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幾位修士連頭都不擡,便向後退了出去,卜方林一聲冷笑,自顧自的在一旁尋了個位子坐了下來。
發了一通喝令之後,他似乎這才鬆了一口氣,優哉遊哉的等着幾人的回答。
但見那方站着的三人,恍若入定了一般,半日之後,還是什麼都未說,卜方林見狀,不由不滿的出聲道:“怎的,以爲不說話就……”
話未說完,就驀地發現自己已然離地半空中,而出手的那人黑着一張臉正冷冷的看着他。
未曾反應過來,整個人便重重的摔了個狗吃屎。
“啊呀——”一聲慘叫之後,聽得外頭響起了幾聲悉悉索索的聲音,卻無一人敢進來。
那卜方林跳將起來,口中嚎叫連連,半晌之後,才恨恨的瞪着幾人:“你們,你們給我等着,好啊,多半是與林虛無那小子聯合起來做的一場戲,你們且等着,我卜方林可不會就此罷手!”
“說話也不怕閃了舌頭。”只是這威脅的話還未說完,方纔出聲將他摔了個狗吃屎的修士便冷冷的望了過來,冷不防的給了他這一句,當下便令得卜方林渾身一涼,匆匆推門便跑了出去。
不多時,便與他那羣膽小怕事的爪牙跑的不見了蹤影。
這一場委實跟個笑話似的。幾人對視了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莫問更是苦笑了起來:“我原本以爲這應當是個奸詐狠歷,胸中恐有丘壑之人,只是不曾想卻是個草包!”
卻見秦雅忽地伸手指向地面之上:“他人雖走了,卻留下了東西。”
這話仿若一語驚醒夢中人,莫問與顧朗幾乎是同時的,雙目一肅,驚愕的向秦雅指向的方向望去。
卻見其上,赫然正是昏迷不醒,臉色蒼白的林虛無。
“不管他是害怕被波及到。爲此保身也好,還是大智如愚,雖說不是個好人,可確實有幾分心思的也罷。總算是將林虛無送了過來。”秦雅看着那同樣昏迷不醒的二人,悠悠道。
“不過即便是醒着再如何聰明,這般昏迷不醒亦是無用的。”顧朗直直道出了根基。
靜默了半晌,莫問才試着說出了一早便有的疑問:“首座,此事可要瞞着?”
“不必。”卻見秦雅連遲疑都不曾遲疑半刻,便搖了搖頭,“便是瞞着,你們去接人之時,衆目睽睽,在整座天下遍佈眼線的。可不只有崑崙,莫要小看他們。屆時,我等爲面子將此事瞞下來,到時候少不得兜轉,背後被人恥笑也就罷了。怕就怕那等落井下石的,倒時,我等便要白吃一通啞巴虧了。”
方纔說罷,三人幾乎是同時的,心頭一震:“崑崙出竅以上弟子何在,即可前往琅琊樓議事!”
顧朗與莫問一手一個,將林虛無與諸星元二人擡了起來。足下生雲,恍若驚鴻劃過天際,一步之下,便是半個城池,琅琊樓不過眨眼便至。
受了不少修士的矚目,三人相繼走進了琅琊樓。
妙無花、化道真人、明鑑真人早已在那方恭候。修行至這個地步,眼力自然不凡,是以幾人不過一眨眼,便將林虛無與諸星元看了個透徹。
“他二人是怎的回事?”在場的修士若說全都知曉內情,那也未必。但定然有些人是知曉的。
不過即使如此,莫問還是上前將先前所述詳盡的描述了一遍,並且也敘了一敘林虛無被卜方林送來一事。
聽得卜方林三個字,便聽得東海的修士中有幾道輕笑聲傳了出來。
想來,卜方林有問題,此事在東海並不是秘密。
不過也當真奇怪了,既然猜到的人不在少數,但卜方林卻還是能得這個虛名一得百年,這纔是最最怪異的地方。
“算了,去休,將他二人拉下去,當真是看都不想看。”化道真人擺了擺手,令得他們將林虛無與諸星元拉了下去。
這才見最上首的三人相繼對視了一眼,眼中多出了幾分耐人意味的笑意。
“算了,你等莫謙讓了,此事還是由某來說吧!”明鑑真人笑了笑,衆人不見自他袖中一塊如昨日那般相似明黃色絹布。
同樣一滴心頭血,幾滴龍液混合而成,雲霧散去,同樣的紙張出現在了衆人的眼前。
明鑑真人人伸手,將紙張一一拼合起來。“諸位且看,這便是那先人爲我等留下的秘籍。流傳之際,各門各派,如崑崙霸道劍修流、蜀山寫意劍修流,魔道生死*、陰陽合歡、修羅天成,東海彼方外世等等之流,不世秘技,所幸還都尚存,算得我修真界後繼鼎盛。衆志成城,必可撼動天地。屆時還少不得諸位共同協助,研究一二。”
“明鑑證人,你等不會告訴我們這是沒有瞧出這其中的玄機吧?”一位東海修士撇嘴笑了起來,“這昨日裡差些釀成羣修混戰的東西,是從何處找來的?您都不錯曾說上一說,如今好不容易得齊了,卻又告訴我等未參透,您覺得,這般能將我等打發了麼?”
