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週中英超補賽賽前的新聞發佈會上，佩普-瓜迪奧拉回答了關於熱蘇斯的問題。
“是的，我認爲加布裡埃爾是當今足壇最出色的球員，我很高興他能獲得PFA頒發的賽季最佳球員獎項，這也是曼城俱樂部的榮耀。”
“派崔克-安柏已經不在這個聯賽了，我不知道如果他在會不會得獎，但我很肯定加布裡埃爾跟安柏是一個水平線上的球員。”
加泰羅尼亞人匆匆結束了新聞發佈會。
他最近心情不好，少賽兩場的情況下落後QPR和曼聯6分，落後埃弗頓9分。或許他可以利用補賽的機會追趕甚至超過QPR和曼聯，但奪冠依然需要極大的運氣，畢竟賽季馬上就要結束了。
在週三晚上進行的英超補賽中，曼城3:1擊敗了西布朗，沒有太多懸念。曼城和QPR、曼聯的分差縮到了三分。
而加布裡埃爾-熱蘇斯在那場比賽中打入了本賽季個人的第33和第34粒英超進球。剛剛奪得PFA賽季雙料最佳的巴西人，只要再進一球，就可以打破阿蘭-希勒和安迪-科爾塵封多年的34球紀錄，成爲英超史上單賽季進球最多的球員。
加布裡埃爾最近心情不錯，還把自己跳桑巴舞的視頻放到了Instagram上。他跟很多同年紀的巴西男孩兒一樣，充滿着樂觀精神。
佩普回想了一下，但只有上半賽季和派崔克-安柏的那場對決，才真正激活過他百分之百的鬥志。甚至此前輸給巴薩的兩回合歐冠淘汰賽，加布裡埃爾在場上的表現也有點過於個人化。賽後在更衣室被他批評。
佩普看了看錶，已經快十二點了。他瞟了一眼電腦屏幕上BBC的頁面。除了報道這場曼城的勝利之外，還提到阿森納2:2客場戰平紐卡之後，正式宣告退出爭四軍團。
他還有兩場QPR的錄像要看。視頻分析師已經做了分析報告，但佩普永遠都會自己先分析比賽，然後再看其他的。
下面的一場，不能有任何閃失，佩普想。主場面對QPR，拿下三分，纔有資格談進一步的爭冠可能。
不過，這個對手很狡猾。
他不太拿得準克里斯汀-陸在缺少派崔克-安柏的情況下會採取什麼樣的打法。但事實上，這並不太困擾佩普，因爲無論對手採取何種策略，他依舊會以我爲主。當然會有針對性佈置，但是，一貫的足球哲學，絕對不會改變。
BBC頁面上還有關於他可能在賽季結束離開曼城的傳聞。
巴塞羅那的邀請……佩普不想去想這個問題。最近貝吉里斯坦（曼城足球總監）找他談過兩次，暗示中東老闆對這兩個賽季曼城的成績不滿。
曼城主帥關掉了網頁，打開了QPR的比賽錄像。
****
伊蒂哈德的看臺上已經稀稀拉拉坐上了球迷。曼城主帥早早來到球場，檢查草的長度和溼潤度。有球迷遠遠望到了他，給了他一些零碎的掌聲。
佩普沒有在意，他腦子裡在想其他的事情。
他附下身來，觸摸着草葉。很好。在我們的主場，一切都必須是最完美的。再過一個多小時，皮球將在這樣的草皮上滾動，一定要確保我們的傳球像最上好的巧克力般絲滑。
他總是在比賽前在頭腦中預演比賽的畫面。
他能看到十一名曼城球員在空間上展開，侵佔對手的陣地，每一個關鍵的位置都被身着天藍色的球員佔據。皮球的軌跡如精密計算過一樣，在他的球員腳下不停傳倒，每一次的傳倒都迷惑着對手，誘騙着對手，帶動着對手的陣線移動，最終打開缺口。
然後是致命一擊，也許只有幾秒，但在之前要讓球的流轉達到最完美的境界，才能更好爲這幾秒做好準備。
控球從來都不是目的，而是方式。
