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沈白邀請明月出去遊玩。
明月沒有像往常一樣,欣然前往。
第三日,沈白照舊邀請明月出去遊玩。
明月仍然拒絕了沈白的邀請;
第四日, 和前幾日一樣, 並沒有多大區別。
……
……
枝枝看在眼裡, 還以爲明月真的聽秦夫人的話, 斷絕了和沈白的聯繫, 纔開始她想按照自家小姐現在這性子,鐵定會跟秦夫人對着幹,卻沒有這幾天明月真的乖乖呆在家裡, 學着繡花,賞賞花, 逗逗鳥, 發發呆。
她如釋重負。
可是枝枝的如釋重負只保持了半個月有餘, 就被半夜一次陌生的訪客而破壞。
她的心又再次被提起來。
這夜,她剛睡着, 突然被野貓的聲音吵醒,因爲怕這野貓的聲音打擾了四小姐,急忙起身想去攆走野貓,可是剛披上衣服,走到庭院中, 野貓見有人出來, 這倆只野貓也忘記還有架還沒有打完, 一溜煙就四處躥。
瞬間沒有了蹤影。
她剛想轉身回去繼續睡覺, 卻無意聽到四小姐的房間傳來悄聲的說話聲, 仔細分辨,好像是四小姐在低聲哭泣。
她剛想走過去, 敲門而入,
正當她準備敲門的時候,耳朵卻聽到屋內不止只有四小姐的聲音,仔細分辨,好像是有倆個聲音,在爲什麼起了爭執。
枝枝心中納悶,奇怪晚上四小姐房間怎麼有倆人?
她放下了去敲門的動作,接着藉着月光透過門的細悄悄探視——————————
裡面未點上燭火,依稀可以看到四小姐正坐在牀上哭泣,一旁的身影?
她心裡猛得一驚,那身影怎麼又那麼像沈清,可是又感覺像沈白。
枝枝的心砰砰而跳,她悄悄的回到自己的房中。
久久未能入睡。
……
早上起來的時候,枝枝去服侍着明月洗漱,她有意無意的問道:“小姐昨夜睡得好嗎?”
明月點了點頭,然後想了一下,“不怎麼好。”
枝枝心臟都快跳了出來,但是故作輕鬆道:“怎麼了?”
明月打了個哈欠,避重就輕的道:“迷迷糊糊聽着倆只野貓打架,不過很快就跑了,好像被什麼驚嚇了,你沒有聽到嗎?”
枝枝沒有想到明月會這樣反問自己,一時楞了一下,然後點了下頭,“我沒有起牀,夜裡貪涼,本來想着去攆走,卻沒有想到那倆只野貓鬧了一會兒就跑了。”
明月“哦”了一聲,“我還以爲是你起來攆走了。”
枝枝聽得心驚膽戰。
一時手腳笨拙的在那裡是先該給明月倒水還是先拿漱口水。
她覺得她知道這位四小姐很多事情,可是有一天這位四小姐有了自己的事情,她突然無法安放自己的擔憂和害怕。
明月透過鏡子的反射看着一旁枝枝臉上恍惚的樣子。
嘴角揚起一絲淡淡的微笑。
她對着鏡子梳妝打扮一番,又特意抹上了胭脂,髮髻上戴上了一個好看的金釵。
枝枝看着明月頭上的金釵覺得有些熟悉,越看越熟悉,然後突然想起這金釵是上次沈白公子不惜得罪陳錦兒然後給明月買的。
因爲這金釵實在太好看了。
一直枝枝都記憶猶新。
她有些遲疑問道:“四小姐,這是要去見沈二公子嗎?”
明月滿臉帶笑的伸出一隻手指颳了一下枝枝的鼻子,“算你聰明。”
枝枝低聲道:“可是秦夫人說……不許小姐跟沈白公子有來往。”
明月瀟灑的留下一句話,“她不許我就不許啊,腳長在我的身上,你看……”
她說完,趁着晨曦,就躍上了庭院的那顆連接外面的那顆樹。
枝枝看着明月的背影消失在樹葉中,思緒有些茫然,又急於理清楚。
四小姐如此大方的告知她她不顧秦夫人的反對也要偷偷溜出去見沈白,前幾日不見沈白原來是讓府裡的人放鬆警惕,讓大家以爲她不再跟沈白有任何聯繫,秦夫人身邊的丫鬟也經常無意的來打探明月的近日的狀況。
事實擺在那裡,枝枝也未曾說謊。
從秦夫人身邊丫鬟的口裡探出,秦夫人很滿意現在這樣的結果,冷若冰霜的臉也慢慢恢復到了往常淡淡的樣子。
可是昨日,今日。
……
枝枝的腦海裡突然閃現出一個可怕的念頭,那就是昨日與四小姐在屋中相約的人不是沈白,而是沈清。
如若是沈白,四小姐今日便會隱瞞她今天去與沈白約會的事實。
她的心臟“咚咚”的跳個不停,這個被她察覺的秘密讓她恐懼,害怕,擔憂……
她緊緊咬着嘴脣,好似這樣纔不能說話。
眼角終於忍不住掉了一滴眼淚,鹹鹹的淚水潤上她的嘴脣,觸碰到她的舌尖的味蕾,卻什麼味道都嘗不到。
……
樹葉茂盛處,明月並沒有翻過那道不知道翻了多少次的牆,她斜靠在大樹杈上,透過樹葉的縫隙,看着枝枝如同木頭人一般,呆呆站在那臺階。
她並沒有去與沈白相約,或者是沈白堅持不懈通過各種方式讓她與他相約,她依舊沒有去。
比如今日。
秋日的陽光溫柔的使人愜意。
明月從懷中掏出一塊玉墜,反覆看着上面刻着的“明月”二字。
心中所想:許久不見,沈清公子
……
中午時分,明月已經歸來。
她突然出現在枝枝面前的時候,枝枝險些被跳了一跳。
心事重重的枝枝她並沒有料到明月今日會這麼早回來,她條件反射下意識問道:“這麼早?!”
