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也就是倆年前的六月六,我陪同表哥在船上欣賞景緻,忽然從夜色中傳來一陣笛聲,委婉動人,你猜吹笛子的人是誰?”陳錦兒笑着看着明月。
明月下意識的認爲是明玉。
雖然明月沒有回答,但是陳錦兒好像讀懂了明月的心思,挑起眉毛,繼續說道:“當然是你,你可是表哥的未婚妻,雖然早已經定親,但是卻沒有相見,卻不曾想在那日的夜色中,意外相逢,本來不過是男大當娶,女大當嫁的尋常婚姻,卻不曾想那日你這一聲笛聲卻平添了幾分愛慕之情,雖然按照禮節在大婚前一月不能來往,但是私底下你卻和我表哥書信來往,這份惹得連向來不喜男女之情的沈白哥哥都羨慕不已,連連打趣說要見一下這未來的弟媳婦,後來,果然沈白哥哥真去見了一面明月你,回來喜笑顏開說沈清哥哥真的是個好福氣,娶了一位嬌小嫺靜的嬌娘子。”
陳錦兒說道這裡,停了下來,有些惋惜,又有些憤怒道:“本來會是一場佳緣,卻沒有想到你明月卻見異思遷,那日相見,本來沈白哥哥只是遠遠看一眼,你卻芳心暗許,不顧及倫理道德,竟然主動投懷送抱。”
明月白了一眼陳錦兒,“蒼蠅不盯無縫的蛋,要是你沈白哥哥不堅定,怎麼會這麼快被我攻下。”
陳錦兒本來以爲明月聽到這事情的原委,會感到羞愧難當,卻沒有想到竟然如此不在乎,她瞪着眼睛看着明月厲聲道:“哼,當初你們倆個的醜事被揭開的時候,是誰請求奶奶原諒沈白,說是一時糊塗勾搭了沈白,不關沈白哥哥的事情。”
明月聞言,心中一陣難以訴說的感嘆。
真的是癡女子。
可惜用情用錯了地方。
真的是有緣無份,可是那位沈家的大公子沈白真的是讓這位明月姑娘擔當了所有的罪責,明月嘆了一口氣,少了幾分冷漠的表情,淡淡問道:“那位你家沈白哥哥又是如何說?”
陳錦兒不明白明月問這句話的意思,而是眼含噁心說道:“自然不是我沈白哥哥的過錯,不過是一時鬼迷心竅入了你的浪蕩不堪。要不然明事理的奶奶怎麼只是罰沈白哥哥去了枋城呆一段時間,至於你,連你家孃家人也未曾說過一句好話,只是說既然你是沈家的媳婦,出了這樣的醜事,全憑沈家發落。”
明月聽完這處置結果,悠悠轉轉才嘆了一口氣,看來不過是無緣無分而已。
女子終是女子,在男權當道的時代。
自然犧牲的是女子的命運。
而眼前這位身爲女子的陳錦兒姑娘竟然很是贊同這樣的處置。
陳錦兒看着明月的臉色,並沒有有任何的羞愧難當,她突然發現,眼前這位四小姐並不是記憶中那位柔柔弱弱的小姐,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一切發生的事情,彷彿她都能置身之外。
她轉念一想,問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的姐姐爲什麼會成爲沈清表哥的未婚妻?”
明月反問道:“你覺得呢?”
陳錦兒這會兒不再關心明月的態度了,而是繼續認真說道:“當初你犯下如此大的過錯,本來是浸豬籠的下場,但是沈家世代經商,是唐國倆大商賈之一,這樣的事情若是傳出去也傷及顏面,被人恥笑,正當奶奶爲難之時,是你的三姐,秦家三小姐明玉這個時候爲了顧全大局,願意代你出嫁,唯一的條件便是希望她的四妹能夠免於重罰,奶奶綜合平衡下,留了你的性命,趕出寧城,當時沈清哥哥因爲一件過錯被奶奶責罰去了枋城,明玉姐姐不顧自己還未行大婚之禮,而是盡心盡責來到沈府,照顧日漸衰弱的奶奶,並且打理府中事宜,她待人謙和,府中上下無不誇她的好,好不容易等到沈清哥哥回來,你卻突然出現,你是想讓所有人都來看你的笑話嗎?還是這些日子的苦難沒有受夠,依舊想做着當少奶奶的夢,哼,我告訴你,你就收下你狐媚招數,你要明白的身份,你的過往!”