加泰羅尼亞人擡頭望了望湛藍的天空。其實我的足球哲學很簡單，但簡單的東西有時候是最難以理解的。拙劣的模仿者那麼多，並沒有人能領悟其中的精髓，所以他們都失敗了。於是人們說，佩普是因爲擁有最好的球員纔拿了那麼多冠軍，他的體系並不是普適的。
他困惑過，他到底渴望人們的理解嗎？
他走到場邊，跺了跺腳，這個國家到了四月底居然還有這麼冷的天氣，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或許確實該回到那個溫暖的地方了……但我要以勝利的姿態離開這裡，而不是一個可悲的失敗者。
****
陸靈在賽前破例跟隨提姆去了球場看球員們的熱身情況。這兩天天氣突然又轉冷了一些，她重新套上了厚厚的羽絨服。儘管今天有陽光。
事實上，位於英格蘭北部的曼徹斯特總是冰冷的。這個工業城市有時候透着一種橫衝直撞的土匪氣息，跟加泰羅尼亞人的足球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真的格格不入嗎？或許聰明的人能找到一個絕妙的切口。她只是不知道，佩普找到了嗎？或者說，會找到嗎？
她瞥了一眼另外一邊的場地。曼城的球員擠在一個15×15的方框裡在做着極其快速的多人傳球練習，跟印象中的沒什麼區別。
她走向了提姆，然後跟他低聲討論着。
關於這場比賽的賽前計劃，他們已經有了非常詳細的安排。不過，她還是有不放心的地方，所以依然想要來監督一下熱身的情況。
球員們會最後演練一下某些配合。當然，她不會在對手面前展現全部的方案，但她需要自己的球員更加默契，多配合一次，就能多熟練一點。
看臺上飄來一些嘲笑辱罵QPR和她的聲音，很少，現在英國球迷多數還是認爲這種行爲是不體面的。
陸靈沒有在意。她需要在這場比賽保持百分之百的專注。
****
克拉滕伯格吹響了開場哨。
在芬奇農場訓練基地的公共活動室裡，大部分埃弗頓一線隊球員和教練組成員都已經坐在了電視機前。正在直播的這場比賽的結果將會直接影響埃弗頓榜首位置的牢靠程度。尼古拉斯喝了口咖啡，電視畫面短暫切到了雙方主帥的握手，現在已經回到了比賽。
而在加泰羅尼亞，巴塞羅那市郊的一幢別墅裡，派崔克也獨自坐在自家電視機前。但門鈴聲突然響了。他看了看錶，不是廚師，他也沒有約隊友。他不知道是誰，這讓他煩躁。他眼睛盯着電視，對着擴音器詢問是誰。
“是我，派特。”
傑克-安柏。他的父親。派崔克愣了一下，佐伊叫了兩聲。他開了門。
電視上，解說聲音傳來——
“本場比賽，英格蘭國家隊的主帥山姆-阿勒代斯也出現在了看臺上。場上的QPR球員裡，喻子翔和格倫-米契爾都是目前國家隊的球員，據稱阿勒代斯也對雅各布-哈丁很感興趣。曼城這邊，今天在場上也有斯通斯和斯特林首發登場。”
尼古拉斯盯着屏幕，兩隊正進行第一個攻防回合。
QPR的開場策略看起來和上輪面對利物浦並沒有什麼不同。緊縮陣線，保護好自己的禁區。這也是多數球隊面對曼城的時候會採取的方案。
不過，曼城的進攻體系和利物浦很不一樣。
克里斯汀應該非常瞭解這兩個對手。
瓜迪奧拉和克洛普都喜歡高位壓迫，在本方丟球的瞬間就盡一切可能把球權拿回來。尼古拉斯自己也喜歡這樣，這是球隊控制力的基礎。
不同點在於，克洛普的進攻是以不惜體力的跑動爲基礎的，搭建的進攻套路也以球員勤勉的不斷穿插和衝擊爲基礎。而瓜迪奧拉雖然也極其重視跑動方面的默契，但更重視精確的技術在進攻中的基礎作用。
