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嬪妾……嬪妾認識她,她叫書蘭,可是嬪妾真的沒有指使她害娘娘啊!”如今死無對證,她一時間也想不出還有什麼別的法子能夠證明她的清白。
露薇:“反正如今死無對證,無論你怎麼抵賴都行。不過書蘭臨死前的話可是有很多人都聽到了。還有,書蘭是本宮宮中的奴婢,你怎麼會認識她?”
“嬪妾……嬪妾……”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書蘭不過是她買通的一個眼線,平日裡如果鳳鸞宮有什麼舉動,書蘭就會傳遞消息給她。她這樣做無非是想多掌握一些消息,讓自己能夠趨利避害,天地良心,她真的沒有動過用毒藥除去貴妃的心思啊!只不過這話她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因爲她竟然敢買通貴妃宮中的奴婢監視貴妃,這本身也是個不小的罪名啊!
露薇眼見賀昭容徹底的慌亂了,現在想讓她說出什麼幾乎是不太可能了,因爲對方連眼神都已經渙散了。不過其實說與不說都沒有什麼區別。只要她是想知道的,就總有辦法能夠知道。
“來人,把賀昭容帶回靜姝宮,沒有本宮的吩咐,她誰都不許見,更不能踏出房門一步。”吩咐完,露薇又對賀昭容說:“你放心,本宮一定會查明真相,如果你真是冤枉的,本宮絕不會委屈了你。”
賀昭容跪在地上磕頭:“娘娘英明!娘娘英明!嬪妾真的沒有做過!還望娘娘明察秋毫!”
“帶下去吧。”露薇一揮手,離開了這裡。
入夜時分,露薇已經將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弄清楚了。
書蘭本是一個在小廚房做雜工的小宮女,平日裡並不顯山露水,低調內斂的很。幾個月前,賀昭容買通了她,讓她成爲線人,沒隔幾天就把鳳鸞宮這邊的事情給賀昭容回稟一番。
那蓮子羹中的毒藥是毒性濃烈,見血封喉的鴆毒,據露薇的所掌握的情況,賀昭容手上確實沒有鴆毒。那麼書蘭爲什麼要說是賀昭容指使的呢?
後來,露薇又讓人去查了一下書蘭家人的情況。結果這一查之下,讓她發現了一個非常重要的線索。
原來書蘭一家的祖籍是江南平安縣。
而書蘭的哥哥又犯了人命官司,判了斬監侯,待到秋後就要問斬。
她的哥哥是家中唯一的男子,如果沒了這個男丁,那她家中的香火就要斷了。
江南!
這的確是個非常重要的線索。在江南,又有誰能夠手眼通天,將判了斬監侯的犯人解救出來呢?
有些人自以爲手法高明,卻不知最顯眼的馬腳早就露了出來。
三日之後,露薇便將一系列確鑿的罪證交給了洛翔,而洛翔也正式下旨,將賀昭容打入冷宮!
雖然這次的事情確實不是賀昭容做的,可是露薇卻選擇了順水推舟。一來,是賀昭容這個人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她能在鳳鸞宮中安排眼線,就證明她也是很想除掉露薇的,只不過一直苦無機會而已。二來,露薇這樣做也是爲了不打草驚蛇,畢竟那個人現在留着還有一些用,本着‘物盡其用’的原則,所以露薇並沒有動她。
承歡殿內,林婕妤很用心的打扮了一番,雖然她的裝飾仍舊誇張,可是總能在誇張之餘,透着一絲嬌憨,這無疑讓她可愛了許多。
今日她讓人去回稟陛下,就說她已經想出那個死活棋的破解之法了,所以請陛下蒞臨,考較她的棋藝。
而陛下給她的回覆也是說晚上會來,所以她早早的就準備好了。
“婕妤,楊公公來了。”貼身宮女走過來,對着銅鏡前的林婕妤道。
林婕妤忙歡快的站起來,迎了出去。
“楊公公到來,可是有陛下的旨意?”
楊寧微微一笑,對着林婕妤行了一禮,隨後道:“旨意算不上,就是讓奴才來傳個話。”
林婕妤臉上仍舊笑着:“哦?”
