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伊-湯姆林啐了口吐沫, 看向前方的球場。剛過正午, 陽光有些晃眼。
兩年前，JT十九歲, 身披35號球衣，同樣在對陣切爾西的比賽中登場。那時切爾西的主帥還是孔蒂。那場比賽, 由於門薩和格倫的受傷，他才獲得了那樣寶貴的出場機會，而他也在新女王公園的歌聲中完成了令自己滿意的表現。那時候的他, 躊躇滿志。
如今, 由於馬里奧-費爾南德斯離隊在即，JT已經穿上了巴西人留下的5號球衣, 這應該是個好的信號，事實也是他爲這個號碼興奮了很久。
本場揭幕戰，因爲格倫-米契爾的身體狀況欠佳, QPR的新5號拿到了首發中衛位置, 和門薩搭檔。
JT現在二十一歲, 在這個年齡段，逐步獲得更多的一線隊出場機會，是非常穩健的發展軌跡。在青年隊和預備隊時，各個教練，尤其是老湯姆, 對他都讚賞有加。他還記得三四年前某場預備隊的比賽過後, 瓊斯先生決定讓他成爲隊長——並且告訴他：“伊恩-帕克在你這個年齡也當上了預備隊的隊長, 看看他現在在哪裡！喬伊, 有朝一日你也可以像那個紅頭髮一樣。”
當老湯姆那麼告訴他的時候，他絲毫不不擔心自己的未來，但這兩年下來，他反倒多出了很多對未來的擔憂。很多他的隊友或者朋友，要麼在他這個年齡被球隊甩賣，要麼進入無盡的租借循環。JT絕對不希望自己的職業生涯走向那兩個方向。他在場上時，速度很快，反應也不慢，還能打多個位置，他自己很清楚這些。不過，在季前賽期間，老闆至少兩次直接對他提出了批評，這讓他緊張，雖然她的目光是柔和的。
而在開場五分鐘就丟掉一球，這再糟糕不過了。
對面的那個年輕前鋒，塞內加爾人，叫做阿馬杜-奧的，摧毀了他這一側的防守。
JT本人的速度在整個QPR都是位居前列的，然而切爾西的新援卻遊戲般從他身邊穿越過去。他沒能盯住人。
羅斯-巴克利將球向前送，切爾西的新10號（阿扎爾今夏轉會加盟AC米蘭）——塞內加爾人就如同靈貓一般快速後撤兩步，擺脫了JT的貼身，然後毫無瑕疵的轉身，撥球，加速，過人，JT還愣在原地，他身後的禁區已然完全暴露在阿馬杜-奧的面前。
隨後，這瘦長敏捷的傢伙就把球送入了球門的右下死角，那是閃電般的出腳，快得連漢斯也來不及做出動作。
JT擦了擦汗。門薩過來，拍拍他的肩，“沒什麼，比賽時間還長。”隊長馬上也過來了，用胳膊環住他的脖子，用力搖他。“JT，打起精神。那傢伙很出色，但我知道你也不差。”
不差，真的嗎？JT看向隊長。伊恩-帕克十八歲就進入一線隊了，十九歲已經成爲英超主力。更不提英格蘭的首位世界足球先生派崔克-安柏。只是，他們也都是湯姆-瓊斯先生帶出來的啊。
JT舔了舔乾燥的嘴脣，捫心自問，如果我足夠好，那麼爲什麼二十一歲依然在爲穩定的聯賽出場時間掙扎？
****
新女王公園的包廂裡，萊昂嘆了口氣，用手捂了捂臉。派崔克低了下頭，他手裡拿着手機，屏幕上正彈出一條信息，是馬里奧。他歪頭時看到萊昂的手機也亮了一下。
馬里奧在QPR的WhatsApp羣組裡發了條告別信息，巴西人選擇在比賽的時候發，也許是不想進行告別程序。
過了一會兒，派崔克又收到馬里奧給他個人發過來的信息。語法有不少錯誤，因此派崔克知道巴西人是親自打字。
【派特，我很享受過去與你共事的時光，很遺憾無法和你繼續做隊友了。AC米蘭想要我，他們的主帥同樣很年輕，球隊上個賽季又剛拿到歐冠，我難以拒絕他們。而我個人也希望可以在未來兩年踢更多的比賽，他們跟我承諾了這個。希望你和所有人未來一切順利。也許我們在歐冠上還能再見面。】
