,有權但是軍隊這一塊還是極爲欠缺的吧!”
容德的臉色越發的凝重,他已經知道獨孤雲傲此時不過是實話實說而不是語出威脅。只有不服輸的弱者纔會對強者發出不服輸的威脅與咒罵,但是眼前這個表面上看起來弱小的漂亮孩子明顯不是一個弱小的需要保護的孩子,而是一個令他們忌憚的強者。
獨孤雲傲繼續說:“孤會給皇子們一個相對公平的機會,但是前提是你們不能傷害太子!”
容德下意識捏緊了酒盞問:“這是皇上的意思,還是攝政王的意思?”
獨孤雲傲微微一笑:“這重要麼?”
容德眼睛幾乎噴出火來了但是卻不得不偃旗息鼓沒錯這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如何!
獨孤雲傲重新回到了座位之上,容德才發現自己又着了獨孤雲傲的道,獨孤雲傲這位攝政王一向是公事公辦從來都不對任何一個官員假以辭色,但是今日卻與他說了那麼多話。而且在場的人都是精明要死的耗子,自己剛剛獲得禮部尚書職位不久,而這一切都被人認爲是與攝政王有關,現在攝政王又與他“交好”,而且誰都知道太子殿下命不久矣,攝政王日後也要爲自己打算。在所有人的眼中無異於是容家扯到了攝政王這一保護傘。容德不禁苦笑不已,這攝政王還真是一個佔不得便宜的主兒。
獨孤雲傲在皇子當中微微一掃,嘴角中露出一絲戲謔的笑容,這一次倒是聚的很齊,。
獨孤琮在衆皇子之中是最大的,可見薛如意的厲害之處,當時的元后林氏產下大皇子後,大皇子才三個月就因爲肺熱致死,這其中的貓膩是誰都想得明白的。
獨孤雲傲掃了一眼諸位皇子,不得不說獨孤氏的美貌確實是世所罕見,獨孤琮的相貌雖說在衆皇子中是不出彩的但是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萬衆挑一的美男子。他的模樣沒有繼承到獨孤昕的俊美陽剛,反而是有一絲陰柔像極了她的母親。眸子間的陰曆揮之不去,想來最近薛家勢力的大大受損對他的打擊實在是不小。
獨孤琮見獨孤雲傲饒有興致地望着他微微一笑端起酒杯致意,但是獨孤雲傲沒有太多理會只是點了點頭,接着就將眼睛挪向了別處。只見獨孤雲傲將眼睛挪到了獨孤瑜身上,看了看他的身體沒有什麼大礙纔將眼睛關注在現在的武打雜技上了。
獨孤琮看着一臉病色的獨孤瑜,心中頓時不是滋味,沒有想到自己一直不屑一顧的四弟弟竟然得到了最有力的支持。而且得到了皇子之中最尊貴的身份——太子!
獨孤瑱看着二皇子獨孤琮鬱悶的表情,微微一笑,這皇兄還真是不開竅,就算是想要討好攝政王也要考慮到投其所好啊!如今的攝政王才九歲到底是一個孩子,就是再聰明也不懂得大人的紛爭。
獨孤雲傲眼眸微轉,就看到了獨孤瑱那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獨孤雲傲微微嘆了一口氣,獨孤琮還真是可憐。當年獨孤瑱的野心爆發出來了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爲獨孤瑱是在幫助二皇子的時候逐漸起了心思,但是誰也不能苛責畢竟龍座的誘惑比任何想的都大。可是實際上獨孤瑱根本就是一個養不熟的白眼狼。他步步謀劃,將二皇子與一向精明的薛如意當成了棋子利用他們,成爲了世人眼裡最懂事的皇子。然後利用懿軒,利用懿軒的皇長孫的身份,利用懿軒深得獨孤昕的歡心,從最不受待見的皇子成爲了皇上最信任的皇子。到了最後所有人都成了他的墊腳石。
現在想想,獨孤雲傲都認爲以獨孤瑱的野心以及智慧不做皇帝實在是太過可惜了。
獨孤雲傲繼續掃過獨孤珩,這位皇子可以說是文武全才但是隻可惜惑於美色難成大器,不知道紅粉骷髏的道理。獨孤珩也是一副俊逸風流的姿態。只可惜一雙垂涎的眼睛壞了一副好相貌。獨孤雲傲掃過薛如意,微微一笑,不過獨孤珩會如此一半是天性使然,一半是薛如意的好意。想想五皇子府中的那些美姬,薛如意蒐羅起來還真是極費功夫呢!