本場曼城祭出的是瓜迪奧拉的集大成體系：3241打法。
三名中後衛，兩名後腰，組成了後場的五人小組。這個五人小組負責維持中圈一帶的球權流轉，進攻的發起，以及後場的防守。
而四名攻擊型中場拉開空間：兩人拉邊，兩人居於肋部。中鋒不斷遊走在對手的後衛線和中場線之間。任何一個時間點，都能在局部形成三角形的站位。
今天的中鋒，就是加布裡埃爾-熱蘇斯。他這個賽季已經逐漸從攻擊性中場的位置，打到了所謂“僞9號”位置。這是瓜迪奧拉體系中的一個亮點，雖然不是由他首創的概念，卻因爲他過去在巴薩對梅西的改造而廣爲人知，乃至成爲一個時期的潮流。
這個僞9號，或者叫僞中鋒的角色，就是要在進攻中回撤，讓對手後衛出現兩難的境地：跟，就可能失去位置；不跟，會讓僞9號和其他中場形成人數優勢。
而這個位置，會受到極多的圍剿，一旦拿球，身邊空間經常很狹窄，確實需要梅西或者熱蘇斯這樣的超級球星來擔任。
另外，在這個體系中，幾乎所有的位置都是靈活的。這是“全攻全守”理念的實踐，你可以看到曼城球員眼花繚亂的換位，但依然能夠保持陣型不會亂掉。
曼城展開了進攻。
尼古拉斯看着曼城徐徐展開的陣型，他想到了在上一次他們輸給QPR的史詩戰役中，由於派崔克的牽制，他們並不敢時時刻刻都大舉壓上。但現在，他們可以死死按住QPR，盡情施展。
而這一場QPR雖然和上一場一樣都採用低位堅守的策略，但陣型不一樣：克里斯汀採用了343的陣型，退守時變成541。
把每個肋部死死卡住，球隊在區域防守和盯人防守間靈活切換，整條五人防線和四人中場線就像兩條能任意彎曲的交錯的鐵鏈，罩住禁區附近的區域。
尼古拉斯看着QPR的防守線：在這賽季前兩次碰面時，QPR的防守也很出色，但絕沒有現在這麼默契和嚴整。
胡安在他耳畔用西班牙語驚歎和慶幸：“如果QPR早兩個月磨合成現在這樣，我們……”即使說的是西班牙語，助教還是壓低了聲音，“待在榜首的可能就不是我們了。”
埃弗頓主教練緊閉嘴脣，點了下頭。
胡安覺得尼克眼睛裡的東西很複雜。尼克無疑是驕傲的，他發掘了她，她算是他的半個學生，而且她曾經是他親密的情人；此外，尼克也有些……
胡安不知道。
尼古拉斯依舊盯着屏幕，他知道自己從來沒有看錯過。
如果說派崔克註定會成爲傳奇，那麼克里斯汀何嘗不是如此。
他離開QPR之後，她學習了很多，成長了很多，到現在依然在努力提升着。很顯然，她除了從他和貝爾薩身上學到了一些東西之外，還從很多其他名帥身上汲取了營養。
事實上，陸靈確實從一些她交手過的意大利主教練身上學到了東西，例如孔蒂和阿萊格里，而且她的助手提姆-路易斯在意大利任教多年，對意式的防守有着深刻的理解。
****
傑克-安柏看了看手機上曼徹斯特今天的溫度，撇着嘴感嘆道：“難怪克里斯汀穿那麼厚，那個城市總是那麼冷。我記得有一年夏天我跟你媽媽……”
“爸爸，我在看比賽。這場比賽很重要。”派崔克盯着電視打斷了父親。
傑克說了句抱歉。他又起身去了廚房，冰箱裡沒有任何酒精飲料，這讓傑克有點鬱悶。他走回到沙發，重新在兒子身邊坐下。他看了看派崔克的臉，在心裡嘆了口氣。
然後，傑克的注意力也逐漸放到了曼城對QPR的比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