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媽聽了不勝唏噓,更禁不住有了幾分埋怨,“那蔣平可真的忘恩負義,你對他們父子全心全力地恨不得傾囊相授,他卻置你於死地!真讓人心寒!難怪人家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蔣盈與他倒的確是一對親生父女!”
“我吧,當時在精神病院裡呆着的時候,也是恨得連多看他一眼都覺得髒了自己的眼睛,可是現在出來了,心情開闊了,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便會細細地反思過去我所做的一切。不得不承認,其實我也是沒有資格去指責他的。雖然後來我是真心真意地把他與小偉當做了自己的家人,可是卻不能否認,我當初遠赴深山去找他們過來的初衷卻不過是利用他去揭穿蔣盈的真實面目而已。所以,我也不是多麼地光明正大。”夏小昕苦笑搖頭,舉步慢慢地走了進去。
“哎!你啊!太善良了!總是喜歡爲自己原諒他人而找理由。蔣平就算了,不計較了,但是我要提醒你,蔣盈可真的恨不得讓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你可千萬不能在緊要的關頭再心軟了。善良是一種美德,可千萬不要讓你的善良成爲別人傷害你的武器。”吳媽不安地提醒着。
“知道了。真的知道了。這些話已經有不少人跟我說過了,我也一次又一次地吃過虧了,我會吸取教訓的!”夏小昕連連點頭。
是的。善良得分人。有些人是值得她一輩子以一顆善良的心是對待的,有些人卻完全不配,就如蔣盈。
正午時分,夏小昕出現在了一家市內最豪華最有名氣環境也最爲優雅的西餐廳。
一般,來這家西餐廳用餐的人,都是l市的名人,不是政府官員,便是在商場叱吒風雲的人物。
因爲這裡的食物與服務都價值不菲,沒有地位沒有金錢的人根本不敢踏足於此。
夏小昕此時便坐在臨窗的一張桌前,一邊聽着優揚而浪漫的鋼琴曲,聞嗅着桌上那盛開的百合沁人心脾的清幽香氣,一邊端着咖啡淺啜輕飲,而眼睛有意無意地掃向門口。
突然眼睛一亮,她的嘴脣輕輕地勾了起來,梨渦深深,蕩起一抹讓人意亂神迷的微笑。
吳彥寒來了,他的身邊是一位氣度不凡的中年男人。
她曾經見過,那是l市的秘書長,在市長面前很能說得起話,今天吳彥寒請他來這裡,一定是爲了從他身上撈取到一點內幕消息。
在這個物慾橫流的社會,官商往往是必須結合的。
夏小昕雖然從未染指商場,可是生在豪門,於這一點是相當的清楚透徹的。
侍者帶着他們來到了最偏僻最幽靜的一個角落的桌前落了座,隨後她便看到他們熱烈地竊竊私語了起來。
此時,侍者爲她送來食物,她便也不急,慢慢地品嚐了起來。
沒多久,她看到吳彥寒起身向衛生間走去。
她沒有急於跟上去,而是端起香檳慢慢地喝了半杯之後,這纔拿着手袋不慌不亂地起身向衛生間走去。
在快要走到門口時,她看到吳彥寒低頭一邊扣着袖釦一邊匆匆地走了出來,她便也加步了腳步匆匆地迎了上去。
‘砰’地一聲,他們撞在了一起。
她捂着鼻子皺眉呼痛的同時,失去重心的身子更是仰面朝後倒去。
吳彥寒的胸口雖然也被這突然的一撞撞得隱隱作痛,可是卻仍然手疾眼快地伸手,及時摟住了那女人的纖腰,讓她不至於摔倒在地上出糗。
女人被他抱住的時候,一手輕捂着鼻子,一手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襟,絕美的臉龐滿滿的全是害怕與痛楚,一雙眼睛也緊緊地閉着,那如蝶翅一般的捲翹睫毛在下眼斂上投下兩抹陰影,還不住地顫抖着,像受驚的蝴蝶。
不可否認,這女人是極美的,可是這並不能就讓見慣美女的吳彥寒爲之心動,讓他莫名心動的是她的幽幽體香,還有她的肌膚給他帶來了的一種久遠的熟悉感。
這種感覺讓他有些恍惚,一時竟然看着她竟然有些愣怔。
夏小昕皺着眉頭掙了掙,輕輕地說:“先生,你現在可以放開我了。”
吳彥寒這才恍然大悟,急忙鬆開了她,歉意地說:“對不起。我出來的時候沒注意看,有沒有撞傷你哪裡?”
