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殷落晚和蕭玄燁並排騎馬,自然而然的,閃電成了殷落晚的坐騎,殷落晚看着路上的滿地屍體和那燒焦的土壤,心中慨然,便對蕭玄燁說:“看到了嗎?這就是戰爭。”
蕭玄燁有些哭笑不得,首先自己確實是看到了,其次,戰爭並不只是這麼簡單,但既然殷落晚開口說話,自己也不好掃興,便對殷落晚說:“可憐的都是百姓。”
“可不是,對了,這次我方損失多少?”殷落晚突然很關心的問,江子熠在後面聽着,突然眼睛直直的看着殷落晚的後背,她開始關心這些事了,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不好說。”蕭玄燁回答,那次遭遇突襲,至少損失三萬,加上和敵軍打仗時損失的人數,至少是五萬,五萬不過是一個冰冷的數字,但對於蕭玄燁來說確實血肉之軀的吶喊和絕望。
他看到他們在死前的剎那,充滿血絲的眼睛眼神迷離,似乎他們看到了旁人看不到的東西,但他想也許是他們在思念家人,當他中箭的剎那,他的腦海裡全都是殷落晚,殷落晚的鬧,殷落晚的笑,還有殷落晚的悲傷。
那一刻,他對自己發誓,只要好好的活着,就一定好好待她。殷路晚嘆了一口氣對蕭玄燁說:“在路上臣妾聽說一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不用客氣,也不用自稱臣妾。”蕭玄燁打量着殷落晚的一身男裝打扮,殷落晚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
“是這樣的,我之前遇到一個女子,她的家裡就只有一個病危的母親,父親於前些年打仗戰死,家裡沒有收到一分錢的撫卹金,半年前,家裡僅剩的一個男丁,女孩的哥哥也被硬逼着去參了軍。”殷落晚說着看了一下蕭玄燁的側臉。
畢竟只有知道對方的態度,纔好往下說,見蕭玄燁沒有任何反應,殷落晚繼續說:“一個家庭的勞動力都在男人身上,一個家庭的男子都被徵去當了兵,家裡就只剩下婦幼,如果家中又沒土地,那租都交不起,早晚得活活餓死。”
江子熠在後面聽着殷落晚的話不知道殷落晚是什麼意思,蕭玄燁轉過頭看了殷落晚一眼,似乎有些不悅:“自古女人不能參與政事,你說的這件事我會考慮,但你以後要注意。”
女人,女人,又是因爲自己是女人才不能說,殷落晚向來是喜形於色的人,聽到蕭玄燁這樣說,氣得嘴嘟得老高,用力一夾馬腹,馬便朝前跑去。
“太子妃的脾氣不太好啊!”江子熠上前笑着說,蕭玄燁冷哼了一聲。
“人都要有一點脾氣的,若是每個人都是丞相這般喜怒不形於色,平淡如水,那也太平淡了。”蕭玄燁意有所指的說。
“是嗎?看來微臣還是要常常笑一笑纔好。”江子熠嘴角微微動着,視線卻落在了遠方的殷落晚身上,蕭玄燁咳嗽了一聲,江子熠便拉住了繮繩,朝四周看了一眼。
回程的路十分順利,既沒有遇到喊冤的,也沒有遇到受難的,所以回京的時間反而比去的時候要花得少,才短短十天的時間,就已經抵達了京城,城門外,皇上親自帶着衆大臣出城迎接。
這一次,那些說風涼話的大臣們全都閉了嘴,紛紛稱讚蕭玄燁的功德,殷落晚則躲在士兵當衆低着頭,他們說什麼她就跟着說什麼,他們做什麼她就跟着做什麼,還好人太多,在這些彪形大漢中,自己也容易隱藏這纔沒被發現。
蕭玄燁下了馬便去參見皇上,皇上滿面春光,臉上充滿笑意將蕭玄燁拉了起來:“這次你立了大功,朕本想給你一個的封賞,但你如今貴爲太子,朕也沒有什麼可賞你的了。”皇上笑道,眼角滿是褶皺。
雖然年紀有些大了,但看起來卻是精神熠熠,比當時蕭玄燁當日離京之時,皇上看起來好多了,也不像一個救兵之人,殷落晚偷瞄着皇上,心想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父皇,兒臣見您安好,便是對兒臣最大的賞賜。”蕭玄燁微笑着看着自己的父皇,一直以來,他和皇上的關係都是亦師亦友,雖然有時候父皇很古板,甚至很固執,但他知道在父皇的心裡,自己是他最珍惜的人。
皇上告訴蕭玄燁已經在宮中擺了宮宴爲蕭玄燁和江子熠等人接風洗塵,並對慶公公說:“回頭你親自去太子府一趟將太子妃請來。”蕭玄燁一聽不由得嚇了一跳。
“父皇,落晚已經許久未見兒臣,恐怕對兒臣甚是牽掛,兒臣現在一身戎裝,滿身汗味,還請父皇讓兒臣先行回府,換件衣裳,到時候兒臣就直接帶着落晚過來,就不勞煩慶公公了。”蕭玄燁淡然的說着。
畢竟年輕過,皇上自然能理解蕭玄燁的思妻之情,便對衆人說:“各位將士都先回去見自己家中的妻兒吧!”
蕭玄燁轉過身,用手做了幾個動作,兵士們便有序的散開成幾列,慢慢的散去,江子熠走到皇上面前說自己無事便跟皇上一塊入宮了。
殷落晚偷偷躲到一邊,等到衆人離開後,才悄悄進了城,蕭玄燁一把將她拉了過來對她說:“快上馬車。”
“還有馬車?”殷落晚有些不解,這時候便見張大寶躲在一旁朝自己揮手,殷落晚伸出手臉上帶着笑意衝張大寶揮了揮手。
“別說了,先過去。”蕭玄燁對殷落晚說,殷落晚點了點頭,便一路小跑着跟着蕭玄燁走了過去。
“娘娘,您這身衣服可真好看,真是巾幗不讓鬚眉啊!”張大寶討好的說,殷落晚快速上了馬車,蕭玄燁緊隨其後。
馬車起動,殷落晚掀開一小半邊簾子跟張大寶聊了起來:“大寶,你怎麼在這兒啊?”
“自從上次拉娘娘賺了錢,每日干完農活,就會到處找人拉,我倒是不苦,就苦了這匹馬。”張大寶實誠的說着,殷落晚忍不住笑了出來。
“若是都像我坐車老是沒錢呢?”殷落晚笑着問。
“那就不給了。”張大寶憨憨的說着,坐在車子裡的蕭玄燁臉色有些難看,沒想到殷落晚竟然跟隨便一個人都能聊得熱火朝天,那自己算什麼?
邊聊邊走,沒多大一會就到了太子府,殷落晚從袖子裡取出一錠銀子遞給張大寶並說:“遇見那種窮人,給不起的就別收了,沒錢了跟我說。”殷落晚微笑着,蕭玄燁站在不遠處看着這樣的殷落晚,心裡有些許欣慰。
一個善良的女人,就算耍耍心機又能壞到哪兒去呢?蕭玄燁看殷落晚的眼神明顯變得有些不好意思接錢,正要推託的時候,寧兒從遠處走了來,手上挎着一個籃子,一見到殷落晚就奔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