派崔克看完，收起了手機，決定中場休息再回復馬里奧。他擡頭看向場上，被視爲馬里奧-費爾南德斯接替者之一的喬伊-湯姆林，剛開場就被一對一直接擊敗。
其實JT是不錯的球員，派崔克知道。但他不知道這樣的比賽，JT是否可以被信賴？至少，這場比賽之後，緹娜會知道。
****
陸靈緊盯着場上的形勢。QPR開場以來打得並不差，尤其最近一段時間頻頻製造攻勢，進球也許隨時會到來。但這是西蒙尼的球隊，她可能需要更多的禁區附近的靈感。而萊昂和派特都不在，她必須另闢蹊徑。
還有一個讓她頭痛的問題：莫拉塔和阿馬杜-奧這兩位速度很快的切爾西前鋒，時不時威脅着自己的後防。門薩表現尚可，但和他搭檔的中衛JT看上去出現了一些問題，決斷力有點糟糕。這並不是他的真實水準，那個過早的丟球打擊到了他……也許還有別的。
切爾西在防守端訓練有素，陣型嚴整，QPR派上的兩位前鋒菲爾和恩博洛都需要拉出來才能拿到球，這也帶來了一些問題。貝尼特斯留下的舊將恩博洛似乎急於在新帥面前證明自己，已經有了三次遠射；而菲爾還一次擡腳機會都沒有，他甚至着急地衝隊友吼叫抱怨。
上半場補時最後階段，菲爾-沃倫終於拿到了球。他稍作調整，直接狠狠抽向球門。這腳遠射高高飛上看臺。伴隨着上半場結束的哨音響起的還有附近客場看臺的鬨笑聲。
****
派崔克給馬里奧-費爾南德斯打了個電話。事實上，派崔克與馬里奧的關係，遠遠算不上親密。若說彼此之間有不捨，未免誇張。有些球員，職業生涯要經歷很多俱樂部，他身邊的人，總是來啊去啊的。而球員們之間的關係，有些終究不過是同事關係罷了。或許，彼此會出現在彼此的回憶錄中，以被採訪的方式，或是自傳。
但是，馬里奧還是有點不一樣的。他們是最早的克里斯汀的藍白軍團。馬里奧在這裡拿到了英超冠軍。萊昂搶過派崔克手裡的手機，跟馬里奧嘟噥起了西班牙語，語速很快，最後開起了玩笑。
這便是道別了。派崔克想。他自己離開巴塞羅那的時候，也跟皮克、梅西、內馬爾那些傢伙們打過這樣的電話。
以後還會相遇，只是多半不會再有並肩戰鬥的機會了。
萊昂掛了電話，把手機還給了派崔克。
他們調出了包廂裡電視的聲音。
天空體育的頭號嘉賓亨利正在說話：“這對QPR來說無疑是一場艱難的比賽。你看看他們場上的陣容，他們的攻擊線，他們的板凳……也許，也許托馬斯-勒馬爾和亨克-德格拉夫會在下半時登場，這兩個球員都有能力，但考慮到他們沒有首發，很有可能是因爲狀態不佳。托馬斯經歷了一整個完整的歐洲盃，他這個夏天很累，而且還要操心自己的未來。至於亨克-德格拉夫，克里斯汀已經說過，他在熱身賽時受了點傷，我懷疑他是否完全恢復了。總之，克里斯汀-陸回到新女王公園的首場比賽，我並不持樂觀態度。噢，安柏和費雷拉，這兩位坐在包廂裡的球員，一定很想衝上場去爲歸來的女王奉上進球……”
“你是怎麼長胖六磅的？”派崔克昂頭看着電視突然問道。
萊昂不滿地撞了一下派崔克，調侃起他來，“你什麼時候變成乖男孩兒了？或者，禁慾者。”
派崔克聽到萊昂的話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扭頭問，“什麼？”
“你傷了這麼久，一點兒也沒長胖，很顯然你既不碰酒精，也不吃垃圾食品，我也沒聽說你跟哪個模特或者演員亂搞了，你這不是禁慾了嗎？爲什麼你仍然活着？”
