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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話有些急聲音有些大,還顫抖得厲害,雪兒在那邊也許是嚇着了,也許是不解,愣了愣,道:“爸爸,你認識阿香阿姨嗎?她們都叫我不要告訴你她是阿香阿姨的,你怎麼知道的?”然後,她似乎在對那邊另一個人說,“我爸爸要你接電話,他說他有話對你說,你和我爸爸是朋友嗎?他怎麼知道你的,我又沒告訴他?”

我聽到有腳步聲在向雪兒走來。

我控制不住從柔娜手裡搶過手機,我大聲道:“阿香,你到底要做什麼?你告訴我,這不是你的本意,你是被那個可惡的女人逼迫的好嗎?!”

我差不多像是在哭。 ⊕ Tтka n⊕ ¢o

電話那邊沒有回答,我只聽到急促的呼吸,那不是雪兒的呼吸,雪兒的呼吸即使急促,也不會有這麼粗重,雪兒還是個幼小柔弱的孩子。

我知道,握着電話的已不是雪兒,而是阿香。

我無聲的等着阿香的回答。

但我也聽到我呼吸的聲音,如電話那邊阿香的呼吸一樣,急促粗重。

柔娜衝我道:“把手機給我!”

她憤然,而心痛,我知道她有多恨我打斷電話那邊雪兒的話。此時此刻,除了雪兒的聲音,也許誰的聲音她都不想聽到。哪怕,那個聲音與雪兒被抱走的原因密切有關,哪怕聽了那個聲音就可以有機會有辦法挽回雪兒。她只有情感,她因情感而失去了理智。

我沒有把手機給她。她心亂了,我不能跟着她亂。

阿香依舊沒有回答,她也許聽到柔娜憤然心痛的聲音,她的呼吸更加急促,我似乎感覺到她握着手機的手都在顫抖。

也許,她是心痛柔娜。

也許她更是心痛我,她是不喜歡柔娜這樣憤然的對我怒吼。

和她好也和子鬱好的那個按摩女告訴過我,她自從在沙坪壩人才市場見到我的第一眼起就愛上了我,後來我在按摩房和她意亂情迷的糾纏,更是讓她對我神魂顛倒,再無法割捨。她一定覺得我只是可以用來疼用來愛用來百般憐惜的,而決不可以用來傷害。然而她聽到了柔娜傷害我,她卻無能爲力。

似乎有人在向她走來,我聽到有個聲音在問:“怎麼了?”

柔柔的聲音,很是奇怪,也很是關切。

是那個曾和我跟柔娜直接通過電話的神秘女人的聲音。

那個女人的腳步聲還沒走近,阿香就在那邊“咔嚓”一聲,把電話掛斷了。

我握着柔娜的手機,對着窗外閃爍的煙花,頹然無力。

我不再撥打過去,我知道撥打過去,她也不會接,那個神秘女人也不會接。甚至最後她或那個神秘女人,還會關機,要不就設置爲不在服務區。

柔娜從我手裡奪過手機,她衝那邊“喂”了聲,才知道電話已被掛斷了。

她像上次樣一遍又一遍撥打着那個號碼。那麼心痛焦急,然而,那邊果然如我所料那樣,沒有接,最後還關了機。

就是關了機,柔娜也還不死心,還一遍遍撥打着。

我忽然覺得柔娜好可憐,我竟有些悔恨自己,剛纔爲什麼要那麼理智,要打斷雪兒的話,要去追問阿香,並從柔娜手裡搶過電話。我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不但沒有幫助柔娜從阿香那問出任何消息,反把一位心力交瘁的母親對女兒的深深思念和關切狠狠的給掐斷了。

我輕輕的道:“柔娜,不要打了。”

柔娜沒理我,她根本聽不見。

我不要她這樣無用的撥打下去,這樣撥打下去只能讓她更加痛苦絕望。

我再也忍不住大聲道:“柔娜!不要打了,你聽到了嗎?……她們是不會接你的電話的,她們都把電話關機了!”

我的吼聲,心痛得像是要哭。

這多麼像曾經,在那個寒冷寂寥吹着北風的街頭。

柔娜終於醒悟,她擡頭望着我,用傷心欲絕的淚眼望着我。

她好恨,比那個夜晚在寒冷寂寥吹着北風的街頭還恨,她緊緊的咬着嘴脣搖了搖頭,她問:“你認識那個阿香?是她抱走雪兒的?”

我從她眼裡,竟然看到了懷疑,對我和阿香的懷疑。這種懷疑我從前只在胡總眼裡看到過。

她竟然懷疑,是我和阿香,還有那個神秘女人,蓄謀抱走了雪兒!

我難過得心如刀絞,我道:“柔娜,你聽我說……”

“我不要聽你說!”柔娜雙手抱着頭,捂着耳朵,對我拼命的哭喊,“我什麼也不要聽你說!”

我更加心痛,我道:“柔娜,爲什麼,連胡總你都要相信,你卻不肯相信我?”

柔娜雖然捂着耳朵,卻聽到我的話,她道:“我就相信胡總,相信胡總怎麼了?你不是說胡總別有用心嗎?他別有用心,卻對我好,對雪兒好,願意爲雪兒出錢治病。是的,他也有錯,而且是大錯特錯。他拼命的要把你和我撮合在一起,不惜毀壞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以替雪兒治病做爲交換的條件。他以爲你和我結合在一起,我就能幸福,雪兒就能幸福,可他哪裡知道,他完全錯了!”

她哽咽得說不下去,停了停,又恨恨道:“可是你呢?你不別有用心,你卻對我,對雪兒做了什麼了?!”

然後,她指着我,喝道:“你出去,你給我出去,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憶蘭在醫院的病牀上,也曾這樣對我說過,但憶蘭的聲音絕沒有這般冰冷絕然。

世上已再無這般冰冷絕然的聲音。

更哪堪,她說胡總唯一的錯就是拼命的把我和她撮合在一起。她覺得,這世上只有我和她的結合,纔是大錯而特錯的事。儘管我們的結合有名無實!

我心裡的痛,已無法言說,不是先前的心如刀絞,是比心如刀絞更甚,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