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宋瀾衣躲過了這一擊,宋瀚海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你能躲開?”
你怎麼能夠躲開?
宋瀾衣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笑而不語。
宋瀚海先是疑惑,而後就看到她的驟然收縮,顯得比往日更加深邃的瞳仁,恍然道,“你用了石膽?”
不待宋瀾衣回答,宋瀚海就摸了摸下巴,欣慰道,“看來效果還不錯。這樣我也就暫且放心一點了。”
宋瀾衣本來咧着嘴,準備聽誇獎,結果聽到最後,她敏銳地感覺到不對,話語脫口而出,“爹,你要去哪裡?”
宋瀚海擡起的手停滯在半空中,他嘴角的笑意有些僵硬,“瞎說什麼呢?”
但宋瀾衣只是直直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問道,“你要去哪?”
宋瀚海終究還是垂下了手,他將目光放在遠處,淡聲道,“我要去南邊。”
“去幹嗎?”
“不能說。”
沉默。
沉默中,宋瀾衣看着宋瀚海,一語不發。
就當宋瀚海以爲,她會抱着自己嚎啕大哭一場,或者是默默啜泣,以此表達相思之情時,宋瀾衣卻笑了,“爹,大家都說我有聖人之資,所以你可得活久一點,爬得高一點。”
宋瀚海一愣,滿臉問號,“這是爲什麼?”
宋瀾衣露出靦腆的笑容,“因爲你也不想你死後還能聽到,宋瀚海這當爹的真沒用。女兒都成聖了,爹還只是個千夫長吧?”
宋瀚海怒目圓睜,“死?我宋瀚海從一介平民爬到如今的地位,怎麼會死?”
更重要的是……宋瀚海還在心中默默補了一句。
他宋瀚海就算是死,也難以安心。
他要活着,活得長長久久,去一一見證,屬於他宋瀚海女兒的榮光和榮耀。
世人多譏諷,男女多偏見,前路多荊棘。
這些都屬於宋瀾衣的路。
但是沒關係。
父愛無偏頗,前路有他伴,荊棘他爲矛。
這是屬於宋瀚海的路。
他不要目送宋瀾衣漸漸遠去,他要活下去,他要陪伴。
長長久久,團團圓圓。
看着宋瀚海信誓旦旦的模樣,宋瀾衣沒有撒嬌,沒有賣乖,而是無比認真地說道,“你若死了,我不會爲你掉一滴淚。落淚,那是弱者的權利。誰砍你一刀,我便殺他一人。誰殺你一人,我便屠他滿門!也許現在的我做不到,但這句話,是對將來的我的承諾。”
宋瀚海怔怔地看着宋瀾衣。
實際上,他早就發現女兒長大了。
但是每一次,女兒都會用行動告訴他,她又長大了一點。
宋瀚海垂下眼眸,壓下心底翻涌的情緒,最後,萬千的言語,都化爲一聲輕笑。
他伸出雙手,環住宋瀾衣,虛虛地擁抱了她一下。
“等我回來。”
說完,他大步向門外走去。
只是轉身的那一剎,他終究還是忍不住有一滴晶瑩落下。
衣衣說得對,落淚是弱者的權利。
但是父親在女兒面前,永遠都是弱者。
————
宋瀚海離家突然,而且靜悄悄的。
除了親近的幾個人,幾乎沒有人意識到他的離開。
時間就在這個氛圍中,不緊不慢地過了半個月。
宋瀾衣也在有條不紊地內卷中,緩步提升實力,積累才氣。
這段時間,除了去書院學習,她在夜晚還直接調整夢境的時間流速學習。
直到這一日,公孫璣出現在宋宅中。
他見到宋瀾衣,扇子輕搖,左看看,右看看,忍不住感嘆道,“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過了一年的時間。”
宋瀾衣一瞪眼,“你是說我面相老?”
公孫璣一噎。
他頗有種百思不得其解的感覺。
女孩子的心思,真的都是那麼難猜的嗎?
不過好在宋瀾衣也只是開玩笑。
兩人寒暄一陣,公孫璣便爆出一個大雷。
“秘境的人數已定。今日就要出發了,你準備好了嗎?”
宋瀾衣聽到這話,眼神一亮,“公孫先生,我懂!這次是好時機,我準備幹一票大的!”
公孫璣聽到“幹一票大的”這話時,魂都快嚇出來了。
你妹的。
上次搶劫了滄海樓,還不算幹一票大的嗎?
還有……
公孫璣沒好氣地賞了宋瀾衣一個爆慄,“幹一票!幹一票!我們是正規軍,可不是土匪!你腦袋裡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給我好好收一收!”
宋瀾衣捂着腦袋,忍不住低聲道,“那等我從秘境中出來,你別來找我。”
老實說,公孫璣還真有一絲心動。
但是他剛剛纔訓斥完宋瀾衣,他不好表示的太刻意。
他瞅了眼宋瀾衣,見她自信滿滿,當即就潑了盆冷水,“秘境中,小心爲上。寶物只是其次,小命可只有一條。”
宋瀾衣知道公孫璣的意思,但也沒準備提前透露底牌,故而只是輕輕點頭。
至此,兩人一路無話。
定遠城作爲大乾最北邊,和妖蠻接壤的城池,定遠城這次,也作爲所有秘境參與者集合的地方。
宋瀾衣一眼望去,大都都是年輕且陌生的面孔。
倒是有一人的面孔有幾分熟悉。
她邁步走去,探頭一看,驚喜道,“周姐姐?!”
周曦立在人羣中,頭戴帷帽,若非身姿與當日有幾分相似,還真看不出來她便是周首輔之孫女。
她一見到宋瀾衣,便驚喜地摘下帷帽,“衣衣!”
這一聲“衣衣”,叫得衆人皆是側目。
這個“衣衣”究竟是誰?
居然能讓周家的大小姐都另眼相看。
朱序臨見衆人都用這副眼神看着宋瀾衣,好似宋瀾衣被周曦看上,是天大的面子似的,心裡多出幾分不爽。
他吊兒郎當地抄着手,吼道,“看什麼看,看什麼看?平日裡嘰嘰喳喳叫的歡,這時候就不認識了?”
朱序臨出聲,周圍都是一靜。
只見他輕哼了一聲,指着宋瀾衣,“睜大眼睛瞧瞧,她就是宋瀾衣,不是什麼阿貓阿狗之流。”
宋……瀾衣?
宋瀾衣?!
人羣中,當即有人眼神亮起來。
宋瀾衣只覺得一陣風颳來,腳下一沉,再擡腿時,竟然半分都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