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眼前的男子,儘管對他神情間若有若無的傲慢有些反感,可是他畢竟剛剛纔幫我擺脫困境,於是我躬身行了一禮,輕聲道:
“多謝公子出手相救!”
他不說話,只是笑‘吟’‘吟’的望着我,細長的眼睛裡卻依然‘吟’着一絲冷傲,我不由得有些惱火,不再理他,轉身便想牽了奔雷走,卻又被那鐵鏈困住,正懊惱之際,就見那男子使了個眼‘色’,人羣中便走出來一個虯髯滿面的壯漢,一言不發的走到鐵鏈前,伸出兩指夾住那銅鎖,也沒見他用力,便聽咔嚓一聲脆響,銅鎖應聲而落。
我只瞧得又是驚奇又是佩服,正要開口道謝,那壯漢又是一言不發,轉身便隱入人羣,我恍然,這壯漢必是那男子的左右手,一般大戶人家的公子出‘門’都會有一二家丁護身,想來這男子也一定出身富貴了,說不定便是那街頭巷尾慣常所見的紈絝子弟,帶着一羣奴才,偶爾調戲一下良家‘婦’‘女’,其他書友正在看:。
想到這裡,我心裡對那男子的反感更加強烈了,斜睨了他一眼,轉身牽了奔雷便想走。
經過那男子身邊,他突然伸出一隻手來,從鼻子裡悶出兩個字來:
“想走?”
這是他從出現至今,第一次開口說話,我只聽得一怔,依我對他的印象,他應該也如那些紈絝子弟一般油腔滑調纔是,可是,我從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中卻聽出了一絲威嚴。
我挑起眉‘毛’看着他。
他又說道:
“姑娘也不道謝,便想一走了之,真是好沒禮貌!”
這人真是好不講理,我剛剛明明有道過謝的,卻是他不理不睬的,現在倒反過來怪我,可是他的聲音雖然很輕,語氣中卻透着一絲讓人無法拒絕的力量。 wωω• ttκā n• CΟ
聽他的口氣,好像不想放我走,我想起剛纔那個只用兩根手指便能將一把大鎖扭斷的壯漢,心裡不由得有些害怕,退後一步問:
“你想做什麼?”
他一邊嘴角上揚,那笑容便顯得很是邪惡,他輕聲說:
“我剛剛救了姑娘一命,姑娘不應該請我喝杯茶嗎?”
我儘量放緩語氣,輕聲說道:
“原該如此,只是我現在正有急事,改天再拜會公子吧!告辭!”
說出最後兩個字時,我已經翻身上馬,他想阻攔,可是奔雷是何等的腳力,我拍了一下它的脖子,它便放開四蹄,身子如騰雲駕霧般,直‘射’了出去。
我彎下身子,把頭緊緊的伏在奔雷耳邊,嘴裡一個勁兒的喊着:
“快,快,快!”
奔雷的速度真可與雷電一較高低,一眨眼的功夫,我們便穿過了街市,奔向一片茂密的樹林中。
我輕輕拍了拍奔雷的額頭,它便停下來,這裡林深葉密,我擔心‘迷’路,既然已經擺脫那貴族子弟,眼下要緊之事便是先找到洛臣。
眼前有一條平整的小道,旁邊岔路橫生,我擔心那青年隨後追來,不敢走回頭路,也不敢走那條一眼望得到頭的小路,便輕輕拍了拍奔雷,朝右邊的一條小小岔路走過去。
小路旁草兒青青,奔雷見我不急,遇到實在香甜的草兒,抵不住‘誘’‘惑’,便低頭匆匆捋一口,我這纔想起它不知被困了多久,遭遇連番驚嚇,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撿回一條命,又馱着我一路飛奔,現在一定是身心俱疲,理應好好休息纔是,我竟然忘了這些,只想着讓它爲我奔命,想到這裡,我心裡無比內疚,忙從它身上下來,讓它飽餐一頓。
奔雷歡叫一聲衝向草地,開始大快朵頤起來,我看着它那副悠然自得的樣子,心情也跟着輕鬆起來,站在小路邊,隨手拈起一根草兒,湊近鼻子,一股清新的香氣鑽進鼻孔,五臟六腑都跟着舒暢開來,我忍不住愜意的嘆了口氣。
一陣微風拂面而過,帶過來一絲若有若無的聲音,我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聽,那聲音極其細微,卻又蜿蜒起伏,既像是誰在遠方唱歌,又像‘女’子的哭聲,我駐足聽了好一會兒,終於辨認出方位,聲音是從西南方的那片樹林裡傳出來的,奔雷此刻已經吃了個暴飽,正駐足滿意的打着響鼻,我召喚它過來,順着聲音尋過去。
那聲音極其微弱又飄忽不定,我只有在風吹過來的時候才能隱約聽見,只得走走停停,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黃昏,眼前越來越是開闊,樹林裡的樹木也不再細小茂密,而是換成了另一種稀疏而粗大的樹木,我從未見過這種樹,只覺得它極其醜陋,又有些‘陰’森森的,林中間或飛起一兩隻烏鴉,悲悲切切的叫着,叫得人心驚‘肉’跳,觸目所及的景‘色’也不再溫暖怡人,滿目蒼涼,原本溫潤‘潮’溼的風也變得‘陰’森寒冷起來。
周遭突然寂靜無聲,襯得奔雷嘀嗒嘀嗒的蹄聲分外響亮,好像每一步都踩在我心上一般,我有些害怕了,拍了拍奔雷的額頭,示意它停下來,它好像也感受到了周圍沉重的氣氛,靜靜的站着,機警的豎起了耳朵。
我對奔雷的所有動作都是依照習慣而來,三十年後,我在和越影的朝夕相處中,慢慢總結出來這一全套的動作,那是我們日久磨合的結果,而今日,第一次見面的奔雷竟也能領悟我的所有指示,說不定三十多年前的現在,我和奔雷原是一對搭檔,三十年後,奔雷才歸屬於洛臣?
我正胡思‘亂’想着,奔雷突然輕哼了一聲,然後瞪大了眼睛,前蹄不安的原地來回挪動着,我知馬兒有超出人類的異能,可以感知一些靈異之事,奔雷現在的神態曾經在越影身上出現過,當初我去塔克爾拉氏的陵園拜祭時,越影便如此不安,後來我果然被冤魂拖入千年古墓,經歷了一連串恐怖詭異的遭遇。
有了上次的經驗,現在奔雷又作出這樣的舉動,我一下子緊張起來,輕輕拍着奔雷的脖子便想掉轉頭往回跑,便在此時,耳邊突然響起一絲細細的聲音,不是哭聲,也不成曲調,只是一個單調的―――咦~~~,那聲音緊緊貼着我的耳朵,抑揚頓挫,蜿蜒起伏,像是戲子在練聲。
在如此靜謐的樹林裡,耳邊突然出現這樣詭異的聲音,我只覺頭皮發麻,四肢冰冷,嘴‘脣’也不由自主的顫抖着,我努力控制住發抖的身體,慢慢轉過頭去,想看清那個聲音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