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車上,因疼痛而昏迷過去的董壁君被蕭正救醒。
剛一轉醒,她便被後背的劇痛折磨得渾身發抖,難以自持。
“疼…”董壁君臉色蒼白,虛弱道。
“能感覺到疼還行。”蕭正遞給董壁君一支藍色小藥瓶。抿脣道。“喝了。我們快到醫院了。”
董壁君茫然的趴在靠背上,卻沒有去接。
蕭正見狀,心中卻是微微有些惆悵,柔聲說道:“你可以選擇死。或許你認爲只有用這樣的方式才能贖罪。但你考慮過小築嗎?你若死了,她怎麼辦?”
董壁君身軀微顫,眼神略顯迷茫。
“我在海外的那幾年,吃過不少苦頭,也多次面臨生死抉擇。在生死這個話題上,還算有些發言權。”蕭正專注地開着車,臉上也看不出什麼表情。“死並不可怕,死甚至是這世上最容易辦到的事情。因爲只要你選擇放棄,就離死不遠了。”
蕭正把藍色小藥瓶放進董壁君的手裡,抿脣說道:“我有一次身負重傷,身體包括精神煎熬了足足三個月。每一天都生不如死,但我都扛過來了。”
“爲什麼?”董壁君握住藍色小藥瓶,問道。
“活着啊。”蕭正理所當然的說道。“有什麼比活着更重要?”
董壁君聞言,身軀微微一顫,終於握住藥瓶,喝下了這瓶續命藥劑。
見董壁君放棄求死之心,蕭正的心也放鬆了一些,加速把董壁君送進醫院,直至目送董壁君進入急救室。蕭正才直接聯繫了醫院院長,要求其封鎖董壁君進醫院的消息。
忙完了入院手續,蕭正便坐在醫院的走廊座椅上,掏出手機,撥打了第一個電話。
不是打給別人,正是林老妖。
“喂。”
電話那邊傳來林老妖沉穩如山的聲音。哪怕僅僅是聽到這樣一把聲音,也令人產生足夠的安全感。
這就是林老妖。
“董阿姨進醫院了。”蕭正言簡意賅的說道。
他相信林老妖掌握了大部分信息。甚至比自己掌握的還要多。
但他很奇怪林老妖由始至終都不曾干預此事。似乎放任董壁君去處理。難道——真的是自己高估了林老妖的能力,他對此事並不知情?
蕭正搖搖頭,揮去這些紛雜的念頭。等待林老妖的迴應。
“嗯。”電話那邊傳來林老妖平淡無奇的聲音。“知道了。”
蕭正聞言,心卻猛然一突:“您不過來看看?”
“我在工作。”林老妖平淡道。“麻煩你了。”
說罷,林老妖竟徑直掛斷了電話。
“這老傢伙——”
蕭正收起電話,表情古怪之極。
這就完了?
蕭正本以爲林老妖在得知董壁君入院之後,會第一時間放下手裡的一切,趕赴醫院陪伴董壁君。可一切都超出了蕭正的預期。林老妖非但沒打算立刻來醫院,甚至沒打算放下工作——
他在想什麼?
他又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蕭正吐出一口濁氣,起身踱步在冰冷的走廊中,打通了第二個電話。
“喂。”
聲音同樣冰冷,卻讓蕭正心中一暖。
他知道,林老妖的冰冷,是態度問題。而林畫音的冰冷,是性格使然。
“董壁君在醫院急救,傷勢挺嚴重。但應該沒有生命危險。”蕭正詳細彙報情況。
“嗯。”電話那邊傳來林畫音的聲音,但很快,她主動出聲道。“我找個理由,把小築接回家裡。等事態淡化了,再告訴她。”
“這樣最好。”蕭正點點頭。
“辛苦你了。”林畫音突然開口。
“咱倆有必要這麼客氣?”蕭正啞然失笑道。
“是替小築謝謝你。”林畫音說道。
“她是我小姨子。”蕭正說道。
“保持聯繫。”林畫音說道。
連續打了幾通電話,將此事圈在一個可控的範圍內。蕭正終於閒下來,坐在椅子上稍作休息。
他通知林老妖,一是要告知對方董壁君的安全問題。二則是間接告訴林老妖,唐青山死了。
不管死在誰的手裡,都會對林老妖造成不小的影響。
上午在董事局會議上和他爭奪主席位置。下午就死在自己家裡。一旦新聞曝光,必定對林老妖造成負面影響。
提前打個招呼,也好給林老妖準備時間。
當然,蕭正這麼做,並非意圖與林老妖和好。而是單純站在個人的角度,去彌補董壁君所犯下的過錯。
究其原因,就是爲了小姨子。
逼近晚餐時間,董壁君終於被推出急救室。操刀副院長在走出急救室後,滿臉疲憊的來到蕭正面前,態度恭敬道:“蕭老闆。病人脫離危險期了。但因爲失血過多,短時間內還需要住院觀察。不過以我的經驗來看,病人基本無大礙。”
後面一句話,是看在蕭正的面子上私人贈送的。否則在尋常病患家屬與醫院的對話中,根本不可能出現這種需要擔責任的對話。真要出了什麼問題,病患家屬一定會找醫院麻煩。
“謝謝李院長。”蕭正與之握手,滿臉感激。
“蕭老闆不用客氣。”李院長含笑說道。
簡單寒暄之後,蕭正目送李院長離開,然後在護士的陪同下走進了病房。
董壁君還沒過麻醉藥的後勁,正躺在病牀上昏睡。蕭正則是簡單安排了一下安保措施,便通知主治醫生有任何問題都要第一時間聯繫他。末了,他便打算回家吃晚飯。
從今晚開始,林小築將會在夫妻二人的刻意安排下,長期留住在家裡。
“唔…”
蕭正剛要出門,便聽到病牀上傳來一陣低微的呻-吟。回頭一看,董壁君不知何時睜開了雙眸。
“董阿姨。您醒了?”蕭正徐步走過去,坐在了牀邊。
“我在醫院?”董壁君氣若游絲的問道。
“嗯。在醫院。”蕭正點點頭,寬慰道。“醫生說了,您只是失血過多,多休養幾天就沒事了。”
頓了頓,蕭正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玩笑:“當然,您或許以後還要告別露背裝了。畢竟,那幾個傷口比較深,就算以現如今的醫學,也很難做到出廠設置…”
董壁君聞言,脣角微微一勾,視線卻掃視了一下空蕩蕩的病房:“一直是你留在這裡?”
蕭正一聽,卻是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