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底如此寒冷,怎麼可能有人類生存呢?莫非是冤魂?可是冤魂都是沒有實體的,又怎會讓小怪物帶了這些頭髮上來。
我一籌莫展,想用梅花雪劍,可是想起巨手之人曾經設置的魔法――相生相剋,又打消了這個念頭,那麼,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辦法呢?
我突然眼前一亮,這血泉之下遍地冤魂,我何不從這洞底招一個冤魂出來,問個究竟?
想到這兒,我驅動了招魂口訣,又限定了冤魂的來源地:洞底。
可是,唸了半天也沒招來一個冤魂,莫非這洞底沒有冤魂?
我苦思冥想了好久,突然覺得手指上一陣刺痛,低頭一看,原來我只顧着想進洞的方法,一隻手不知不覺的拿着那縷頭髮在指尖繞來繞去,竟至將手指勒破,出了一滴血。
我甩了甩手指,正懊惱不已,突然,眼前升起一道紅色的煙霧,我順着煙霧望過去,見它正是從這人手形狀的小洞內蜿蜒而出,我正欲上前探個究竟,眼前突然濺起巨大的水花,洞口轟然崩塌,一股巨大的衝擊力將我和小怪物一下子掀出了幾丈遠。
來不及喊痛,我被眼前的壯麗景觀驚得目瞪口呆。
隨着那個小小洞口的轟然崩潰,一座城堡從洞下徐徐的升上來,說是城堡卻不見一磚一瓦,只是一條條紅色的細線如畫圖一樣勾勒出城堡的形狀,而紅線之間的空間都是透明的。
隨着城堡慢慢的升上來,一個人頭也隨之浮出洞口,只見他披散着長長的頭髮,我看不清他的臉,城堡越升越高,漸漸的全部升上來,而城堡之內的情景也一覽無餘。
原來城堡內只有一根大柱子,而那個披散着頭髮的人正被幾根粗鐵鏈牢牢的綁在柱子上。
天,這個人被綁着壓在水底也不知多久了,洞裡那麼寒冷,他一定早就被凍死了。
我剛想到這兒,突然,那個人晃了晃腦袋,然後擡起頭來,他還活着?
我望着那個人,又是驚奇又是害怕,而身邊的小怪物突然瘋了一樣衝過去,拼命拍打着城堡,可是城堡雖然看似透明,卻跟我們在閣樓中所見到的大盤子一樣,有一層看不見的保護膜阻止我們接近它。
小怪物爲什麼如此激動呢?莫非它認識這個人?
我盯着那個人蒼白的臉看了一會兒,終於認出來了,原來他就是我在大盤中所見的那個小人――塔科爾拉氏的國王――獨眼巨蟒的原身,我之所以沒立即認出他來,是因爲盤中的他談笑風生神采奕奕,而這時的他卻臉色蒼白,雙目無神,且披頭散髮,衣衫襤褸,簡直與我之前所見判若兩人。
而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子,作爲他兒子的小怪物當然都能一眼認出自己的父王來。
小怪物還在不停的拍打透明的保護膜,我看見他的爪子已經滲出血來,它的血粘在保護膜上,看起來就像是空中開出了一朵紅花。
我忙過去拉過他的爪子想看看它的傷口,可是不小心碰到它堅硬的鱗甲,我手指剛纔受傷的地方又滲出血來,我甩了甩手指,我手上的血便也掛在空中的那朵花兒上。
我也顧不了這麼多了,撕下我裙襬的一角,因爲有了紅花的關係,保護膜就像一堵牆一樣給了我真實的存在感,我背靠着保護膜,正想給它包紮,身後突然靠了個空,我直直的朝後摔過去。
小怪物見保護膜已經消失,也顧不得我了,急急的跑進去,而隨着保護膜的消失,那人身上的鐵鏈也自動解了開來,那人一下子如爛泥一樣灘在地上,小怪物抱起父王,張大嘴巴又哭又笑,可是國王見到自己的皇子並無欣喜之情,甚至根本就沒看它,眼神好像找不到方向一樣空洞而迷茫。
我看着眼前癡癡呆呆的國王,想起古墓裡那個理智而沉穩的獨眼巨蟒,心裡隱約明白了一些。
正常情況下,一個人的身體和魂魄是合而爲一的,如果人死了,肉身腐爛消失,魂魄無所寄託,要麼轉世投胎重新找人或者動物的身體寄託,要麼就成爲孤魂野鬼,而塔科爾拉氏國王的魂魄和身體都存在,卻被分離開來,他的魂魄寄託在獨眼巨蟒的身體上,而肉身卻在這冰冷的洞底。
我剛纔用招魂術並未從洞底喚出冤魂來也是這個原因,洞底困的只是一具身體,沒有魂魄的身體。
可是,那人爲什麼要將國王的身體困在這深寒不見底的洞中?如此寒冷的環境裡他又是怎樣保住了生命?還有那層保護膜,到底又是什麼東西凝聚而成呢?
正當我苦苦思索之際,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哈哈大笑,笑聲低沉渾厚,又有些蒼老,感覺就在耳邊,可是一忽又遠遠的跑到了天邊。
我轉頭看了一圈也沒找到聲音來源,心裡有些驚恐:我和小怪物不會是又被什麼怪物吞到肚子裡面了吧?
想到這裡,我看了一眼小怪物,它也正茫然的四處望着,而它懷裡的老國王,依然一副癡癡呆呆的樣子。
我壯起膽子,大聲喊道:
“老人家,您是什麼人?能否現身一見?”
那個聲音停止了大笑:
“你擡起頭來仔細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