即便出塵修士確實是如今無上的存在,但是於在場的一些恃才傲物的修士來說,除卻尊崇他那實力之外,其他的,卻也並無什麼,說話之間,自是沒什麼好客氣的。
化道真人聞言,眉頭一肅,正要開口呵斥上那修士兩句,卻見明鑑真人哈哈一笑,伸手止住了化道真人:“化道,無事。他說的亦有禮。不過這份密卷既已得到了,凡人有云英雄不問出處,我等這些密卷,自是亦不會平白無故泄露是從何處得來的,莫問了。至於其上事物,是我們三個老傢伙還未參透的問題。此物自是不會只由我三人傳看,但凡站在這裡的,道修發心魔誓,魔修發入魔誓,便可看上一看。”
若說心魔誓是道修爲表忠心的利器的話,那麼入魔誓,就是魔修爲表忠心的手段,若是違抗,終生無法進階,受爲魔所吞之苦。
“原本,此物似陣法又不似陣法,似封印術又不似封印術,似卜算道,又不似卜算道,似詭道又不是詭道,着實令人費解的厲害。我等早有意向要匯聚天下詭道、卜算道、陣法道的高手破解此物。只是還未下令,諸星元與林虛無便首當其衝遭了秧。”雖說先前將林虛無與諸星元狠狠的訓斥了一頓,不過這話還是爲他二人正了名,此事多半蹊蹺。
在場羣修自是再無人有所異議,相繼上前發了心魔誓與入魔誓上前一觀。
心魔誓與入魔誓的制衡,對待高階修士尤爲厲害,修到這個地步的修士,沒有一人是不想得道的得道,入魔的入魔,自是約束力亦非比尋常,無人再敢造次。
“龜殼,難道與卜算道有關?”有人嘟囔了一聲,復又皺眉一一道了起來,“外方的兩儀八卦,看起來,倒更像是陣法師的玩意兒,而龜殼中間那符籙撰文,倒有些向像符籙師,好聲怪異,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對啊,此物雖說被明鑑真人、化道真人、妙真人說的極是厲害,可到底是何人所繪,若是個玩笑,那當真要去休了。”有性子不佳的,已然嚷嚷了出來。
坐上三人臉色不變,妙無花仍是一副闔眼假寐,間或說上兩句的模樣,倒似是崑崙大雄寶殿中供奉的佛像一般,鮮少開口。
“此事本是不外傳的秘聞,不過眼下正是非常時期,自是不能再藏着掖着了。”化道真人款款而談,“參與此圖製作的,有當時崑崙的一派創世師祖,遠山真人連同崑崙七秀皆在其中,蜀山有蜀山掌門與劍蠱雙絕的養蠱師,魔門當時唯有兩宗,盡數出席,不過雖說彼時還無生死門,只是生死門的前身,魔修密殺組點鳳樓當年臭名昭著的樓主亦在,此外還有東海三方高手,盡數參與繪製了這張圖紙,便是在那魔修被關押至九龍禁地之後所制的。”化道真人一一解釋了起來。
有修士已然開始輕哂:“所以那麼多的高手給我等繪製的,便是這個看不出什麼玩意兒的東西麼?”
“休得胡說!”說話的是個蜀山的真人,前方的明鑑真人當下便開口訓斥了起來。
這一聲呵斥立時便讓那調笑的修士笑容一僵,撇了撇嘴,再不敢多言。
看的那修士老實了,原本便是有所想法的修士也不再說話了,自顧自的沉浸在這張可說極其混亂,似極了四不像的圖中。
即便整殿修士皆對着這張圖沉默了半日,卻始終是一無所獲,任憑在場諸多陣法師、詭道者、符籙師高手雲集,對這四不像圖亦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看了半日,終有人忍不住問了出來:“難道便只有這一張圖,沒有旁的提示麼?”
明鑑真人與化道真人齊齊搖了搖頭:“無。若是有,我等早說出來了,便是什麼提示也無,恕某愚鈍,看不懂。”
“你等說說看,得了我等得此圖的消息,爲何他們不對旁人下手,偏偏對諸星元與林虛無二人下手?”有人輕哂,“難不成我等這麼多人合起來亦夠不着他兩人中的一個?”
這話一出,當下便引得了不少輕笑聲:這一點,在場羣修自然無一肯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