陳錦兒越說越激動,就差扇一個耳光過去。
可是她也不蠢,知道這會兒自己根本不是這位明月的對手。
過往的事情已經講完,但是眼見這位秦明月依舊臉上沒有羞愧之感,突然覺得罵聲也不過使自己難堪。
她起身,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衣裙。
丟下一句,“秦明月,你若是念及你三姐爲你做下的事情,也該收斂自己的狐媚妖術,她纔是大家心服口服的沈家少夫人,而你不過是被人所唾棄的,被你三姐所憐惜的秦明月。”
話完,明月見這位臉上脂粉滿面的小姐,步履踉蹌,生怕明月從後面咬她一口一樣,慌亂不已逮空離開。
卻慌不擇路,碰到了一人,那人並沒有責備陳錦兒的冒失,而是看了一眼,喊了一聲,“錦兒,怎麼了?”
陳錦兒見被撞之人,忍不住滿腹委屈,“表哥。”
明月瞧的仔細,那人正是陳錦兒的表哥沈清。
只見這位陳錦兒抹着眼睛,朝身後明月的方向指着,訴苦道:“表哥,明月欺負我,她故意打翻我的脂粉盒子,我不過是勸她既然已經回來了,大家依舊是朋友,她卻說不屑於當我的朋友,這一言不對,就出手打人。”
明月苦笑不得。
估計以後這位大小姐跟她的冤家是解不開了。
……
小院牆外盛夏花開,一簇一簇開滿牆壁,襯着雪白的牆壁,煞是好看。
明月坐在房頂上,從這兒看去,目光所及,是一層一層,一疊一疊的建築,來回走動的人,販賣的小販,遠處的寧河。
在陽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
和晚上的景緻完全不一樣。
所有的緣由已經清楚。
當年的笛聲一遇,或許如果沒有後面的事情,便真的是勝卻人間無數,佳緣天成。
又怎麼會落得如此下場。
冥冥之中,或許這也是自己的一份緣分,早知道如此,不如繼續流落。
可是既然當初自己給這位沈清公子帶了那麼一大頂綠帽子,爲何他又會在昨日許下娶她的諾言,莫非他只不過是想把自己哄的不着邊際,然後……
明月想到這裡,不由地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好像真無由的身後有把刀帶着冷風正霍霍而來。
不過這風,真的好像是真的。
這意境也太真了吧?
明月不由地朝身後看去————————————
真的有東西在自己的身後,不過不是一把刀,不對,也算是一把刀,勝是刀,因爲這東西是刀的主人沈公子沈清。
此刻他正看着自己。
依舊是一臉春風的樣子。
和煦然然。
明月愣住了,剛纔自己躲着他,本來以爲他沒有看到自己,爲了不必要的麻煩,自己才躲到這房頂上。
好一會兒,明月才憋出倆個字,“好巧。”
沈清微微點頭。
並沒有多說話。
明月忍不住這樣寂靜的感覺,說道:“你也會爬屋頂。”
沈清這次總算開腔道:“小時候經常爬屋頂,我什麼都不會,打架不會,吵架也不會,不過倒是挺會爬屋頂。”
明月忍不住微微一笑,“屋頂有什麼爬的,若不是躲你,我纔不會爬。”
明月說完,立馬後悔自己快言快語,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明明自己說話有張弛,可是每次面對這位沈公子,總是把自己內心裡的想法說出來,嘴比腦袋轉快樂一圈一樣。
她將視線挪到遠方。
假裝在看遠方的景緻。
沈公子微微一笑,繼續說道:“表妹爲難你了?”
明月狡黠一笑,反問道:“你覺得呢?”
沈公子說:“本來以爲你也會跟她一樣,滿臉脂粉混雜着眼淚,見你一個人躲在這屋頂,怕是也同一樣,滿臉不堪,不過見你這樣,我就放心了。”
他停頓一下,然後表情嚴肅道:“不過,我那位表妹可是個嬌蠻小姐,從小都是不能吃虧的主兒,怕是你們以後冤家不宜解。怕是以後事事都要爲難你,我知道你不怕他,可是我怕。”
明月沒有想到沈公子會這麼怕這位陳錦兒,心中剛有些失落。
卻不料接下來沈公子的一句話,讓明月心中好像住了一隻貓兒,好奇的不停的跳上跳下。
沈公子說:“我倒是有個辦法讓你不怕她,讓她以後不用爲難你,而且還會很尊重你。”
明月好奇問道:“什麼辦法?”
沈公子笑笑,說:“不出幾日你便知道了。”
本來明月還想追問,可是這位沈公子已經跳下了屋頂,看那熟練的爬上爬下的姿勢,果然是個爬屋頂的高手。
明月見他落在牆角兒,牆壁上簇簇的夏花,仰下頭,便是那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明月看着他,猶豫半天說:“我已經知道了我的過往。”
沈清卻不以爲然,只是淡淡一笑,“知道了又如何,只要是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