獨孤雲傲正擡眸時,卻正好撞上了一雙極爲幽涼的眼睛,那雙眼睛中盛着滿滿的好奇,興奮,以及嗜血的光芒。不用獨孤雲傲想也知道這是誰!七皇子——獨孤珏!那個命令獨孤瑱親手送上髮妻的殘忍男人,獨孤雲傲至今都不知道爲什麼會招惹到了他。被他殘忍的褻玩一個月的她,到現在看到那張臉心中都劃過一道顫慄。
獨孤雲傲有一陣恍惚,那個時候獨孤昕看着她的大肚子流下了痛苦的淚水:“孽緣啊,孽緣啊!”
獨孤昕當時的身體本就不好,被她這樣一個**事情一刺激更是差了,臨死前顫巍巍的給了他自己辛辛苦苦的自贊了二十年的力量,希望她好,希望她好好的過完一生。
可是何時好過呢?
八皇子獨孤瑞正好奇的看着獨孤雲傲,獨孤雲傲朝他微微一笑,獨孤瑞立馬羞紅了臉。獨孤雲傲知道這是獨孤瓊的同胞弟弟獨孤瑞。仔細看他的相貌確實是與父皇有三分相似。這獨孤瑞雖然不似獨孤珏的長相更肖似獨孤博但是比獨孤珏更爲嘴甜善於討好獨孤昕,若不是獨孤懿軒的出現,以及她的身世,否則最後登上帝位的一定是獨孤瑞。獨孤雲傲感覺到一道好奇的目光看着自己,擡眼間就看到了一雙極爲澄澈的眼睛看着自己,這雙眼睛當真是漂亮的緊。獨孤雲傲認出來了,這是獨孤昕的第十個兒子年僅六歲的獨孤珅。
獨孤雲傲一向是對小孩子還有一絲喜愛,所以便朝他友好的一笑。
獨孤昕突然對獨孤雲傲說:“這裡有一點悶,雲兒,你陪哥哥到外面走走,反正還沒有開宴。”
獨孤雲傲疑惑的點了點頭隨着獨孤昕出去了。
懿月殿是建在湖邊,環境清幽。月光打在湖面上銀光閃閃煞是好看。
獨孤雲傲見四周已經沒有人,於是便問:“哥哥找孤有何事?”
獨孤昕咳嗽了一聲突然沒頭沒腦的輕聲問:“可選好了?”
獨孤雲傲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眉頭問:“兄長這是何意?”
獨孤昕笑了說:“朕是在想如果朕早崩了,你會選擇哪一個作爲傀儡?”
獨孤雲傲笑了:“哥哥就這麼不信任孤嗎?”
獨孤昕說:“不是不信任,但是這是必然不是麼,沒有哪一個君王能夠忍受一個功高震主的並且手握重權的攝政王。”
獨孤雲傲說:“陛下,雲傲是女子,他們應該不至於吧!”
獨孤昕冷笑了一聲說:“在皇家,殺父弒兄的事情已經數見不鮮了,更何況是一個姑姑,而且也不是沒有女攝政王被帝王軟禁強迫下生下**血脈的孩子。”
獨孤雲傲笑了,笑得無比諷刺地說:“哥哥,你是在擔心我還是在擔心你的孩子?擔心你的孩子背上**的罵名。”
獨孤昕將獨孤雲傲的下巴擡起來又收回手爲她理好落在額間的碎髮說:“雲兒,你是太小瞧獨孤家的魅力,尤其是你,長得這麼像父皇,你擁有的這張臉足以讓世間所有人忘記一切世俗的羈絆,這是對你的祝福,也是對你的詛咒”
獨孤雲傲沒有回答,獨孤昕繼續說:“至於朕的那些子女,反正不是心愛人的骨血,你想怎樣就怎樣,只要不要讓獨孤一族絕後就行。”
獨孤雲傲詫異的看着獨孤昕,這時候她發現獨孤昕的眼角已經開始出現了皺紋,獨孤雲傲的心微微疼痛起來,獨孤昕才只是不到四十的人何以如此衰敗。
獨孤雲傲冷笑一句:“兄長正值壯年,爲何說出這等喪氣的話。”
獨孤昕說:“如果我說我只能苟延殘喘的活着了,以後做什麼事情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呢?”說着往自己的嘴巴里倒了一口酒。
獨孤雲傲皺了一下眉頭:“發生什麼事了?”
