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越來越暗, 照在院子裡依舊安安靜靜。
已經毒氣攻心的紅夢娘,臉色越來越黑,甚至是她的身上都已經開始泛黑, 陳喜瞭解這種毒, 也知道紅夢孃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
看着眼前一身男裝打扮的薛芸芷, 紅夢娘頗爲驚訝, 主動伸手握住薛芸芷的手, 看着她慢慢的張開嘴。“求你幫我一個忙。”
“你說,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幫你。”沒有人能拒絕將死之人的拖付,薛芸芷也一樣。
紅夢娘滿意的握了握薛芸芷的手, 表示感激,“桌上有一塊手帕, 你拿着手帕去風月樓, 幫我繼續經營風月樓, 白露會幫助你的,正好你也可以有個落腳的地方。”
薛芸芷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紅夢娘謝過之後眼角已經流下了眼淚,“還有一件事,請兩位務必保密,我離開的消息不要告訴雁王,殺我的人一定是想借此機會作文章, 別讓他中了別人的圈套。”
前一件事情薛芸芷還可以答應, 可是這一件事情薛芸芷不能答案, 我他們那麼相愛, 難道連最後一面都不能見到嗎?這太殘忍了, 她做不到。
“答應我,要不然我死了也無法安息。”查察到薛芸芷的猶豫, 紅夢娘着急了,而這一着急,也成了她的最後一口氣。就在薛芸芷急忙的點下頭後,紅夢娘嚥了氣,走完了她短暫的一生。
薛芸芷無法相信,經夢娘真的走了,這麼快,就說了這幾句話而已。
“陳嘉,陳嘉,紅夢娘她……?”
“芸芷,你別太難過。”
薛芸芷呆呆的看着紅夢娘,她的臉色已經如同枯木之色,沒有一絲人氣。薛芸芷無法抑制內心的驚恐慌,承受不了這麼多日來的壓力,抱着陳嘉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整整半個時辰,才漸漸的平息,再看到一動不動的紅夢時,她慢慢的接受了這個事實,紅夢娘已經死了。
這場意外來得太突然,也太不公平,從事情上分析,陳嘉告訴薛芸芷紅夢孃的死跟宮庭的鬥爭脫不了干係,紅夢娘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她纔要求不要向任何人公開她的死訊,更不能對紀恆君說,薛芸芷考慮再三,決定按照紅夢孃的話做,拿起桌上的手帕時,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她答應了紅夢娘替她繼續經營風月樓,而又不能公開她的死訊,那麼她薛芸芷就得做紅夢娘,否同這第二個條件就無法滿足。
拿手帕的手一抖,薛芸芷的心臟咚咚咚的狠狠跳了幾下,因爲原著裡薛芸芷也做了紅夢娘,而且一輩子都必須呆在風月場所過昏天暗地的日子。
一直要改變薛芸芷的命運,可最終敵不過天意,她已經死過一次了,可老天爺還不打算放過她,宮庭鬥爭她依舊無法脫離。
她苦笑幾聲回頭看紅夢娘,傻傻的,流着淚水,爲紅夢娘難過,也同樣爲自己難過。
白露回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看到躺在牀上已經沒有氣息的紅夢娘時,她跪在地上哭了,把矛頭指向站在一旁低着頭的薛芸芷和陳嘉,一時間拔刀而出指向二人。
“住手。”陳嘉擋在薛芸芷面前,一手拿着劍尖,深怕白露一不小心就刺進他的身體,着急的解釋,將昨天晚上的事情說了一遍,還把紅夢孃的遺言也一併說了,白露也算是個江湖中人,楚老爺子這號人她當然聽過,一看紅夢娘中的毒,立刻相信了,因爲這種殘忍的毒當今江湖中只有楚老爺子一個人用,那麼她沒有理由再懷疑陳嘉和薛芸芷。
“你們是誰?”白露盯着薛芸芷看,她發現那張臉很熟悉。
薛芸芷吸吸鼻子,不再隱瞞,“我是薛芸芷,他是我的朋友,叫陳嘉。”
“你沒死?”
薛芸芷沒有說出真相,而是說白公子殺了她以後,她並沒有死,是陳嘉從棺材裡把她救出來的,她不想讓人知道陳嘉就是白公子。白露此時也沒有心機去懷疑,在悲痛中和陳嘉薛芸芷一起安排紅夢孃的後事,白露給薛芸芷拿來一身最漂亮的衣服穿上,薛芸芷又給紅夢娘畫個了漂亮的妝,才把紅夢娘平時用的一些飾品和衣服包好,趁着晚上把紅夢娘帶到城外紫金山腳下,放進了原先葬薛芸芷的墳墓裡,這樣每年都會有人來祭拜她,她就不會孤獨。
誰也沒有想到,紅夢娘就這樣走了。回想起她死前的一幕,薛芸芷都在懷疑,她一定沒有想過自己會這麼早離開人世,還不能見最愛的人最後一面。
“白露,別太難過了,你姐姐一定不希望你這樣傷心,我們回去吧。”
安撫了白露,三人回了落凡居,既然答應了紅夢娘不讓任何人知道她死去的消息,所以落凡居還要保持原樣,薛芸芷決定住到風月樓去,如果紀恆君到風月樓找紅夢娘,她便謊稱不舒服暫不見他,總之能瞞多久就瞞多久。
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陳嘉隨着薛芸芷都住進了風月樓,當天晚上,在他們還來不及鬆口氣的時候,紀恆君和趙正輝出現了。兩人去了紅娘館喝酒,點了平時喜歡的菜,喝得挺歡的。
“彷彿一轉眼間,你就得稱我一聲三哥,正輝,咱倆現在可是一家人了。”
趙正輝笑笑,“是啊,一家人啦。來,多幹幾杯,慶祝我們成爲一家人。”
薛芸芷知道紀恆君和趙正輝來的時候嚇了一跳,呆在房裡不知如何應對,紀恆君喝完酒一定會見她,到時候該怎麼辦呢?