派崔克苦笑了一下，拍了拍萊昂的肩，“如果現在是我們一球領先，我可能更有意願一一解開你的困惑。”
萊昂垂了垂眼，但他馬上轉變了情緒。“噢，我們擔心什麼呢，老闆她有魔力。你比我更清楚這個。就算這場我們輸了，接下來三十七連勝奪冠，聽上去如何？”
“聽上去瘋了，但我喜歡。”派崔克說着走到了玻璃窗邊。下半場就要開始了。
****
“羅斯-巴克利的重炮！這是一腳無法阻擋的射門，在禁區邊緣，如此完美！漢斯-巴赫邁爾已經充分伸展身體，但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阻擋這個進球！”
派崔克和萊昂身後的電視屏幕上傳來解說員高昂的聲音。
“……克里斯汀-陸迴歸的首場比賽，女王的第二次首秀，在新女王公園，西蒙尼的藍軍已經在不到六十分鐘時打入兩球。沒有了派崔克-安柏和萊昂-費雷拉的QPR，看起來將會遭遇到一場尷尬的首戰，畢竟上賽季，切爾西只在一場聯賽中丟了兩球……”
萊昂站了起來，回身走了兩步，拿遙控器靜了音。他回到座位上後，咕噥道：“無論如何我討厭球隊落後。”
派崔克沒說話，他的雙手撐着下巴，目光落到了場邊那個熟悉的身影上。
QPR的主帥在場邊顯得非常忙碌。
場上索林受傷。馬上被撤下，托馬斯-勒馬爾被換上。前途未定的法國國腳跑上草皮，他的肢體語言看起來並不興奮，也沒跟隊友有太多交流。
另一個被換上的是亨克-德格拉夫。他換下了坎貝爾。
這幾分鐘，場上的局勢發生了變化。
公平地說，亨克的貢獻要更大。勒馬爾表現平平，他沒有進行太多直接的嘗試，他沒有帶來比索林更多的東西。也許是歐洲盃的疲勞在影響他，也許是在QPR的去留在影響他，也許兩者皆有。
但荷蘭人就不一樣了。
對於克里斯汀-陸的迴歸，亨克整個夏天都很亢奮。他一向是個在情緒表達上非常直接和熾烈的傢伙，有着那種藝術家式的瘋狂。一年多前，當他聽聞主帥離職，他怒氣衝衝地考慮過轉會，但最終被貝尼特斯勸了下來。而這個轉會窗一開啓，拜仁就在追逐他。克里斯汀-陸的迴歸已經讓他堅定地選擇了留下，再加上那個同樣歸來的派崔克-安柏——沒有球員不想跟派崔克-安柏合作，亨克找不到任何離開球隊的理由。
在陸靈看來，亨克-德格拉夫的天賦是隊中前三的，還不滿二十二歲的荷蘭人是隊中速度最快的球員。亨克以右腳爲主，左腳也不差，高速突破方面堪稱頂級高手，隊中也只有派特能夠穩壓他一頭。
在那個英超問鼎的賽季，亨克在多場強強對話，尤其是對陣尼克的埃弗頓時表現極佳。
現在在場上，亨克無疑也在展現他的超強實力。他五分鐘之內已經兩次直接從中圈撕裂對手的陣線——現在的他看上去比兩年前剛來時更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在連續突破之後，他都做出了最好的選擇，一次傳給隊友，一次自己打門，製造了對切爾西球門的威脅。
等等。
整個QPR的陣型前後有些脫節。
亨克的速度突擊衝亂了切爾西穩健的防線，但也讓自己的隊友難以及時跟進到位。
於是，比賽節奏在70分鐘左右變得極快，場面非常混亂。
陸靈在場邊大喊着，鼓勵亨克繼續嘗試突破。她馬上又發現，JT這邊被切爾西的兩位前鋒莫拉塔和阿馬杜-奧針對性騷擾。這顯然是西蒙尼的主意，她剛看到他在衝着兩個前鋒做手勢。
局勢非常危險。
陸靈快速走到替補席，看了一眼那個身影。“本，準備上場。”他跟替補席上的其他幾個球員之前已經反覆熱過身了。
