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倉撇撇嘴,學員不解的眨眨眼,小倉先生平時練功一般都是用十塊板子,今天怎麼了,難道是嫌多了嗎?
“再加十塊!”古井淡淡道。
學員們一片驚聲,要知道這是練功用的木料,就算到了黑帶段位,也最多能一次用三塊,小倉先生平時能用十塊就已經震撼了,今天居然要加一倍!
二十塊木板摞成高高一堆,差不多快到人的腰上。
小倉面無表情的摸着下巴:“這是二十塊木板,你仔細看着!”
他眼睛裡精光爆閃,蹲身分胯,擺出了個劈砍的姿勢,深深提了一口氣,突然暴喝一聲,掌刀在空中劃了一道半圓,向木板切下。
咵!
二十塊木板居然被這一掌齊齊切斷,木屑粉末散了一地。
葉承歡凝眉,這傢伙掌力的確驚人!
學員們忙把碎木板打掃掉,有的拿過毛巾,幫館主擦汗,其實小倉臉上一個汗珠都沒有。
小倉轉過臉,面帶得色的看着葉承歡。
學員們紛紛鼓掌叫好,一道道不屑目光全都向葉承歡投去,等着看他狼狽的樣子。
“我勒個去!這也太誇張了吧!”葉承歡吃驚的摸摸額頭,倒抽口冷氣:“今天我才知道,原來柔道就是用來劈柴的。”
小倉氣得鬍子亂顫,“不光能劈柴,還能劈人!”
他暴喝一聲,雙腳頓挫間,向葉承歡猱身撲去!
雙腳在移動中也照樣顯得穩穩當當,雙手一前一後,扯住葉承歡的衣領,馬上就要給他來個掬投。
掬投是柔道中的一種技巧,一般初學者都會學到,雙手抓牢以後把人丟開,萬一站立不穩,肯定要摔得很狼狽,小倉打算先給對方一個下馬威。
剛想發力,葉承歡用手背隨便抽去,“啪”的一聲,狠狠抽到小倉的臉蛋上,頓時多了個鮮紅的五指扇。
這個極富戲劇性的變故,一瞬間令所有人都驚呆了。
元武道館館主,居然一招就被人打了個滿臉花,這種事還不夠人跌破眼鏡麼?
小倉捂着鼻子連退兩步,氣急敗壞的喊道:“犯規!犯規!你輸了!”
柔道比賽中有不準使用膝蓋、手肘頂撞對手,也不能擊打面部的規定,葉承歡一出手就出乎意料,小倉當然會氣憤。
葉承歡一臉的滿不在乎,周圍學員高聲叫道:“太卑鄙了,居然違反比賽規則!”
“犯規?哪裡犯規了?”葉承歡冷笑道:“我有答應過跟你比賽嗎?面對敵人的時候任何狀況都有可能發生,這種可笑的花架子要來有什麼用?趁早回家劈柴去吧。”
小倉惱羞成怒,道:“自由搏擊是吧,那就是不講規則了,打死打傷各安天命!”
“放心,我會給你選一塊好點兒的墓地的。”葉承歡平淡的道,他越平淡,小倉就越氣憤。
小倉怒吼一聲,大罵了句“八嘎!”一腳踹了過去,帶起呼嘯的風聲,異常迅猛。
柔道中需要極穩固的下盤和靈巧有力的雙腳,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把敵人絞倒,他苦練足技,可以一腳踢折一棵碗口粗的樹,要是踢在人身上,基本沒什麼生還的可能性。
學員們眼中光芒閃動,嘴巴張開,眼看那可惡的男人即將倒地,一聲“好”字就要脫口而出。
小倉身在半空,踢出的右腿還沒來得及繃直,只見一隻黑乎乎的平板鞋底在視網膜上急劇擴大,準確無誤印在自己的臉上。
啪!
倒黴的小倉先生仰面栽倒,雙手張開,右腿前伸,還維持着之前的姿勢。
“怪不得你叫小倉雄,還真是挺熊的。”葉承歡搖着頭,口中嘖嘖連聲,跟着一腳踏在小倉的臉上。
現場鴉雀無聲,學員們一個個面面相覷,如果剛纔是對方僥倖的話,那麼現在足以證明,道館館主的那點微末功夫在那個男人面前實在經不起推敲。
好在葉承歡腳下留情,小倉受傷不重,可是在學員面前連接受辱,胸中那團無名業火,早已沖天而起。
他反手抱住葉承歡的腳,想要扯倒這個卑鄙無恥的傢伙,然後架裟壓制、逆十字勒、十字壓肘通通施展出來。
沒想到用盡渾身吃奶的勁力,一扯之下竟然紋絲不動,那條腿彷彿鐵鑄一般,踩着他的臉,跟地板做着較量。
葉承歡低頭瞧着他,不屑的道:“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你的柔道適合劈柴,你怎麼偏偏就不聽呢。”
倒在地上的小倉氣得哇哇爆叫,這傢伙太可惡了,打倒人家還不算,更可氣的是他的話。自己這個在燕京備受尊敬的柔道高手,在他眼裡,居然不過是個樵夫!