“皇上說今夜要批的摺子多,就不過來了。讓林婕妤您早些休息。”
“這樣啊,我知道了。勞煩公公幫我轉告陛下,保重龍體要緊,不要熬夜熬到太晚。”林婕妤說着,又對了了使了個眼色,了了會意,取出了一個鼓鼓的荷包遞到楊寧面前。
楊寧忙着推辭:“奴才什麼都沒做,當不起婕妤的賞賜。”
了了道:“楊公公您這話就見外了,娘娘不過是份心意,您就收着吧。”
楊寧笑着接過荷包,顛了顛重量,估計有個五十兩左右。隨後又行了一禮,方纔退下。
目送楊寧走後,林婕妤臉上的笑意一下子鬆垮了下來,整個人也彷彿一下子沉寂了。
了了見狀,連忙安慰道:“小姐,您別往心裡去。皇上今天忙,改日得了空自然會來看您的。”雖然入宮多時,可是私底下,她還是叫林婕妤‘小姐’,而林婕妤也喜歡這樣叫,畢竟在這舉目無親的深宮,有個和自己始終相伴的人,很溫暖。
林婕妤在了了的攙扶下回到了自己的寢殿,她坐在銅鏡前,凝視着鏡中那個濃妝豔抹,十分陌生的自己,心底,沒來由的泛出一股寒意。
這,真的是她嗎?
她伸出手,去觸摸銅鏡中,自己的影像。
了了一見她這幅樣子,心裡更加擔憂了:“小姐,您別不高興。這後宮中的日子歷來如此,畢竟皇上只有一個,可是嬪妃卻有好幾十個啊!您這麼想不開,那以後的日子,咱們可怎麼熬啊?”
“熬?”是啊,林婕妤輕嘆一聲。雖然入宮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可是對於她來說,這其中的煎熬卻更勝過她十幾年的生命。
“了了,你說我做的是不是太過了?”恍惚間,林婕妤開口問道。
了了:“小姐,您不要多想。弱肉強食本就是後宮的生存法則,您難道忘了您剛入宮時,吃過的那些苦了?”
一幕幕畫面來回在她腦海中交替,重疊,那些嘲笑,奚落,責打,侮辱……
如今,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張揚跋扈目中無人的小女孩了。如今的她,學會了隱忍,學會了僞裝,學會了逢迎,更學會了……心狠手辣!
林婕妤:“這幾日,我總是做噩夢,夢裡,書蘭臉色慘白的要我償命。”
了了抓住了她的手,肯定道:“小姐,那是夢!況且,您也沒有對不起書蘭,這不過是利益交換,她幫您辦事,您幫她救出她的哥哥。這很公平!”
“可是……”林婕妤沒有把接下來的話說出口。這件事她謀劃已久,了了只是其一,不知其二。其實書蘭的哥哥之所以入獄,之所以被判斬監侯,也全部都是她讓林家人暗中做的手腳!
這步棋如果能一舉除掉白貴妃自然最好,如果不能,反正她也讓人給書蘭下了毒,不管事成與否,這個活口都不能留。
而書蘭雖然知道自己被林婕妤坑害了,可是她還是按照林婕妤教她的,一口咬定是賀昭容指使她的。這一切不爲其他,只因爲能救她哥哥的,只有林婕妤。所以,直到臨死,她也沒有反口……
如果是一年以前,打死她,她也想不出這樣陰狠毒辣的一石二鳥之計,可是如今,一步步籌謀,一步步策劃,她自信這樣的計謀天衣無縫,可是爲什麼她覺得越來越累,越來越害怕呢?
“小姐,你在想什麼?”了了見她不說話,忙把她搖醒。
林婕妤從沉浸的思緒中恍然。
了了:“小姐,你真的不要多想,你做的沒有錯。你已經成功了一大半了。如今除了白貴妃,就屬你最得陛下寵愛了。咱們一步步的籌謀,不愁搬不到白貴妃。今日獨屬於白貴妃的殊榮,早晚有一天,會獨屬於小姐你的!”
“是麼……”
初夏的夜晚。風依舊有些微微的涼。
蕭索悽苦的冷宮之中,賀昭容緊緊的擁着棉被,躺在木板牀上瑟瑟發抖。
她的貼身宮女小鸞此刻心急如焚,只能不能的在心中祈禱,希望她主子的燒能早點退!
“大姐……饒了我……大姐……我錯了……唔!啊!”賀昭容,不,此刻應該說是賀清靈猛的睜開眼,驚恐的大叫了一聲。
小鸞攥緊她的手,流着淚安慰道:“小姐,不要怕。小鸞在這,小鸞陪着你。”
賀清靈緩緩睜開眼睛:“是小鸞啊……我只是……在哪?”
“小姐,咱們在清秋苑。”小鸞極力的忍住眼淚,哽咽着道。
賀清靈的眼神有一絲渙散:“清秋苑?不就是冷宮?”
小鸞沒有答話,她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來安慰自己的主子纔好。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可是卻莫名其妙的被安了一個罪名打入冷宮,換做是誰也受不了。小姐自從到了這冷宮,就開始發燒,說胡話,她真怕小姐熬不過這關……
“小鸞,剛剛我夢到大姐了。我夢到,大姐的魂魄來找我。她問我爲什麼要害她?”賀清靈的聲音已經沙啞,說到此處,她哽咽着,眼角躺下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