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靈走進發佈會之前，問了一下喬什記者大概都問了尼克哪些問題。這不太符合她做事風格，但她今天腦子有些亂，她還是希望提前有點準備。
喬什表情略微尷尬，回憶起剛纔的發佈會。
有記者問埃弗頓主帥，以這樣無情的比分擊敗自己的密友，是什麼感受。西班牙人面無表情地說不談論任何關於對手主帥的問題。
但還是有記者不甘心地想進一步探尋究竟，尼古拉斯直接大聲說：“都說英格蘭的足球記者什麼都關注，唯獨不關注足球。我看確實如此。”
現場一度有些尷尬。不過記者們已經習慣了，從何塞到尼古拉斯，還有克里斯汀、肖恩，甚至佩普，都不是什麼老好人。但是，像前曼城主帥佩萊格里尼這樣的，他們的新聞發佈會又比較無趣。所以很難說英格蘭的足球記者是更喜歡前者還是後者。
最有爭議的一個問題還是《太陽報》問的。
那個叫做大衛-金的記者問：“尼克，你的老東家此前平了曼聯，對陣曼城的兩場比賽，也只讓佩普拿到一分。但對陣埃弗頓的兩場比賽，奉上六分，對此，你怎麼看？”
埃弗頓的主教練撇着嘴搖頭：“就是兩場比賽，我們贏了，他們輸了。你希望我有什麼看法？”
“賽後，你擁抱克里斯汀的時候……”
“下一個問題。”尼古拉斯後來沒再理會《太陽報》記者的問題。
喬什說完，陸靈點了下頭，走進了發佈會現場。
她將會面對的問題，很有可能比尼克面對的更刁難，或許會讓她心情更差，但是她知道自己能處理好。
果然。
“克里斯汀，賽後尼克擁抱了你，你看上去很不喜歡那個擁抱……”
“我沒有什麼可說的。”
“克里斯汀，這場比賽，喻被罰下了，之前打曼聯的時候，安柏也吃到了紅牌……你是否覺得這是使用年輕球員所要付出的代價？”
“紅牌和年輕，我不認爲有直接關係。我們這個賽季到目前爲止紅牌很少，我記得有很多球隊都比我們多。或許你應該去查一下，他們都是年輕球員嗎？”
“埃弗頓此前四輪聯賽不勝……”
“跟我的球隊沒有關係的問題，我沒有興趣回答。”
“克里斯汀，你跟尼克的關係會因爲這場比賽……”
“我不想談論對方主帥。”
……
當陸靈走出去，記者們議論紛紛。
《鏡報》記者約翰-克勞斯跟天空體育的記者克蘿伊-泰勒聊了起來。
約翰一邊敲打着鍵盤，一邊說：“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他們此前並不忌諱談論彼此，雖然這場比賽是直接對決，你可以解釋爲他們希望大家把注意力放在比賽上而不是他們的關係上，可是……我總覺得，克里斯汀也好，尼克也好，不像是在意這些事情的人。再加上那個奇怪的擁抱……”
“噢約翰，你不用說了，他們肯定分手了。我本來不確定，但是看到這兩人這場比賽前後的所有言行，我敢打賭，就是這樣。不信你看，尼克肯定直接上了回利物浦的大巴。”克蘿伊更新完了推特收起了iPad。她手裡還有本這場的場刊。場刊封面的兩個人是派崔克和羅斯-巴克利。她看着其中一張臉微微發了下愣。
約翰正瞥到這一幕，笑了一聲，但並沒有說什麼。
“怎麼了，約翰？”克蘿伊看到他的表情有些調侃。
約翰繼續敲着字，“噢沒什麼，只是……”他聲音漸小，“我知道你跟派崔克有過短暫的……”
克蘿伊非常驚訝，連忙問：“你怎麼知道？”
她這等於是承認了。
約翰合上電腦蓋，“我只能說你的BFF（best friend forever）嘴風不是很緊。我們有一次在酒會上碰到，她正好喝多了點兒，就隨便說了幾句。她說，‘噢克蘿伊現在喜歡比她小的，不過那位球員任何女人都會喜歡吧’。我想，除了QPR的漂亮男孩兒，還能是誰呢？再加上你這個賽季來QPR的比賽真的太多了。阿森納、切爾西的比賽你有時候都不去……”
“難道就不能是因爲我喜歡克里斯汀嗎？”克蘿伊笑道。
他們一起往外走。
“噢拜託，你是喜歡她，但你更喜歡派崔克，不是嗎？”
兩人說着已經走出了媒體室。
他們聲音不大，但基本內容被坐在他們斜後方的《太陽報》的記者大衛-金聽的一清二楚。
****
夜色漸濃，起風了。
尼古拉斯一邊扣着西裝的扣子一邊從球場走了出來。他走上了埃弗頓的大巴，有球迷對着他喊話，也有媒體的閃光燈閃個不停，但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也沒什麼表情。