等對方腳勁一鬆,他趁勢脫開,迅速站起,抹着臉,呼哧呼哧喘起粗氣來。
“還打麼?我看不必了吧,再打下去只能越發驗證我的話是對的。”葉承歡懶散的道。
“八嘎!我要殺了你!”小倉怒火攻心,面目扭曲,早已失去了理智,雙腳一蹬,縱身飛撲過去。
葉承歡看也不看,橫出一拳,像是巨椎一樣砸中他右太陽穴。出招的同時,他還是保持着剛纔的站姿,下身未有絲毫晃動,姿勢說不出的霸氣,這種打法對小倉實在蔑視到了極點。
砰!
小倉躲避不及,太陽穴中招,眼前冒出數不清的星星,諾大的身軀斜飛出去,掠過學員們的頭頂,摔到場館邊上,強大的慣性推着他在滑溜溜的地板上拖行了七八米遠,然後才撞上擺放着各種比賽獎盃的桌案。
金燦燦的獎盃一個接一個滾落,砸在他的腦袋上,響個不停。
這樣一來,全場震驚!
學員們騷動不已,看向葉承歡的目光都多了一層驚懼。
這個男人不需要助跑,不需要借力,直接站着一拳能把一個重達一百多斤的人打飛幾米遠,利用重量乘以距離的方式嚴格推算,他的瞬間爆發力起碼不下千斤,簡直太可怕了!
小倉摔了個七葷八素,耳朵裡嗡嗡作響,雙腿一晃,扶着桌子怎麼站也站不起來。
“我用的只是比賽力量,如果是戰鬥力量的話,你就不會飛出去了。”
有個學員按捺不住問道:“還分比賽型和戰鬥型啊?照理說戰鬥型力量應該比較強,可是館主爲什麼不會飛出去?”
葉承歡哼了一聲:“要是戰鬥型的力量,我一拳下去,他的腦袋就得嘭的一聲開花,腦漿、腦髓全得灑出來,我怕髒了衣服。”
目睹過剛纔挑戰思維極限的一幕打鬥,學員當中倒有一半人相信他的說辭。
“柔道都是華而不實的小花招,真正的戰術搏擊,誰來陪你玩過肩摔?我可不是說笑,那些傢伙一招就要人老命,人家纔不在乎你是黑帶白帶?別被日本人給騙了,那都是電視劇漫畫帶動的宣傳效果,在無知少年心中造成柔道非常強大的印象。當然,我的意思並不是說柔道是最低等的功夫,世界上沒有任何一門功夫是低等的,也沒有哪一門功夫是包打天下的。關鍵是看誰來操作。如果是被一個心胸狹隘的人來操作,再好的功夫也會淪爲殘次品。你們的所謂館主,還有昨天的那兩個貨,都以爲柔道是世界上最優秀的功夫,其實就憑這一點,他們就和柔道最初的奧義背離了。”葉承歡說了這番話,然後瞧了瞧地上的小倉,“小倉君,你的功夫實在不怎麼樣,我勸你還是改行做樵夫吧。”
說罷,他頭也不回的走向門口。
“八嘎!給我殺了他!”小倉雄暴怒道。
再看自己的學員們一個個原地呆立,除了咽咽喉嚨之外,根本沒別的表示。
葉承歡走後,小倉雄被兩個學員攙起,再看看周圍,其他的學員早已不知去向,他叫道:“其他的人呢?”
那兩個學員都是日本人,馬上用日語沮喪的答道:“小倉先生,他們都走了。”
小倉雄氣得連連跺腳,“可惡的支那人!”
那兩個日本學員也覺得十分丟人,只能告慰道:“小倉先生,支那人的確可惡……我們要不要報警?”
“報警?”小倉雄翻起怪眼,“我們是日本最正宗的武術道館,要是報警的話,我們還有臉面會日本麼,一羣蠢豬!”
“是!”學員馬上鞠躬道。
小倉雄餘怒未消,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氣。
一個學員小聲道:“雉雞先生已經到達道館,正要見您……”
提到“雉雞”兩個字,小倉面色一變,所有的憤恨和羞辱都不見了,騰地一下從地上躍起:“雉雞先生來了,你們怎麼不早說,她現在在哪兒!”
“在密室。”
小倉站起身,扶了扶快要折斷的腰,愁眉苦臉的整理了下衣裝,把兩個學員留下,一個人推開一扇休息室的木門。
休息室裡一如既往的日式鋪設,他來到窗臺前,伸手抓住一支粉色的櫻花花瓶,往上一提。
咔的一聲!
屋子正中的地板隨即裂開,露出一個黑洞洞的入口。
小倉提着和服的邊角,一閃身,便沒入洞口,隨即地板緩緩合住,就彷彿不曾開裂過一般。
沿着長長的甬道,百轉千回,一直來到一閃玻璃門前,小倉才停住腳步,深深鞠躬,對裡面說了一聲:“雉雞先生,小倉雄求見。”
裡面沒有任何應答,推拉門便“嘩啦”一聲,自動打開。
小倉雄怔了怔,脫了木屐,恭恭敬敬的躬身進去。
屋裡一燈如豆,四壁蕭然,明亮的木質屏風上銀鉤鐵畫是一首神州的書法作品,一個清冷的身影正對着那扇屏風,負手而立。
“雉雞先生……”小倉雄來了個日式的90度鞠躬禮。
那人聽到聲音,才慢慢轉過身來,一身銀色的錦鯉和服,腰裡懸着一把中長款的太刀,凝神聚氣,毫無聲息,就彷彿連呼吸都沒有似的。
他的臉上罩着層黑色面紗,五官在燈光下忽隱忽現,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