急忙找來白露,三人商量對策,最後決定裝病,蒙上面紗,稱這幾日身體上火受了熱毒,臉上長了不少紅疹子,喉嚨也沙啞了,實在不方便見人。
白露原話告訴了紀恆君,紀恆君說什麼也要見一見紅夢娘,還好白露攔着,說她姐姐最怕紀恆君看到她不漂亮時的樣子,幾次勸說,紀恆君才同意過幾天再來見她,並讓她好好休息,他回去後還親自帶了些藥膏返回風月樓親手交給白露,當薛芸芷接到那兩瓶藥膏時,爲紅夢娘忍不住又一次掉下眼淚。
夜裡,她嚷着陳嘉帶她去太子府,她好想見一見紀佳靖,心裡裝着紅夢娘死的消息,她一直就憋得難受,看一看紀佳靖她心裡也能舒服一些。
在陳嘉再三的警告她見了紀佳靖不許出聲後,他們兩人又一次趴在上次看紀佳靖的牆頭上,只不過今天晚上的享子裡卻沒有紀佳靖。薛芸芷很失望。
“他不在。”
頂着寒風,陳嘉拍了拍薛芸芷的肩膀,“先回去吧,不能讓人發現我們。”
戀戀不捨的離開,薛芸芷情緒很低落,一個人躺在牀上,想着自己現在過着的日子,說得直白一點就是見不得人,生活得非常被動,這種生活比大逃亡還要難過,這讓薛芸芷越來越覺得窩囊,她本就是一個獨立自強的人,活得驕傲而有尊嚴,如今面臨的種種,讓她有了反擊的念頭,反抗生活,反抗一切的被動,要活也活得自己覺得精彩才行。
所以,要想活得精彩就必須離開都城,只有離開這個讓人壓抑的地方,才能過回自己想要的生活。打定主意,薛芸芷開始了離開都城的計劃。
薛芸芷讓陳嘉去查是誰派人殺紅夢孃的事,陳嘉最終查到,背後的主使者是福王,也就是五皇子紀品章,如此一來,薛芸芷大概知道了福王的用途,殺了紅夢娘,只要紀恆君有一點不對,他和紅夢孃的事就會擺上檯面,皇子上妓院,此消失一旦外傳,紀恆君顏面盡失,更不再得民心,這種打擊對紀恆君而言將難以再翻身。
分析了一遍,薛芸芷大膽的決定,她要把紅夢娘已死的消息告訴紀恆君,雖然他會很傷心,但能讓他早做準備好過他現在一時的快樂。這個決定白露也支持,因爲她也想替姐姐報仇。
商量已定,在隔天的晚上,薛芸芷和陳嘉先一步去了城外紫金山腳下,由白露去請紀恆君,直接把他帶到薛芸芷的墳前去,薛芸芷要在紅夢孃的面前告訴紀恆君,他愛的女人是爲了他才死的。
白露來到雁王府,沒敢驚動下人,巧妙的繞過看守護衛進了紀恆君的房間,紀恆君一聽到動靜就醒了,跳起來掀開牀簾問是誰。
“是我,白露。”
紀恆君驚訝的點亮蠟燭,一看果然是面色凝重的白露,擔心的問:“出了什麼事?”
“姐姐想見你,就現在。”
“爲何這麼晚?”紀恆君略爲懷疑,“還這麼神秘,是不是她出事了?”
白露微微嘆氣,忍住淚水。“現在不方便跟你解釋,見了姐姐你自然就知道了,先跟我走。”
見白露顧及很多,又神神秘秘,紀恆君心中雖疑惑多多,但還是拿來衣服穿上,跟着白露飛向城外。路上,他兩次問起爲何要去城外,白露都只說姐姐在等他,當來到薛芸芷的墳前時,紀佳靖徹底懵了。
“白露,你帶我來這幹什麼?”一向多疑的紀恆君猜到一定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可白露卻沒有理他,而是跪在墳前,頭瞌了下去。
“姐姐,你生前沒能見他最後一面,現在我把他帶來了,你一定要好好看看他,記住你最愛的人。”
紀恆君驚訝的想要拉起白露,“你瘋啦,這是埋的是薛家小姐,你在胡說什麼呢?”
“我沒瘋。”白露淚流滿面,“王爺,姐姐已經死了,這裡埋的就是姐姐,五天前是我親自埋下去的。”
感覺到事情不簡單,白露和紅夢孃的感情非常好,不可能無怨無故咒她姐姐死,這裡面一定發生了大事。
紀恆君驚恐的看了一眼墳墓,抓住白露讓她把話說清楚,白露抽泣着站起來,深吸一口氣擦掉眼淚。
“人已經到了,你們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