本傑明從座椅上快速起身，一邊已經脫掉了訓練背心。這是他的首秀，而他看上去並不驚訝。
陸靈拽着本傑明的胳膊肘，捂着嘴小心說道：“我會讓你替下雅各布……”隨後她給出了戰術指示。提姆在她另外一邊，拿着戰術圖冊，跟本傑明強調定位球時的站位。
“告訴JT我很相信他。還有，讓約翰前插的幅度小一些，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你在那一側……”陸靈一邊頻繁擡頭地看向場上，一邊語速極快地說着。
“我明白，老闆，打成類似三後衛站位。”本傑明馬上回應了主帥。
陸靈這才抽空看了本傑明一眼。他非常鎮定，看上去完全沒有被比分和目前緊張的局勢影響。更詭異的是，她覺得他是噙着一點笑意的。
本傑明繼續說，“另外，老闆，今天岡薩洛狀態很好，你是不是準備……”
他話音未落，西班牙小子岡薩洛-奇卡就在左路完成了一次突破。作爲左後衛，岡薩洛沒有子翔強壯或快速，但他的腳下細膩程度卻更勝一籌。剛纔的情況是，他已經被切爾西球員薩烏爾壓到了邊線，可在極其狹小的空間裡，西班牙人居然完成了輕巧的晃動和扣球過人往內線突破，之後馬上送出一記橫傳。
球到了亨克腳下，荷蘭人直接和菲爾做了二過一，之後把球射向打門——被庫爾圖瓦撲出，但恩博洛馬上在門前把球補入空門！
陸靈見狀，來不及慶祝，趕緊叫第四官員換人。最後她還想跟本傑明強調幾句時，看到的是他上彎的嘴角。他平穩的聲音已經傳入她的耳朵。“我明白要做什麼，老闆，相信我。”然後，他跟被換下的雅各布擊掌擁抱，跑上了場去。
陸靈拍了下雅各布的後背，“幹得不錯，Jake.”雅各布這一場又是場上跑得最多的球員。
來自英格蘭東北部的男孩兒舒了口氣，坐到了替補席上。
在隊友們還在圍住恩博洛慶祝之時，本傑明直接跑向了隊長伊恩，跟他快速說了幾句。緊接着，他又招呼岡薩洛、JT以及亨克三人圍攏過來，通過語言和手勢，跟他們解釋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陸靈盯着那一角，這短短几分鐘，她對這個球員又有了一些新的認識。
而目前，場上的情況……
陸靈驚訝地發現，有些她還沒來得及交待的佈置，本傑明也一併傳達了！
亨克跑向右路，這正是陸靈希望出現的站位，但她並沒有告訴荷蘭人。是本傑明告訴亨克的！是本傑明從她對約翰的指示上直接推理出來的。同時，本傑明還示意岡薩洛繼續從左翼往前壓。
她在場邊突然笑了出來。是真的笑了出來。一球落後的情況下。
比賽重新開始，陸靈看了看錶，加上傷停補時大概還有不到二十分鐘。
QPR的球員們，在居中的伊恩和中路靠右的本傑明的指揮之下，散開形成介於433和352之間的站位，約翰回收形成類似第三個中衛的站位。這再精準不過地反映了主帥的意圖。
狀態奇佳的新人岡薩洛-奇卡一人撐起左翼，右路則亨克主打，但和恩博洛則會不斷換位。
身穿藍白10號的本傑明-漢密爾頓，在靠右的中前衛位置，送出一記又一記乾淨利落的長短傳，準確地引領着整個右側隊友的跑位，他自己還時不時轉移陣地，把攻勢向另一端導去。
這是陸靈曾經在富勒姆比賽中看到過的東西。但這是她第一次看到：當本傑明身邊佈滿水準更高的隊友時，呈現出來的實戰效果。
她在心裡呼喊了一聲，這簡直美妙。
每一次的出球都如此輕描淡寫又如此精緻恰當，對全局的謀劃融入其中。同時，他高昂着頭，目光自信而沉穩，他不停地觀察並作出決定。她禁不住回頭看了看提姆，助教眼睛裡跟她是一模一樣的驚訝與讚歎。
