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藏住的是一間私家醫院,設施先進,也不存在排隊掛號的社會現象。就連那一身粉色套裝的小護士,也顯得嬌俏迷人,善心悅目。
但此刻的冬藏卻絲毫沒有欣賞小護士的心情。甚至,除了必要的檢查與換藥之外,他不希望任何人走進病房。更敏感到但凡有人朝他看,都認爲對方在他看‘殘疾’的左手。
手斷了。只剩下胳膊。就像是一根木棍似的,要多彆扭有多彆扭。秋收已經託人幫他從國外運來假手。外表與真手色澤差不多。甚至還能手動調節顏色。等出了醫院,他就可以戴上。除了不能吃飯,做一些靈巧的活,他甚至可以用假手提行李。
戴上手套,誰又知道那是一隻假手呢?
冬藏的自我調節能力還不錯,不到一週時間,他已經接受了變成‘廢人’的悲慘結局。當然,仇恨的種子,也已然在靈魂深處生根發芽。
叮咚。
門鈴被人按響,守在病牀邊的黑衣青年起身開門。
這是秋收安排的保鏢,雖然冬藏不屑於被這種三流打手保護,但秋收的決定,他也扭轉不了。
算了,就當是個斟茶倒水的保姆吧。
咔嚓。
門開了。
站在病房門口的不是旁人,正是與秋收一同前來燕京的卡莉妲。華爾街第一千金。
“卡莉妲小姐。”黑衣青年恭敬的打招呼。
“晚上好。”卡莉妲微微點頭,然後一臉沉重的走進了病房。
憑她和冬藏的關係,實在不必過多的寒暄。剛進病房,卡莉妲便徑直走到了病牀邊。然後臉色不善的說道:“你打算怎麼辦?”
“嗯?”冬藏看了卡莉妲一眼。心中有些自卑。
在卡莉妲面前,他很驕傲,也很張狂。他曾拍着胸脯向卡莉妲保證,不管遇到什麼麻煩,都可以找他。他一定可以幫這位華爾街第一千金解決。
但現在,他所說的一切都成了泡影。甚至,以後連修剪指甲,都無法靠自己做到。這實在是一件丟人的事情。
“蕭正太放肆了。”卡莉妲端坐在牀邊的椅子上,眼神鋒利道。“不能放過他。”
冬藏聞言,臉上掠過一抹複雜之色:“他比我預期的要強。”
“那又如何?”卡莉妲眯眼說道。“難道他天下第一?”
“笑話。”冬藏目光一閃,嘲諷道。“他絕不是是我師姐的對手。”
“那你師姐會替你報仇嗎?”卡莉妲追問道。
“暫時不可能。”冬藏吐出一口濁氣,眼神陰鬱道。“她似乎還有很多事兒要做。”
“無所謂。”卡莉妲抿脣說道。“在你們武道的世界,總是喜歡單打獨鬥。但在我的世界,熱武器纔是制敵手段。”
“他逃得過一顆子彈,但他逃得過十顆子彈嗎?一百顆呢?”卡莉妲一臉凜然道。“總又一顆子彈,會終結他的生命。”
“你要怎麼做?”冬藏來了興趣。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但冬藏從來沒有標榜自己是君子。他信奉仇不過夜。如果有機會,他希望立刻殺死蕭正。一雪前恥。
“佈局殺他。”卡莉妲說罷,餘光掃了眼立在一旁一言不發的黑衣青年。
冬藏迅速明白過來,看了黑衣青年一眼道:“幫我買包煙。”
“是。少爺。”黑衣青年點頭,轉身走出病房。
很快,房內便只剩下卡莉妲與冬藏二人。
“說說看。”冬藏拿起一根菸放進嘴裡,一臉冷酷的說道。
卡莉妲慢條斯理的說道:“找一個理由約蕭正出來。埋伏好槍手,任憑他手段再強,身手再好。也逃不脫。”
“但他可以拿你當人質。”冬藏皺眉說道。“他死了,你也跑不掉。”
“我會找機會先離開。”卡莉妲說道。
“你約了他。他死了,他背後的勢力也不會放過你。”冬藏說道。“這個法子不太理想。”
也許是武道中人的某種堅持,又或者,冬藏很清楚蕭正背後的勢力。他若死了,林畫音第一個發瘋。
在燕京,卡莉妲絕鬥不過林畫音。
即便賈斯汀親臨,也沒什麼用處。
武鬥卻不同。不是單純爲了殺戮,甚至可以說是一種切磋。
而且在燕京,槍殺商界領袖是很嚴重的大事件。上頭一定會嚴查。但如果是公平的決鬥,誰也說不了什麼。哪怕心裡有怨恨,也不好做得太過。
被冬藏否定之後,卡莉妲臉上露出一絲不快:“那你說用什麼法子?”
頓了頓,卡莉妲沉聲說道:“連你也敗給他了。我越來越看不到希望。”
冬藏有些慚愧,卻也迅速開動大腦,思考如何殺死蕭正的法子。
反正是卡莉妲動手,和他沒什麼關係。這種坐山觀虎鬥的好事兒,冬藏沒理由不用心。
卡莉妲見冬藏陷入了沉思。眼中卻不着痕跡地掠過一抹兇狠之色。
她動作自然的打開手提包,從裡面取出化妝盒。似乎是要補妝。
冬藏也只是餘光掃了卡莉妲一眼,並未在意。
可就是這麼一瞬間。當冬藏即將二度陷入沉思時,他猛地嗅到一股死亡的味道。他身軀一緊,迅速掃向卡莉妲。
一支漆黑的手槍握在卡莉妲手裡,沉穩異常。
如毒蛇般的槍口緊緊咬着他。正如它的主人一樣,含怒而發。
“你幹什麼?”冬藏微蹙眉頭,看上去十分鎮定。
“我剛說過。我等不及了。”卡莉妲紅脣微張,眼中寫滿仇恨之色。
“我不明白。”冬藏輕輕搖頭,思索對策。
“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卡莉妲神情有些激憤。“殺人就殺人,爲什麼要毀屍?逸山和你無冤無仇,你爲什麼這麼狠心?”
冬藏看得出來,卡莉妲的情緒即將失控。
他很肯定,卡莉妲一定會開槍。她只是像蕭正說冬藏一樣,沒什麼江湖經驗。不知道面對自己這樣的強者,時間越久,對她越有害。
哪怕冬藏已經失去了一隻手。
“如果我告訴你這是賈斯汀,也就是你父親的要求。”冬藏用心險惡的說道。“你會不會好受一些?”
“我要你死!”
最後一絲理智徹底粉碎,卡莉妲毫無保留地扣動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