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看到殷綏的是靜羽,王爺今日穿的仍是一身黑袍,不過這身黑袍可不簡單,它是昨晚上靜羽花了一個多時辰,幾乎將王爺的衣櫃翻個底朝天才選出來的最佳搭配。
殷綏步履穩健,神色淡然,乍一看與往常並無二致,也只有跟在他身後小跑才能跟上的小廝知道,王爺這步子邁得有多大。
靜羽迎上前去,行禮道:“王爺。”
嶽棋也看到了殷綏,目光不受控制地掃過他的胸肌和下腹,眼神有些複雜,輕咳一聲,她垂下眼瞼,中規中矩地行了禮,“見過翼王。”
洛玹一臉崇拜地看着高大俊朗的男子,咧嘴一笑,大咧咧地叫道:“見過殷將軍。”相較於王爺來說,他更喜歡叫翼王殷將軍。洛玹到現在還記得殷將軍在面對黑鷹時是多麼的勇猛無敵,處變不驚。
這世上,除了姐姐,他最佩服的就是殷將軍了。昨日聽姐姐說,今日要帶他來拜殷將軍爲師,他高興得一宿都沒睡好。
殷綏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洛琳菁身上,只是不知爲何,平日裡見到他都會與他打招呼或是點頭示意的人今日卻不曾正眼看他一眼,難道是因爲他失約而生氣了?
殷綏有些慌神,神色反倒更加冷肅,他想要道歉,卻又不知如何解釋,再加上嶽棋和洛玹還在行禮,他知道這兩人對她來說,是最重要的親人,不可怠慢,只能定下心神,說道:“今後洛玹便是我的徒弟了,你們大可不必多禮。”
殷綏雖然是在和嶽棋兩人說話,心思卻都放在了洛琳菁身上,她不僅沒有看他,甚至還將頭轉向了另外一邊,殷綏心下一沉,直接走到洛琳菁身旁,黑眸直視着那張面容姣好的側臉,也不多解釋緣由,直接道歉道:“抱歉,我回來晚了。”
洛琳菁完全不敢對上殷綏的眼睛,也不敢看殷綏的臉,她生怕小神在殷綏頭上打出一排血淋淋的“二十七歲處男”之類的字,那樣的話,她的頭頂估計能冒煙!
洛琳菁眼神飄忽,訕訕回道:“沒什麼,我們也是剛到而已。”
洛琳菁的異狀,不僅殷綏發現了,在場的衆人都看出她神色不對,臉紅耳赤,但卻只有洛玹耿直地問道:“姐姐,你怎麼了?臉好紅啊!”
洛琳菁深吸一口,用力揉了揉愣小子的腦袋,咬牙切齒地回道:“沒事,熱的!”
熱嗎?洛玹將腦袋從姐姐的魔爪之下解救出來,擡頭看了看蔚藍的天空,已經深秋了,他們現在站在一棵大樹底下,並不是很熱啊!
洛玹還想伸手摸摸姐姐的額頭,被洛琳菁單手抓住了手腕,還莫名其妙地被瞪了一眼。
爲了緩解尷尬,洛琳菁微笑着朝靜羽說道:“靜羽你繼續說吧。”
靜羽呼吸一滯,心肝直打顫,洛琳菁的笑容確實很美,可是她現在完全沒辦法欣賞,因爲王爺正用一雙黑沉沉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她。
洛小姐不理您,又不是奴婢的錯,您瞪奴婢也沒用啊!靜羽心裡的小人已經淚流滿面,臉上卻不敢表現分毫。她暗暗嚥了一口口水,低聲解釋道:“奴婢正在帶幾位貴客參觀王府,熟悉一下王府的環境,畢竟小公子以後都要在王府裡生活。”
確實應該讓他們多瞭解瞭解王府的情況,這樣以後洛琳菁來王府的時候,便能更自在一些,殷綏臉色稍霽,輕“嗯”了一說,回道:“你繼續說。”
“是。”王爺的氣勢一年比一年足了,被他這麼盯着看一會,她背後都汗溼了。靜羽不敢耽擱,繼續介紹着王府,語調比之前還要溫柔幾分。
洛琳菁原想跟上靜羽和洛玹,誰想一直站在身邊,讓她有些侷促的高大身影忽然往前跨了幾步,爲了不撞上殷綏寬厚的後背,洛琳菁只好停下腳步,往旁邊繞開,只是耽誤了這一小會時間,她竟和洛玹幾人拉開了一小段距離。
等她想再次趕上去的時候,殷綏已經走在她身邊,與她並肩而行,這時候她再加快腳步甩開他,就有些太失禮了。
洛琳菁無奈地放慢腳步,希望能落後他幾步,可以不要與他並行,只是不管她走快還是走慢,殷綏都穩穩地走在她身側,洛琳菁徹底沒轍了。
靜羽一邊解說,餘光一邊往後瞟,暗暗驚奇,除了陪太皇太后,她還是第一次看到王爺如此有耐心地陪人逛園子,洛小姐恐怕真的是王爺的真命天女了。
身爲能幹又貼心的管事,靜羽怎能不助王爺一臂之力呢?
她微笑着走到嶽棋身邊,輕扶着她的胳膊,柔聲說道:“夫人,奴婢帶您去小公子的房間看看吧,若有什麼不合意的地方,夫人儘管提。”
嶽棋一愣,她原本還擔心洛玹自由散漫慣了,獨自留在王府怕惹人不喜,現在看靜羽如此體貼,人也溫和,心中微暖,也微笑着點頭道:“王府準備的地方,自然是好的,我去看一眼就好。”
靜羽快走了兩步,帶着嶽棋和洛玹朝北苑走去,讓洛琳菁和殷綏遠遠地落在了幾人身後。
兩人並肩而行,殷綏的眉頭越皺越緊,低下頭,問道:“很熱?”
溫熱的氣流拂過耳廓,低沉的嗓音鑽進耳朵裡,帶來一種別樣的酥麻感,洛琳菁肩膀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縮了縮脖子。
明明小神沒再報殷綏的心率,她卻彷彿能聽到怦怦的心跳聲一般,一下快過一下,再加上小神一直在她腦海裡發出比老母雞的叫聲還恐怖的笑聲,她臉上的溫度怎麼也下不來,洛琳菁捂着臉頰,痛苦地回道: “不、不熱了……好多了……”
連脖子都紅了,這叫好多了?
殷綏疑惑地看着低着頭,躲閃着他目光的洛琳菁,看樣子她似乎真的不太舒服,但她本身就是大夫,若是身體出了問題,應該沒人比她自己更清楚吧。
兩人剛好走過一排低矮的樹木,殷綏掃了一眼,發現這種樹的樹葉很適合用來扇風,便大步走了過去。
默默跟在王爺身後的小廝看着王爺二話不說,眼睛都不眨地掰下一片大葉子,倒吸了一口涼氣,心疼地揉了揉胸口。
那可是蒲葵啊!厲國進貢的珍貴樹苗,聽說長大之後,能長到七八丈高,樹幹筆直而上,一年四季常綠。皇上知道王爺不喜歡花花草草,特意送了幾棵蒲葵樹苗到王府來,討王爺歡心。
整個大洲國,除了皇宮,就只有翼王府有這麼四五棵。誰能想到,這樹才長到一人多高,就被王爺摘下來給美人扇風了……
洛琳菁並不知道,這片葉子還有這麼多來歷,只覺得殷綏高大精壯的身軀站在她身邊,扇出來的風都是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