明月笑了笑,“我還是知道收斂的。”
枝枝無言以對。
有了第一次,就第二次……
每日明月都是與沈白相約不如同曾經,每次時間都很短。
每次枝枝看見明月出去,她的害怕和擔憂就會多一分,隨着時間的推移,越積越多,有時候她都感覺自己開始出現了幻聽幻覺,好似偶爾得夜裡都能聽到明月房間都會傳來倆人竊竊私語的聲音。
每次她都想去看個究竟,但是她沒有去,她恐懼,害怕,害怕去看就會證實自己的想法,終於有天她忍不住她悄悄去察看,可是什麼都沒有,明月房間很安靜,她轉身,剛想離去,卻不小心踩到了一隻野貓的尾巴,野貓被嚇的驚嚇尖叫,落荒而跑。
明月被驚醒,推開門只見枝枝滿臉的驚嚇,她關切問道:“怎麼了?”
枝枝語無倫次,“我看起風了,怕忘記關窗戶了,然後,不小心踩到了一隻貓。”
明月睡意朦朧,“沒事,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快點兒睡覺吧。”
說完,就關上了門。
枝枝心情平復了一些。
她站了一會兒,是沒有人,什麼人都沒有。
……
事實上明月房間確實也沒有人。
呃,不對,明月坐在梳妝檯前,看着窗戶外枝枝倒影在窗戶上的影子,暗自嘲笑自己:自己不是人嗎?
等到良月時節。
明月如同往常一般偷偷去相見沈白公子。
枝枝已經習以爲常。
內心深處隱藏的恐慌並不如纔開始那樣讓她流露於表面。
寧河河畔,當她眺望遠處的時候,並不如往常一般,只是孤孤單單賞了河景,這天,在約定好的靠着河畔酒樓的獨廂裡,她看到沈白公子笑意盈盈的朝她走來。
良月時節的寒意配着這樣的笑臉,使與之相遇的人都不免也感覺有溫暖渡人。
明月滿臉喜悅下,又隱藏着一絲傷感,“母親說,我們不能再相見,我不能讓母親傷心,我們今天就算最後一次相見嗎?”
沈清看着明月眼中噙滿了淚水,楚楚動人,相處這麼久,還是看到這樣模樣的明月,他心不禁泛起一絲漣漪,他輕聲問道:“你真的捨得斷了我們之間的情誼。”
明月點了點頭,又搖了一下頭,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樣讓人難以回答的問題,只好說道:“我前幾日並不是不想與與你相見,可是母親她們都說我不應該與你交往,我性子在隨性,但是到底是女兒家,也不想這樣不清不白的在一起。”
沈白忍不住拉住明月的手,“我在怎麼樣也是沈家的二少爺,與你秦家也是門當戶對,我既然傾慕你,也會娶你進我沈家的門。”
沈白言之鑿鑿,明月滿臉的淚水也慢慢停止了留下來,她眼中閃出幾絲期盼,隨即那幾股期盼又被黑色的眼眸中消失殆盡,“可是,沈府的老夫人不會同意的,我到底是跟你的哥哥有過婚約,而且我姐姐明玉是沈清的妻子。”
明月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沈白不由心底笑了笑,原來明月是顧及明玉的感受。
到底是姐妹情深。
未掩好的窗戶,吹進幾縷帶着深秋時節的陽光的風,微微吹蕩起明月耳邊的髮髻,沈白看着明月眼中倒影着自己的臉,心裡不由微微微動。
他安慰道:“明玉是你的姐姐,自然希望你能夠尋得好夫君,我們日後恩愛無比,她自然會心裡歡喜。”
明月轉憂爲喜,問道:“是嗎?”
沈白斬釘截鐵回答道:“當然!”
明月繼續道:“如果我萬一和沈清舊情復燃呢?”
本來以爲是調皮的話,不料喜怒不形於臉色的,一向對明月都笑意盈盈的沈白,臉色一下子陰沉,暗暗壓住聲音,低沉中幾乎帶着怒吼道:“你是我的!不是沈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