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一天天地過去, 離下月初一馬上就要到了。
“公子,您準備好了麼?”
世紀眼巴巴地看着他家的公子悠閒自在地看着他從書房的死角找來的《夫德》,話說對於這位一點夫德都沒有的主子看這玩意兒有用麼?他能變成大家閨秀麼?
這些天皇女殿下天天準時準點早朝然後去戶部報道, 很晚纔回來, 忙碌的非常。倒是傾城則是無所事事, 睡的比豬早起的比貓頭鷹晚, 將懶散徹底進行到底。可是即使是這樣空閒, 也沒有見傾城動一下繡花針,稍微在布上扎兩下,是太有自信還是壓根沒希望破罐子破摔了。世紀知道各方各院每天都明裡暗裡比試着手藝, 將自個的最出色的絕活拿了出來,爲下月初的比賽盡心準備着。他也打點了些關係看了看這些個公子們的繡品, 然而當那些栩栩如生, 精緻秀美的作品在他眼前展現的時候, 他的嘆息總是九曲迴腸,心中對傾城那雙玉般無暇完美的雙手的越發懷疑。
還有七天了, 公子您真的能行麼?
“恩……”
傾城坐在窗邊手捧《夫德》,頭也不擡從鼻腔裡冒出點氣流,表示他聽到世紀的問題。但是眼睛卻一直盯着書本紙張,紙張很精美,書寫很漂亮, 比他的狂草體面的多, 但是這內容……他媽的到底是哪個自虐的男人寫的?想他一現代優秀絕種好男人, 可卻在它的眼裡就是一個不守夫道的該浸豬籠的下賤男人, TNND的, 他什麼時候淪落到這種地步了,怎麼這麼可憐呢?
“公子……”
見傾城神遊太虛, 世紀忍不住提高音量提醒他。
“什麼事?”
傾城回頭,迷惑不解地看着今天欲言又止的世紀,看着小蘿蔔頭明顯收斂了些,傾城很滿意,顯然當初的恐嚇奏效了。不過這麼戰戰兢兢地似乎過頭了,□□計劃得稍作改變。
“下月初的刺繡比賽,您有底了麼?”
傾城看着欲哭無淚的世紀,眨了眨眼睛,低頭沉思了一下,纔將被他扔在腦後的那個什麼慶典上貴妃提的活動找了出來。一想起貴妃,他就來氣,不就是頂撞他幾句,不就是讓他的風度小小地失了一點,用得着這樣針對他麼?罰抄100遍這本想讓他撕成碎片的東西,太狠了吧?而且這還不薄,粗粗估計一下也有上萬字,乘以一百就有上百萬了,靠,最可惡的是還得用那種軟趴趴的毛筆,寫的端正些一個字就要近30秒,抄下來他還能活麼?況且他寫的東西本就不能看,搞不好還得重寫,果然自古以來婆媳關係,呃,在這裡是翁婿關係最難以調和的……傾城的心一點點沉下去了,看了看面前的世紀,還有那個啥狗屁的家宴。
“那種家宴,本公子沒名沒分也可以出席?”
他更喜歡躲在這裡窩頭睡覺好些。
“公子,貴妃指明讓您參加,怎麼可能不去,而且現場還得比賽,您怎麼可以輸給那些男人呢?”
世紀朝王妃的院門努了努嘴,雙手叉腰,很有勢氣的說,
“怎麼說也不能讓貴妃看扁,咱們得給皇女殿下爭臉不是麼?”
爭臉?他少爺不給她丟臉就差不多了。傾城不忍心讓他的粉絲傷心,在心裡默默地想着。其實這方面……傾城回頭看了看手裡已經被他捏的變形的《夫德》,磨了磨牙齒,他有一種去寫一本《新好男人守則》的衝動,不過想想也知道這隻會讓他更加遭人詬病,還是算了。但是這一百遍的《夫德》是不能省的,否則誰知道那個與他不對盤的貴妃會怎麼整他。但是讓他抄是不可能的,那麼只好委屈世紀了。
“世紀,你過來。”
傾城露出最燦爛的笑容,對着世紀招手道。
世紀吞了吞口水,一看到傾城無害到極致的笑容他的心裡總是毛毛的。他有幸拜讀過下人之間流傳的那本《新手入府基本守則》,所以對傾城的臉部表情反應心理描寫特別清楚,他今天,這幾天好像還沒有惹到這個祖宗吧?
“給你。”
傾城將那本皺巴巴的《夫德》放到世紀的手裡,隨後眼中閃着晶亮,滿臉誠懇地說:
“一百遍,拜託了。”
當若離踏着天邊的晚霞走進屋門的時候,突然一道天雷當頭砸下,看着那副詭異的景象,若離震驚了,手中捧着的文件紛紛掉落地上而不知。
“傾城,你在做什麼?”