派特看到的是否也是這樣呢？
而且，伊恩和本傑明，這兩個人簡直是在用同一個腦子在思考……
切爾西的防線看上去有瓦解的跡象，他們的主帥西蒙尼在場邊不斷振臂，跑來跑去，他的喊聲在調整場上球員的每一次防守站位，同時用手指出應該發動反擊的位置。
而在接下來切爾西的反擊中，JT很明顯在這個三後衛的體系之下更加適應了，沒再出現什麼錯誤。
切爾西的球權幾乎不過半場，QPR在主場球迷的吶喊中完全主導了比賽。
本傑明-漢密爾頓拿球面對羅斯-巴克利。對手比他稍稍高大強壯，本傑明最好的選擇是傳給旁邊的伊恩，之後再圖進一步的攻勢。剛纔幾次傳球，他都是這麼做的。
但QPR的10號，突然改變了之前穩健的處理方式。他沉下重心，把球磕向自己身體右側，然後作勢從這邊突破。
羅斯-巴克利馬上過來，準備伸腳斷球。本傑明卻腳步稍收，做出向左迂迴的動作。羅斯反應很快，身體跟了回來。
這個迂迴動作只做了一半，本傑明向右、向前、再向左連續三下精準的觸球，身體的整個動作流暢而和諧，如同一隻藍白色的天鵝，滑行於綠色的草皮之上。他通過這三次連貫的觸球完全從羅斯身邊越過，同時把對手擋在身後使其無法快步回追，隨即挺進到切爾西的腹地！
看臺上的驚呼喝彩頓起，本傑明突如其來的個人技藝展示讓所有人意外。不過，速度並非他的長項，本傑明面對下一個對手時，選擇了一個晃動，然後腳腕一抖，把球挑到禁區裡。庫爾圖瓦衝出來了，但搶先一步碰到球的是藍白色的7號！
“86分鐘，QPR依靠菲爾-沃倫的進球扳平了比分！2:2！這是新女王公園期待已久的進球，兩位年僅二十歲的英格蘭人共同完成了這個進球！本傑明-漢密爾頓，QPR今夏的新援，下半時替補登場，他在自己的處子秀當中便完成了助攻！克里斯汀-陸的換人太神奇了！”這是派崔克和萊昂的包廂隔壁的電視上的聲音，聲音大到炸裂，派崔克和萊昂都以爲是對方去把自己包廂電視的聲音調了出來。
“漢密爾頓太棒了！”派崔克在進球時已經蹦了起來，他鼓着掌讚美着那個在他們第一次碰面時就“挑釁”他的富家小子。他身邊的萊昂卻未吭聲，可能是感到派崔克看了過來，烏拉圭人這才用手指指向下面的角旗區，說道，“你看那個蠢蛋……”
場上，角旗區附近，跳起來背對球迷，雙手拇指指向自己後背上“7”的那個蠢蛋。菲爾-沃倫進球之後沒有找助攻者慶祝，他自以爲很酷的慶祝姿勢也只持續了短短几秒，衆多隊友撲了上來，拍他腦袋的拍他腦袋，抱住他的抱住他。助攻者本傑明-漢密爾頓則在這個包圍圈的外圍，他臉上掛着一點淡笑，跟幾個隊友隨便擁抱了一下就往中圈走了。
陸靈與教練組成員瘋狂慶祝完回到教練席上坐了下來。她喝了口水，回憶了一下剛纔發生的一切。
那個連續假晃過掉羅斯-巴克利的畫面，似曾相識……
是派特嗎？
不，派特的動作要更加凌厲炫目。
本是另一種風格。
那是一種讓人過目之後揮之不去的優雅技巧，如同舞步，看上去不那麼快速，但對手彷彿在那一刻變得更慢。本傑明-漢密爾頓在需要的時候，可以用純粹的技術，變換節奏，玩弄對手於股掌。
直到比賽以2:2的比分結束，她和陰鬱的切爾西主帥握過手，回身向球員們走去時，她才終於想起，她在哪裡見過。
四五年前，在一個寒冷的雨夜，在她看過的一個Youtube的視頻中，有個球員也是那樣踢球的。
那個球員的名字叫尼古拉斯-弗洛雷斯-加西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