獨孤昕說:“六年前,我中過五石散,自此就有了毒癮,本來以爲可以戒掉但是沒有想到唐婉的藥讓我身染了兩種毒癮,以後就只能喝着毒藥得過且過了。”
獨孤雲傲說:“這種事情你爲什麼不在勤政殿告訴孤,亦或者讓別人告訴我。”
獨孤昕說:“我不可能大張旗鼓的帶你去勤政殿美其名曰商量政事,那樣只會更惹人懷疑。而且現在的薛如意將後宮管的牢牢的。指不定能逃出她的耳目?”
獨孤雲傲挑了挑眉,沒有想到在政事上一向糊塗的獨孤昕有的時候還是很精明的。
獨孤雲傲笑着說:“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選一個奶娃子不是更好嗎,你的十三子獨孤瑨可是連月都沒有滿呢,哥哥!”
獨孤昕微微一笑說:“你是認爲我是在試探你?”
獨孤雲傲說:“難道不是嗎?”
獨孤昕說:“你我之間不需要試探,因爲只有我們兩相依爲命了。你一直都是信任我的,怎麼現在倒是害怕我害了你。”
獨孤雲傲說:“剛纔哥哥不也是說了皇家無親情麼。”
獨孤昕笑了,嘴角中盡是滄桑,是啊!他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可是看到獨孤雲傲的眸間隱隱有水光出現,獨孤昕的心一下子柔軟起來,獨孤昕笑着說:“至少我不會,不是嗎?”
獨孤雲傲沒有說話,只是聲音微微有一些顫抖說:“獨孤昕,就是你喝着毒藥苟延殘喘的活着,也得等我長大再死。”
獨孤昕笑了,笑的極爲暢快。他的小妹妹啊!一向是一個嘴硬心軟的主兒:“雲兒,你真是太可愛了!”
獨孤雲傲等獨孤昕笑夠了才說話:“哥哥,你能不能不要笑得那麼誇張。”
獨孤昕將自己笑出來的眼淚擦掉才說:“雲兒,你放心,哥哥還沒有那麼脆弱。”
獨孤雲傲不語,她知道現在的獨孤昕並不是前世她見到的獨孤昕,那時的獨孤昕有着中年人獨有的精明,但是她所做的一切將獨孤昕的發展深深地扭轉了。前世,他得到的是韓巍全心全意的輔佐讓他在朝堂之上有一隻不容小覷的力量。現在卻是不同了,他的唯一依仗只是她也只能是她了。
獨孤雲傲語氣淡淡地說:“哥哥,毒癮真的不能戒嗎?”
獨孤昕從獨孤雲傲的嘴裡聽出了難得的關心,獨孤昕笑了:“不是不能戒,而是不想戒,那些東西可以讓我忘去一切的煩惱。”
獨孤雲傲說:“就當是爲了孤,也不願意嗎?你忘記父皇的囑託了嗎?”
獨孤昕說:“忘?怎麼可能忘?我做到了,不是嗎?”
那個男人冰冷的話語至今還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但是他真的做到了不是麼,他的妹妹那個男人的女兒比他強。
獨孤雲傲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的開口將話題轉移至別處:“太子的身體只能撐上六年,你是如何看待?”
獨孤昕閉上眼睛說:“這個孩子是朕唯一放心不下的,他那麼早逝也有朕的過錯,但是這樣解脫了也好,至少他不會記住他的父親是一個怎樣冷血無情的人。也不會記住平時的兄弟是一些怎樣人面獸心的存在。”
獨孤雲傲的嘴角劃過一道嘲諷,可惜啊,你的兒子獨孤瑜早就知道了,這就是獨孤家的悲哀。獨孤雲傲說:“太子一死,那麼奪儲之爭就將達到最激烈的時候,你打算選誰作爲繼承人。”
獨孤昕勾了勾脣冷漠的說:“到時我將給你一道密旨,由你確定誰是北周的國君。”
獨孤雲傲皺了皺眉頭笑了:“哥哥打得好一手如意算盤,這樣一來我倒成了你那些兒子眼中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獨孤昕咳嗽了一聲說:“但是你有這個能力不是麼?以你的手段,美貌可以將他們肆意的玩弄在手心裡,沒有人能抵擋住你的誘惑!”