若離的聲音有些發抖,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那雙瞪大的眼睛更說明若離此刻糾結的心情。
這是閨房吧?若離不確定,她應該沒有走錯。
那原本整齊乾淨的牀面上平鋪着一幅幅精美絕倫,甚至在夕陽照射下反射着光芒的……繡品?一片大紅,上面鴛鴦交頸,河邊嬉戲,綵鳳飛舞,留連戲蝶……最多的還是那一幅幅的童子圖,祝壽圖,看得若離有些眼花繚亂。這不是最讓她震驚的,真正的天雷還是前面繡架上那個溫婉典雅的貴公子——嬴傾城。只見她十指不沾陽春水,最鄙視這些小家子氣玩意兒的曾經聯盟最高執行長官的老公捏着一根細秀的繡花針在花架子上比劃着上上下下,那認真勁兒還有那溫柔的表情,配上身上的白衣,緩而柔的動作,當真讓人移不開眼睛,而且看那架子上的精巧的繡品似乎快要完成了。
若離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感覺相當的夢幻。若是這幅畫面放到其他男人的身上,她絕對不會這樣失態。不可否認這畫面真的很唯美,簡直就是視覺上的享受,但是當傾城成爲主角的時候,那種感覺就是詭異再加恐怖。
聽見若離的聲音,傾城擡頭衝着若離微微一笑。那笑容讓若離神情恍惚了一陣,還有那磁性的問候,更是讓她的臉微微一紅。
“你今天回來的挺早的。”
他說。然後放下手中輕捏的繡花針,接着很不雅站了起來,原地晃了晃胳膊,捏捏手臂,再大大地伸了伸懶腰,走到若離的跟前,將她掉落的文書撿起來。
看着這熟悉的動作,若離緩過神,這纔是傾城嘛,嚇了她一跳。
“給殿下請安。”
從書桌前傳來世紀虛弱的聲音,原本被這奼紫嫣紅的繡品吸引過去的若離才轉移視線往聲音來源看去,只見起身朝她快速一拜又一屁股坐下拿起毛筆開始寫起來,雖然看起來很勞累的樣子不過筆桿子還是動的飛快。
若離接過傾城撿起來的文書,給他一個迷惑不解的眼神。
傾城朝四周看了看,確定無人之後,將若離拉近房內,找人代抄的事還是不讓他人知道的好,否則傳到貴妃耳朵裡難以保證不會出什麼幺蛾子。
“那個該死的歐陽貴妃讓本少爺抄100遍什麼狗屁《夫德》,所以現在……嗯哼。”
傾城朝世紀的方向使了使眼色,眉宇間的氣憤顯露無疑,他少爺最討厭抄書了。
“什麼時候的事了?”
“你還沒來,世紀去找你的時候。我跟你說,你名義上的老爹還真是個狠角色,一百多萬字哪,他嘴上說說容易,可是可憐了世紀,所謂男人何苦爲難男人呢?”
說着還同情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婢。
“呃,難爲你了,當然還有世紀。”
若離能說什麼呢,只能安慰性的拍了拍自家老公的手臂,給與世紀一點鼓勵。
“殿下,您放心,七天內奴婢一定會抄完的。”
聽到若離的鼓勵和安慰那是相當不容易的,原本奄奄一息的世紀立馬精神抖擻,搖動筆桿的頻率更快了。傾城給他一個鄙視的眼神。
若離點了點頭,環顧了四周有些耀眼的東西,最後走到那個繡架前,看着上面已經完工的作品,又回頭瞄瞄傾城沒有一點形象的樣子,實在難以想象這樣的理工強者也精通這個,話說蘇繡在25世紀差不多快絕跡了,哪怕是女人會點十字繡就不錯了,更何況男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哪。她忍不住用手摸了摸上面的繡紋,觸手細膩絲滑,上面的孩童可愛活潑,讓人喜愛不已。
“啊呀,別看了,又不是我繡的。”
身後的傾城深怕自家女人誤會,以後讓他給她繡什麼就糟了,連忙解釋道,他可不想做什麼宅男。
“這些都是借來的,還有一些是世紀繡的。”
他指了指周圍。
“那你剛纔在做什麼?”
原來如此,若離倒是鬆了一口氣,否則還真是妖孽了。不過剛纔那副唯美的畫面又怎麼解釋。
“沒看見我的針連根線都沒有麼,我在觀察蘇繡的行走路線,依樣畫葫蘆唄,還有一個星期,說不定還能繡出個可以看的東西。老婆,別懷疑我的智商。”
傾城拍着胸脯保證道。可惜某女人壓根就不相信他,就像當初要改變自我走小碎步一樣,鄙視之。不過若離良心好,還是鼓勵地點了點頭。
“我看好你。”
明顯是敷衍,傾城聳了聳肩,無所謂。不過,
“你手上的這些是什麼?”
傾城指了指若離的文書,問道。他似乎有不好的預感,彷彿那看了三天的賬目日子又要回歸眼前。
“哦,這個啊,老公,我今天很累,所以……”
若離一點都沒有覺得不好意思地將手中沒有看完的文書交到傾城的手上,乾笑着繞道傾城的身後,給他捏捏脊椎,敲敲背,箇中意思不言而喻。
傾城的額上青筋微微跳動,心中告訴自己,老婆大人忙碌一天了,作爲堅強的後盾,他該爲她分擔點。眼睛的餘光瞟到竄頭竄腦偷笑的世紀,他無語地望了望天花板,難道報應就這麼快來了?
“阿離,你需要一個秘書。”
作爲總結,他沉吟道。
“你說的很對,但是現在你來頂替一下吧,我不需要你做的像月影一樣,只要五分之一就好。”
若離曖昧地在他的耳邊低喃着,完全無視某個羞得連字都不會寫的小婢看着窗外美好的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