夏小昕摸了摸痛得有些發酸的鼻子,“就是鼻子有些疼。不過不打緊,並沒有被撞出鼻血來。而且,沒其實我也沒注意看,所以我也該對你說聲對不起。”
幸虧自己的鼻子時真的,如果是做的話,以方纔那衝撞的力度只怕會歪到了一邊,要立即送到醫院去矯正才行了。
“真的沒事嗎?你確定?”吳彥寒再次溫和地問道。
“沒事沒事。”夏小昕擺擺手,然後指了指衛生間門口,“對不起,我……”
“嗯?啊!請!”吳彥寒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堵住了她的去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急忙收斂起莫名慌亂的心神,急忙閃至一邊有些尷尬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謝謝。”她友好地衝他笑笑,側身向衛生間走去。
吳彥寒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只覺得熟悉無比,可是卻分明不認識她,側了側頭,覺得自己可能有些過於敏感了,於是決定不去理會,轉身便走。
才走幾步,突然聽到身後那女人輕笑道:“我見過你!”
“你見過我?”他倏地回頭,看到那女子站在門口一副沉思的模樣,心莫名地不安,於是便問道,“在哪?爲什麼我沒印象?”
夏小昕聳了聳肩,“就今天早上。你開車從我門前經過。你旁邊坐着一位美女,一門心思都在她的身上,當然沒注意到我。”
“是嗎?”他凝神看她,突然恍然大悟,“原來是你。”
怪不得覺得眼神,原來今天早上匆匆地瞥了一眼,這便在腦子裡留下了淺淺的記憶而已。
一時,心便豁然洞開,笑着說:“原來我們是鄰居,我想咱們以後有機會再見面的。可是現在,我要過去了……”
夏小昕笑着點頭,“去吧!工作重要。”
“再見。”他淡淡地道了再見,不再遲疑轉身便走。
如果說不知道她就是蔣盈口裡的那位毫無禮貌的馬來西亞的高官千金的話,他還在爲心中對她那種奇怪的感覺而糾結。
如今知道了,心立即便無情地將她拋諸在腦後。
因爲一個身份再尊貴相貌再美貌的女子,如果沒有一副善良而寬宏大量的心的話,對於他來說就根本沒有任何吸引力,甚至是醜陋的。
夏小昕卻並沒有因爲他突然變得冷漠的神情而灰心喪氣,反而看着他的背影淡淡地笑了。
他,其實在內心深處,還是分得清誰是真正的夏小昕的。
只是,他與蔣盈關係已經親密無比,他深深地沉淪其中,不想自拔。
那麼,接下來,她就要將他從蔣盈精心爲他炮製的感情泥沼中慢慢地拉出來。
吳彥寒從西餐廳裡出來,看到天空竟然陰暗無比,空中已經飄起了牛毛細雨,雖然細雨無聲,可是打在臉上的時候,因爲它的寒冷,所以會覺得像被針紮了一般極其地不舒服。
他急忙用手遮住頭,匆匆地向自己的車跑去。
鑽入車裡,發動引擎緩緩開動,轉彎,拐上馬路,卻在不遠處看到方纔在餐廳時碰到的那位女子正彎着腰伸手用力地拔着什麼東西。
開到前面的時候纔看清楚一切。
原來她的一隻高跟鞋的鞋跟被那窨井蓋死死地夾住了,所以她不得不一隻腳踩在冰冷而潮溼的地上,另一隻腳穿着鞋極其狼狽而費力地蹲在地上。
她裡面穿着的是一套黑色的羊暱連衣裙,外面則穿着一件米黃色的大衣,露出兩半截白皙秀氣線條極美的小腿。
風特別大,不僅將雨吹斜,更將她的大衣高高地吹了起來,被水濡溼了的頭髮也被風吹得凌亂無比,並時不時地被吹到前面擋住她的視線,這便更加增加了她努力想將高跟鞋拔出來的難度。
吳彥寒本能地想下車幫忙,但是就在欲將車停下之時,突然想起昨天傍晚她對蔣盈的羞辱。
一想到這,立即便狠下了心腸,決定不去理睬這個傲慢無禮的女人。
雖然方纔在衛生間門口,她並沒有讓他感覺到她的無禮。
將車開過她的身邊,激起路邊的積水濺到了她的身上與臉上。
隔着車窗,他似乎聽到了她低聲詛咒了一聲,但並沒有如他所想的那樣暴跳如雷,而是繼續低頭努力地拔着被夾的高跟鞋。
最後,他看到她奮力一拔,高跟鞋終於是拔出來了,只不過她整個人也失去重心重重地跌坐在了滿是污水的地上。
或許很疼,她呲牙咧嘴地支撐着地面慢慢站了起來。
看着她的狼狽,他的嘴角禁不住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只見她拿着那隻鞋穿上,一高一低地走到路邊攔出租車。
可是現在正值上班高峰期,天空又不作美,所以出租車特別繁忙,基本上是車剛停靠在路邊,乘客還來不及下車,便已經有人匆忙地擠了下去。
好幾次,那個女人明明地已經拉開了車門,正欲上去的時候,卻有人動作迅速地搶先坐了進來。
彷彿幾次,倒像她根本不是爲了坐的士,而是專門站在那裡負責給人開車門似的。
女人又氣又急,卻無可奈何,一張美麗的臉不知道是因生氣,還是因爲寒冷而變得慘白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