羅斯-巴克利擡了擡頭，不僅是他，幾乎所有球員和教練還有隊醫都看着他坐了下來。
那個尷尬的擁抱在西班牙人去賽後發佈會的時候，他們在更衣室裡談論過。
克里斯汀真小氣。不少球員這麼想。
羅斯覺得不是。
而現在，主教練沒有選擇留在倫敦。
看來只有一個可能，他們早在這場比賽之前已經分手。
大巴啓動，尼古拉斯瞥了一眼窗外。
洛夫圖斯球場真的很小，是英超最小的球場。看臺很矮。藍白主色很漂亮。是他開始執教生涯的地方，現在是她的。但是這個球場即將被拋棄。下一次，當他和她交手時，他們不會再在這裡了。
他想起那時候他們一起站在邊線附近，那是決定賽季的時刻……
他低頭盯着自己左手上的疤痕，那本該是個美好而浪漫的早晨。
他手機響了起來，他愣了一下才掏出來看了一眼。但當他看到索菲的名字，他還是微微笑了，他很想念迭戈。
****
陸靈走出來的時候，埃弗頓大巴已經遠去了，她只看到一個尾巴。
派崔克的車已經有工作人員開了過來。她跟他一起上了車。車外球迷的聲音很大。她鑽進男孩兒的車之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
“你把尼克趕走了！”
不知道是QPR的球迷還是埃弗頓的球迷。
克蘿伊正好和約翰從另外一頭出來，她也看到了那輛熟悉的車，以及車裡的兩個人。
她轉頭跟約翰說道：“西班牙人果然回利物浦了吧。”
“的確。我們《太陽報》的同僚今晚有得忙了。”
克蘿伊笑着點頭，過了會兒，她喃喃道：“你不覺得她是個有點虛僞的人嗎？”
約翰皺了下眉，“誰？克里斯汀？的確。不過我們誰不是呢？”他說到這低頭笑了笑，“她和尼克這段轟動一時的戀情居然這麼快就結束了，我覺得挺可惜的。”
“是嗎？”克蘿伊看了下表，在想是叫出租車還是去坐地鐵。這裡離地鐵站僅僅五分鐘的步行路程，到家也很方便。
“看得出來他們互相欣賞，互相理解。這很難得。更不說兩人站在一起很登對。”約翰說着搖了搖頭，“瞧我，太八卦了。”
克蘿伊看了一眼約翰，笑着說：“他們太像了吧。我去這兩人的發佈會，他們說話的風格都一樣。想必吵起架來……”她沒再說下去，決定去坐地鐵了。
克蘿伊與約翰告別，裹了裹圍巾，然後一邊走一邊給派崔克發了條信息。
【你的機會來了，是這樣嗎？我很遺憾看到你今天輸球。】
****
這兩個月，盧卡一點點地長大着。陸靈覺得每次看到他，他都不一樣。可是有時候又覺得好像還是剛見面時那麼大。她給他餵了些吃的。不過盧卡看上去不是很餓。她拍了拍手掌，看着盧卡的背發着呆。
“如果不是輸給他，會容易接受些嗎？”派崔克摸了摸馬背問她。
陸靈繼續盯着馬背，搖着頭，“其實跟輸給誰沒什麼關係……或許有一點關係，我不知道。”
過了一會兒。
“你們爲什麼分手？”
“我不想說，很蠢。別擔心，跟你沒什麼關係。”
“那天，爲什麼來我家？”
“……他說他跟別人睡過了，我很沮喪，畢竟我們分手沒多久，所以我就想爲什麼我不能呢？”陸靈說到這看了派崔克一眼，抱歉地笑了笑，“你生我的氣嗎？”
派崔克搖了下頭，繼續問，“爲什麼是我？我是說，你的選擇很多。”
爲什麼是派特呢？陸靈的眉頭緊了起來。她沒想過這個問題。就像她那天也沒想過找別人一樣。其實按理來說，她是絕對不該去引誘自己的球員的。但是，派特不只是她的球員……
“還是你想讓他生氣、嫉妒？”派崔克往前走了幾步，離她很近。
“不，不是這樣……”陸靈連忙否認。
“那是爲什麼？”他追問道。
男孩兒漂亮的臉蛋離的太近，陸靈有些不自在，她偏了偏頭，“我沒有主意。或許是因爲知道你喜歡我，不會拒絕我？”
派崔克低着頭，叫道她的名字，“緹娜，沒有人會拒絕你，你自己知道。不是這個原因。”
她垂着眼，又擡了擡眼，眉頭依舊皺着，“派特，我現在不想討論這些……”
派崔克盯着她的嘴脣，她的脣形很漂亮，觸感很柔軟，那個感覺……
馬廄裡變得很安靜，她看着他，似乎有些侷促。
他想吻她。
她會拒絕嗎？這是對的時刻嗎？
他正準備湊過去。
忽然，盧卡轉了個頭，挪動了幾步，輕聲嘶了幾聲。
陸靈順勢推開了派崔克，笑了起來。她摸着盧卡，“噢，我漂亮的乖男孩兒。”
派崔克陰着臉，嘟囔道：“蠢小馬。”
然後，他看着她，知道那個時刻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