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裝着事情,怎麼也睡不踏實。早早的從牀上起來,只要一想到侯三。心裡就開始壓抑。
侯三跟着走的那個男人,也就是咖啡館咖啡師的男朋友。
表弟?表兄?那些錢肯定是和這個人有關係的,我要怎麼辦?
他從小倉庫裡出來,蓉蓉和芸姐睡在一起,樑子不知道去哪兒了,猜也能猜到他會和鑫哥在一起。
酒吧裡很靜,芸姐和蓉蓉都沒有起來,快天亮的時候他們纔去睡,現在應該睡得正酣。
林洋坐到吧檯裡的吧登上。去還是不去?讓他進退兩難。要不要和別人商量一下?芸姐?或是直接給秦璐打個電話?
他找了找,秦璐的名片被芸姐收在抽屜裡。拿出來看着上面的字。
“林洋!你爲什麼躲着我?”
真是秦璐寫的嗎?他真的知道我在這裡?部會是芸姐做的惡作劇?
越想越頭疼。芸姐的香菸盒在他的手邊放着,他拿起來把玩了一會兒,從裡面拿出一隻。
怎麼會突然有想吸菸的好奇呢?叼在嘴裡把煙點燃,吸了一口,學着別人讓煙霧從鼻子裡噴出。
咳咳!
他把嘴捂住,偷偷的瞟一眼角落那裡,聽了會兒,沒有動靜。他又接着吸了兩口,慢慢的,感覺自己可以噴雲吐霧了。
原來吸菸就是這個感受,好吧!決定了。去!先去看看侯三說的是不是真的。
把菸頭插在菸灰缸裡,從吧檯裡轉出來。輕手輕腳的拿着鑰匙把門打開,把鎖頭從門縫裡塞進了。轉身走在大街上。
剛從屋裡出來,眼睛還有點兒不適應外面的環境,他反覆的眨眼。街道上行人很多,來往的車輛也不少,他沿着馬路邊逆行。
來到公園西門的時候,已經到了下午。今天出入公園的人很多,這條路上的人也不少,他在公園的門口停留了一會兒。
主要找門口旁的垃圾箱,第一個垃圾箱的位置很隱蔽,他找了好久才找到,沿着這個垃圾箱向北走。大概一二百米個。一二,一直在心裡記着數。大概圍着公園繞了半圈。
離第四十二個越來越近,他越來越激動。
第四十二個垃圾箱,在一個非常隱蔽的角落,他找了很久才找到。垃圾箱旁邊的廢棄污水井,不幸的,沒在水裡。
他在景觀樹上弄下一根樹杈,在污水裡慢慢的摸,最後終於讓他找到了鐵質的下水井蓋子。
事情做到了這一步,怎麼打開井蓋找到箱子,成了問題。
最後他想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用塑料袋子,在遠處的景觀樹下和綠化草叢裡,弄了些土。把井蓋的位置用土圍上一圈。把裡面的水掏到外面去。露出水下的井蓋兒。
這些水都是從井裡涌上來的污水,惡臭無比。看見了井蓋兒,也遇上了新的麻煩。鏽跡斑斑的井蓋,蓋得結結實實的,他徒手怎麼都弄不動。用樹枝也很難撬動,看來他需要專用的撬棍之類的工具。
侯三是怎麼把箱子放在裡面的呢?
只能放棄,找到合適的工具之後再來吧。他把自己弄起來的土,全都推到水裡,讓水再次把井蓋兒漫住。看上去像沒人動過的樣子。
看了看四周,一個人都沒有,應該沒人發現他在這裡鼓搗多時。
裝作沒事一樣從原路返回,走到十字路口的時候,他想起,腫瘤醫院離這裡不遠。他曾經,在腫瘤醫院門口碰到過一個病得很重的孩子。當時孩子還借給他一個精緻的放大鏡,看螞蟻。
要不!先去腫瘤醫院看看,看看這個侯婷婷現在怎麼樣了。順便找一把合適的工具。
她從路口向右轉了,他記得,學校就在這條路的對面,腫瘤醫院就在這條路上。沿着路一直向前走。以前接送兩個孩子,對這條路很熟悉。他很快找到腫瘤醫院。
腫瘤醫院裡的人很少,畢竟得這種病的人還是少數。可!得上這種病,在到這裡,基本到了人生的終點站。再想好起來很難。
他找到醫院的住院部,窗口那兒有幾個家屬在跟裡面的人諮詢,他走到第一個窗口前。裡面坐着的是位白衣大姐。
“大夫!麻煩問一下,侯婷婷住哪個病房?”
她正忙着向電腦裡輸入什麼,她頭也不擡的回了聲。
“哪個科的?”
“不知道哪個科!”
“侯婷婷是吧!我幫你查查。”
“謝謝大夫!”
不一會兒她問。
“你是她什麼人?是她家屬嗎?”
“我是她爸爸的朋友。”
“她在4012病房,他已經欠費了,你趕緊通知家屬給她交住院費!”
林洋只聽了個4012,後面的根本沒心情聽。匆忙的去了電梯間。
坐着電梯到了四樓,一直找到走廊的盡頭,才找到4012房。他在病牀門的玻璃上向裡看了看。
孤零零的一個孩子在病牀上躺着,她推開門,她好像在睡覺。他輕輕的走到牀邊。孩子的鼻子上插着氧氣管。
林洋仔細的看了看。
額——!