獨孤雲傲的嘴角露出一絲諷刺眼睛中的冰冷也開始慢慢凝固起來:“是啊,只要繼承了父親這樣一副好的皮囊,就可以顛倒衆生一笑間,更何況是一些只知道明爭暗鬥的毛孩子們。”
獨孤昕沒有說話,他想知道獨孤雲傲接下來的答案。
獨孤雲傲看着獨孤昕沒有回答獨孤昕的問題反而提起了另一件事情說:“哥哥,說說你最開始的打算吧,如果孤沒有猜錯的話,你一開始接孤回來的目的就不純吧!”
獨孤昕說:“其實一開始,我找到你,是真的想要將你作爲一位真正的公主培養,錦衣玉食,琴棋書畫舞,將你培養成一個沒有哪個男人不受你迷惑的公主。”
獨孤雲傲沒有想到獨孤昕竟然會在這個時候與她攤牌,就是因爲發現了自己身中了兩種毒癮?獨孤雲傲可不相信。只聽獨孤昕繼續說下去:“後來你回來,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父親的影子,所以我狠不下心來,就想至少要將你培養好,有智慧,但是不要太有智慧,老老實實地做着我手心裡呵護的珍寶。可是事與願違!”
獨孤雲傲彎起嘴脣說:“是因爲你沒有想到孤的能力是麼?”
獨孤昕說:“是啊,沒有想到你的能力,沒有想到你可以將政事處理的井井有條,也沒有想到你竟然是一個用兵奇才,而且你根本就不屑於做一個菟絲子,那個時候我就發現我控制不了你了。”
獨孤雲傲懶懶的說:“沒錯,如果孤作爲了一個依附你存在的菟絲子那麼孤隨時都有危險,因爲孤隨時都有作爲犧牲品的可能。”
獨孤昕說:“我本來是想將權力一點一點的收回,但是我沒有想到就算我的權力在朝堂上再大隻要你手中的軍權不動,我就一絲機會都沒有。”
獨孤雲傲微笑不語,繼續聽着獨孤昕的話,獨孤昕見獨孤雲傲沒有一絲反應,只好繼續說下去:“到了最後,所有的奏摺都是你來處理,因爲對於政事我根本一竅不通,荒疏幾個月後我發現在政事上我早已經沒有插手的餘地,對局勢更是一無所知。我沒有想到我的一時懶惰換來的竟然是這樣的下場。”
獨孤雲傲輕輕地問:“哥哥,怎麼能這樣說呢,在所有的世家眼裡,只有您纔是真正的帝王,不是嗎?”
獨孤昕苦笑着說:“是啊,我的存在成爲了你最好的擋箭牌,這種事情的發生連我自己都始料未及。”
獨孤雲傲還是沒有回答只是看着那一輪飽滿的圓月,獨孤昕說:“最開始封你爲攝政王是想吸引各大世家的注意,然後趁他們將所有注意力放在你身上的時候發展自己的勢力,但是事與願違,這些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曉。”
聽着獨孤昕如此肯定的語氣,獨孤雲傲轉過頭來說:“在孤還在三歲的時候孤就已經知道了孤的身世,鬼谷子,靈微子是孤的老師,這你是十分清楚的,所以從小孤接受的就是帝王教育,對於你這個哥哥,孤也曾經付出過真心但是沒有想到你我之間有的只是算計。”
獨孤昕看着獨孤雲傲的眼睛中的失望,心中忍不住揪疼一下,自己到底是傷了這個孩子的心嗎?
獨孤雲傲說:“陛下,孤的哥哥,既然我們已經攤牌了,孤就實話實說,從此之後,你的大權,你的一切都由孤來接收,陛下只要一味的做好擋箭牌就行了。”
獨孤昕攥緊了拳頭冷聲問:“你憑什麼這樣做?至少朕對你的愛意是真的。”
獨孤雲傲的冷芒閃過,語氣依舊溫和但是卻泛着冰冷:“就是因爲是真的,所以皇兄現在還在這兒安安穩穩的站着。”
獨孤昕驚駭的看着自己的妹妹,那一瞬間他有一絲錯覺就是父親,他那至高無上的父皇站在那兒冷冰冰的述說着殘忍的事實。
獨孤昕冷聲說:“你憑什麼要挾我,你別忘了你現在這一切是誰給你的?”
