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了舔脣邊的血,燕風仍然直視崔猛,“你答應過說出來,就說完它!”
“我並不怕你知道,因爲我拿走你身體的時候,就是你見閻王的時候。”崔猛惡狠狠地道:“我之所以能有重生的機會,是因爲我的父親把他的血、精、法術和巫力化做了這個巫術花盆,這花盆讓我不死,種下了我生命的種子,還可以給我帶來貢獻身體的人!”
“你要怎麼做?”燕風問。
“很奇妙、很複雜的過程。”崔猛臉上的兇狠瞬間化爲得意的微笑,情緒變化多端,讓人覺得他的精神已經不太正常了,“我們挨個走到那塊草坪上,只要有一隻腳踩到上面,你就會身不由已。別急,我們排着隊來,先是烏拉,因爲美人總有優先的權利;然後是玲瓏,再然後是我,最後是我們的燕大隊長。準備好了嗎?我們開始。”
“等等,你還沒有承認,人是你殺的了。”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何必要我承認。拖延時間是沒有用的,你當自己是超人嗎?你掙不開繩子的,你的前女友可綁得你緊哪!”
“你不是天生有巫力嗎?爲什麼還怕耽誤這幾分鐘?我在第一個案發現場發現了一根頭髮,經查不是玲瓏的,不是死者的,也不是店主一家人的。而當我懷疑你後,經化驗,證明那是你的頭髮,還有目擊證人也看到一個矮胖子在案發當天進入過那個農家小院,是你,對不對?你爲什麼要把屍體埋到那裡?你選擇玲瓏是有意的嗎?之前你化身爲奶酪,處心積慮的在網上組團去那裡旅行,有什麼目的?”
“沒錯,是我殺的人。知道爲什麼嗎?”崔猛斜睨着烏拉。“因爲她要把一切都返轉回去。你剛纔說的好,我們這些頭身相異的人,是一個頂一個。就像一條鏈子一樣,這個人是最後一環。”崔猛指了指巫術花盆,“事情由我始而由他終。但是始終是少了一個身子,假如我讓烏拉把事情返轉回來。‘種’在花盆中的就是我的頭了。”
“你本來就沒有了身子,爲什麼要強佔別人的?”
“少給我講這套大道理,如果要追究,罪魁禍首不是我,你有本事抓到那個當年一舉殘殺了十一個無辜村民的人,把我的身體給我找回來。”崔猛毫無內疚之感,並且再也不理燕風。對烏拉擺了一下頭,然後把那塊繡滿了咒文的白布再一次罩到那顆男人的斷頭上。
烏拉緩緩地站起來,走向了那塊草坪,腳步沉重,似乎很怕再回到那個花盆裡。
“烏拉,不要這麼做,否則你回不了頭了!”燕風急得大叫,手上加快了自救的動作。
烏拉停下了,頭也沒回,只是靜靜地站在那幾秒。喃喃地道:“我早就回不了頭了。”
“你可以回頭,我保證,甚至你就是這樣子,我也可以接受你。烏拉。不要一錯再錯,自己受到了傷害,再去傷害別人,你也回不到過去了,但是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好啊,我可以聽你的。”她還是不回頭,聲音裡滿是苦澀和嘲諷,“但是我要你證明,證明你可以接受我。殺了程玲瓏,我就跟你回去。”
燕風無法回答,只下意識地看向玲瓏,就見她靜靜地站在那兒,雖然堵住嘴巴的東西已經取下了,但還是不吭一聲,低垂着頭,蒼白的臉色被火光映得如透明一樣。燕風知道那不是絕望,是對他的信任,假如他真的殺了她,她也會相信,那是權宜之計的。
“你不願意殺她是嗎?”烏拉終於扭過頭來,面無表情,一雙美麗的黑眼睛閃爍着燕風所不熟悉的陌生光芒,“我也不願意殺人,可是我殺了,還不止一個。你說我回得了頭嗎?難道你不會抓我歸案嗎?難道我要被我最愛的人送進監獄嗎?!”
“烏拉,至少――這是個奇怪的案子,也許會有其他解決的辦法。”
“其他解決的辦法,哼,說的好,可那是什麼?把我送到實驗室去,當小白老鼠一樣做實驗嗎?這是巫術、秘術,當這一切解釋不清,做爲實驗品的我會被如何對待?”