這不是給他放大鏡的那個孩子嗎!現在好像比那時更瘦了,沒有戴帽子,臉色青暗,瘦骨嶙嶙。
林洋看了看牀頭的病歷卡,上面清晰的寫着,“12牀,侯婷婷,女,18歲。”
林洋的心裡一陣憋悶,根本看不出來她有十八歲。看着她想起侯三,心裡莫名的絞痛。
他剛要轉身,女孩咳了一聲。林洋默默的看着她。她睜開眼睛,她的眼睛大的可怕。沒有半點神色。
“你是誰?”
林洋忙回答。
“我,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我爸爸還有朋友?”
“是的!我是你爸爸最好的朋友。”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林洋。”
“額!我好像見過你!”
“螞蟻!”
“對對對!我的放大鏡你還留着嗎?”
女孩高興的笑了,可是她的笑並不美。
“哦!我像寶貝一樣收藏着!”
林洋心想,我都忘了放哪兒,大概早丟了吧!
“你一定要好好保存它,那是我媽媽留給我的唯一禮物!”
“是嗎?這麼珍貴,你爲什麼把它送給我?”
“因爲你那天和我說了話,你不嫌棄我!”
“就這麼簡單?”
“嗯!我在這裡好幾年了,除了爸爸沒人來看過我!”
“也不是啊!還有我呀!”
“嗯!”
他掙扎着,往起坐了坐。
“你可以幫我搖一下,下面的把手嗎?”
林洋指了指牀頭的兩個把手。
“左邊的?”
“不,右邊的。”
林洋搖了搖,她靠着的牀板升起了些。
“這樣可以嗎?”
“嗯!爸爸今天不會來了吧?”
“他很忙!所以我替他來看你!”
女孩臉上僅有的,一點兒笑意消失了。
“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
林洋眨了眨眼睛,難道她知道侯三已經不在了?
“沒!他就是很忙而已!”
女孩看着窗外說。
“前幾天他來看我的時候說了,他會把我託付給一個朋友,爸爸說的是你嗎?”
林洋不知道怎麼回答,或是,從心裡想逃避,侯三強加給他的這份沉重的擔子。
猶豫了一下,他還是點了點頭。
“他去哪兒了?”
林洋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呵呵!
女孩看着他笑了。
“你被他騙了吧?”
“沒,他不會騙我!”
病房的門被打開,一個小護士走了進來。
“耶!你是十二牀的家屬嗎?”
還沒等林洋說話,女孩搶着說。
“不是!他是我病友的朋友!”
她的表情很着急。
小護士翻着眼睛看着林洋。
“你……!”
林洋衝她擺了擺手。偷偷的在護士的耳邊說。
“咱能去外面說嗎?”
護士點了點頭,跟着他從病房裡出來。林洋剛關上門,護士迫不及待的問。
“你是她什麼人,她爸爸那裡去了?”
林洋笑呵呵的說。
“她家屬暫時不能來,我是她爸爸的朋友,您有什麼事情,可以跟我說嘛?”
小護士上下左右,看了林洋好幾眼,大概也能看得出,林洋是個窮親戚。
“你們這些家屬真的很難理喻!放一個這麼病重的孩子自己在這裡。你跟我來吧!”
護士把林洋帶到醫護室,向裡面一個年齡大一點的護士喊了聲。
“護士長,12牀的家屬來了!”
護士長趕緊放下她手中現在的工作,走過來看了看林洋。
“你是侯婷婷的家屬嗎?他爸爸去哪兒了?”
林洋只能賠笑,看來這裡的人對侯三都怨氣不小。
“我哥有事兒來不了,我替他來了。”
“不管你們誰來,侯婷婷的手術不能再拖了,她爸爸已經拖了三次了,現在又找不到人了。”
“你是說換腎的手術嗎?”
“換腎?你是不是侯婷婷的家屬?”
“朋友,家屬的朋友!”
“這樣我沒必要和你解釋了,你趕緊通知他的家屬來!”
“他的家屬真的不能來,您跟我說就行!”
“我跟你說了有什麼用,你跟她沒有血緣關係,如何進行幹細胞移植,我們沒辦法手術。”
林洋多少懂一點兒她這些專業術語的意思。侯婷婷得的是白血病,只有這種病才需要幹細胞移植。
“大夫,他的家屬真的來不了……已經出車禍過世了。”
“沒有其他的血親了?”
“沒有!”
“太遺憾了!那這孩子沒救了,你去把拖欠的費用交上,準備給孩子辦出院手續吧!”
林洋想了想。
“大夫!沒有合適的幹細胞捐贈者是嗎?”
護士長驚奇的看了他幾眼。
“目前我知道的情況是這個樣子的,具體的你要去問醫生。但是,血親家屬配型成功的可能性比較大。”
“非血緣親屬,配型也有可能成功啊!”
“呵呵,看不出你懂得挺多。不過,12牀情況很危急。非親屬配型篩查,是個很麻煩的過程。需要時間,而且供體又少。以我的臨牀經歷,非親屬配型成功很少,即使成功了,也需要很高的費用,你們能承受得了?”
林洋看着他笑了笑。
“我可以免費做她的供體,你們可以抽我的血做配型。”
“你又不是他的親屬,你敢保證你們的配型能成功?”
“死馬!你們可以試試嗎!萬一出現奇蹟呢!”
“還需要一筆高昂的手術費,你……。”
“我想辦法,我能籌夠手術費!”
“你決定好!手術可是有風險的!”
護士長,用誠懇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我知道,我自願的!”
“小高!去帶他見馬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