獨孤雲傲冷冰冰的話語再一次的砸向了獨孤昕,只聽她說:“那孤也提醒你,你忘了現在北周安穩的局面是誰給你的。”
獨孤昕的臉色一白,只聽獨孤雲傲慢慢說:“當初你被俘犬戎,國內動盪,是鬼谷子用鬼戍的力量震懾住了九大世家。”
“還有,青湛送給你的三千死士的手指,動用的也是鬼戍之力,至於父皇留給你的力量,只不過是暫借而已。”
獨孤昕聽到暫借一詞,臉色慢慢地煞白起來:“暫借,暫借是什麼意思?”
獨孤雲傲說:“字面上的意思,父皇留下的力量你只不過是在找到我之前可以使用罷了。”
獨孤昕苦笑了一下:“這麼說來其實我還是一無所有是嗎?”
獨孤雲傲說:“陛下,如果你今天不把剛纔的事情說出來,孤不介意做一場兄友弟恭,君安臣樂的盛況,但是你爲什麼要說出來呢?”
獨孤昕說:“因爲沒辦法了!”
獨孤昕撩開自己的衣袖,只見雪白的皮膚上有一個美麗的圖案再緩緩的綻放着,他苦笑着說:“這就是我們的好父親留下來的禮物,給我留下的唯一的東西了。”
獨孤雲傲沒有說話,獨孤昕繼續說:“不知道這是什麼是嗎,這是獨孤家的寶貝,叫做子母蠱。”
獨孤雲傲沒有回答只是平靜的望着獨孤昕,獨孤昕繼續說:“我開始以爲,父皇下的子母蠱只是讓我不傷害你而已,沒有想到這蠱竟然是最霸道的一種子母蠱,只要你的一念之間,就可以輕易要了我的命!”
獨孤雲傲淡淡的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獨孤昕說:“我是怎麼知道的?你早就知道了是麼?”
獨孤雲傲搖了搖頭說:“孤並不知道,但是孤知道一開始見到你的時候只是感到一種莫名的熟悉之感而已。很少有人能給孤這樣親近的感覺。難道這一切都是子母蠱作祟。”
獨孤昕說:“這倒不是,因爲你小時候我曾經照顧過你一段時間,那時候的我還是單純的,以爲父皇不會給,不能給的親情可以從你的身上得到,但是七王之亂,你不見了。”
獨孤雲傲說:“所以,守護我成了你的執念。”
獨孤昕說:“沒錯,但是父皇在駕崩的時候,將這一執念給毀了。”
獨孤雲傲說:“因爲這子母蠱!但是子母蠱不是用來尋找失散親人的存在嗎?”
獨孤昕蒼涼一笑:“沒錯,子母蠱本來是沒有害的但是這種子母蠱卻不一樣,這種霸道的蠱蟲只能下在血緣關係非常近的人身上。”
獨孤雲傲說:“因爲我們可以稱爲是一母所生的兄妹,所以我們的父親選擇了你是麼?我的哥哥!”
獨孤昕說:“原本只要你好好活着,那麼我就一點事情都沒有,但是唐婉那個賤人的藥竟然讓我的身體變得羸弱不堪。”
獨孤雲傲皺了一下眉頭,抓過獨孤昕的手腕眼中閃過一道寒光,看着獨孤昕冷冷一笑:“我的哥哥,你還真是倒黴呢,蠱蟲都已經將你的根基侵蝕到這份兒上了。”
獨孤昕冷哼了一聲,將手抽了出來看着獨孤雲傲的眸子冷冷的說:“好了,該說的也都說了,打算將我怎麼處理吧!”
獨孤雲傲說:“孤的好哥哥,我們是彼此最後的依靠了,孤什麼都不會做,話說開了就說開了,也沒有什麼比總藏着掖着好。孤不會讓你死,不會軟禁你,甚至你依舊是北周高高在上的帝王,孤會讓鬼谷子帶來醫聖將你的身體調理好。”
獨孤昕一陣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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