“事實上――這解釋得通。或者說,大道理上解釋得通。”崔猛突然插嘴,“這就是我換了身份後學法醫的原因。醫學上,大腦是由心臟供血來維持生命力的,假如這個花盆相當於人的心臟,能夠源源不斷爲身體提供‘血液’,就能解釋爲什麼人頭可以在花盆裡存活。但至於它爲什麼能做到這一點,又爲什麼能實施自動換頭術,那可是古老的科學了,就像當年古人可以準確預測地震、可以做成沒有任何動力卻能自動行走的木頭人,而現代人卻做不出來是一個道理。”
“我管你是什麼科學還是迷信,總之一切以你爲始,現在你就不要再教唆烏拉了!”燕風大怒。
崔猛笑了起來,神色輕蔑,“所以說你活該受她的折磨,我教唆?你問問她自己想怎麼做?”說着一看烏拉。
烏拉看着燕風,一瞬間眼神裡流露出複雜的神色,像是怨恨、又像是決然、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背轉身去,咬着牙,一步踏上草坪。
只見她整個人踏上草坪後就彷彿被吸取了意識一般,神情呆滯,舉止僵硬,慢慢走到了石臺面前,跪倒,把頭貼在‘種’在花盆裡的頭上,就好像兩個人隔着那塊白布在接吻。
崔猛興奮但又膽寒地站在旁邊看着,燕風和玲瓏則全部呆住了。就見烏拉就這麼呆了一會兒,雕像一樣的一動不動,然後在她的周圍突然現出了一片淡淡的黑霧,山洞內並沒有風,但那黑霧卻像被什麼吹動了似的,圍着兩顆頭打轉。又過了十幾秒,花盆上的白布突然動了,像一個大翅膀一樣慢慢地張開。
白布放在花盆上和被崔猛扯下來時。似乎沒有那麼大,但當此刻它完全伸展開,竟然有一米見方。好像一大塊桌布似的,把烏拉的肩膀和花盆裡的斷頭都遮住了,然後慢慢垂了下來。
“咕咚”一聲。烏拉栽倒在地,然後似有人推動一樣。滾到了山洞的裡側,出了草坪的範圍。而燕風此時纔看清,這個人已經不是烏拉了,因爲烏拉有一頭豐厚的深褐色長髮,這個人的頭髮卻是短短的。這一切都說明,換頭成功了,或者說。換身成功了。
那個人伏在地上一會兒,就慢慢坐起來。他是一個男人,男人的頭,男人的身子,正是人鏈上的最後一環,那個倒黴蛋,烏拉拿了他的身子,此時又換回給他了。他似乎一時不太能適應自己的身體,在地上呆坐着。
“看到了嗎?偉大的巫術加秘術造就的奇蹟!”崔猛興奮地說,還真有點瘋狂科學家的樣子。“醫學上所謂成功的“換頭術”,最起碼病人是可以自主呼吸、自主心跳,甚至自主運動,但世界上還沒人能做得到。你知道嗎?人體指揮呼吸、心跳的中樞並不在大腦。而在延髓,在頸部的高位,你們警察有時玩的一招制敵術,就是一下打到歹徒頸部的那下,起作用的就是延髓。而目前醫學界的認知是,延髓內的神經纖維是無法再生的。所以,尖端醫學做不到的事,我做到了!”
“不是你,是你的父親。他在哪?”燕風冷冷地問,心裡反倒平靜了下來,只是不敢看向烏拉的方向。
崔猛彷彿明白他的心理,一下扯掉了那塊白布,烏拉的斷頭驀然出現在燕風的面前,讓燕風控制不住的乾嘔數聲。
前些日子,他看到過她的屍體,如今他看到了她的斷頭,儘管她沒有死,可讓他怎麼受得了?!他心疼、他內疚、他無法忍受她的殘缺,可這一切看在烏拉的眼裡,卻以爲他是厭惡和拒絕,更加深要一路錯下去的決心,一對眼睛瞪得大大的,盯得玲瓏從心底冷了上來。
這時,那個得回了自己身子的男人恢復了過來。他驚異失措的站起來,全身都貼在巖壁上,一手指着燕風:“你,是警察。救我――救我!”不知道這番換身的經歷給了他多大的打擊,他完全喪失了判斷和勇氣,其實出洞口就在他身邊,他只要一貓腰,就可以離開這人間地獄了。可是他即不敢踏上草坪一步,也不敢四外看,只是驚恐的盯着燕風。
崔猛一彎身,撿起他脫掉的衣服,從裡面掏出一隻槍來,對準了那個男人,“你叫什麼名子?”他一邊瞄準,一邊輕聲問。
“張――寶強,張寶強。”那個男人哆嗦着答,正是在兩階山失蹤人口中的最後一名。
“快跑啊,愣着幹什麼,你左邊就有山洞,鑽進去!”燕風大叫,“快走!快走!”
然而來不及了,呯呯兩聲槍聲,張寶強的左眼和心臟被射中,當場死亡。可是他似乎還沒有意識到,仍然貼緊牆壁站着,左臉上一個大大的血洞,就像被燒壞了的蠟人一樣。
玲瓏低聲哭了起來,她嚇壞了。在她單純的世界裡,沒有看到過這麼野蠻、兇殘、詭異的事情。
“你真變態。”燕風憤怒之極,但是卻平靜了下來,“一槍暴頭,他已經死了,何必再開第二槍?”
“你不懂,我可不是浪費子彈玩,這裡面只有五發。他的頭和身子曾經分離過,曾經分屬兩個人,所以我必須讓他死兩次。怎麼樣,我的槍法?嘿嘿,正經練習過射擊的,可惜這是黑槍,準星不好。”
“少來和我炫耀,我發誓會讓你受到懲罰!”
“別掙扎!小心弄傷了我的身子。”崔猛輕撫了一下燕風的胸膛,“不過你倒提醒我了,我們應該繼續玩遊戲。下一個輪到誰?啊,該我們可愛純真的程玲瓏程小姐了。”崔猛惡意的自問自答,上前解開玲瓏。
玲瓏不想束手待斃,拼命掙扎。崔猛雖然力氣大,但玲瓏的掙扎還是讓他不能順利把玲瓏推到草坪邊上,於是他乾脆放開玲瓏,回手用槍指住燕風的頭:“你看到我的槍法了,想讓我再表演一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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