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
“公子, 這是,呃,穿越飯店一個月來的賬目, 給您過目。”
世紀捧着剛剛送來的賬本高高興興地將它交到傾城的手上, 眼中崇拜的目光那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 話說這麼多的銀子, 嘖嘖, 他還以爲是看錯了呢,於是揉了揉眼睛再看時還是那幾個字,心中的春花那是朵朵盛開, 傾城的形象在世紀的心裡面又節節上升起來,差不多已經是神的存在了。
“你都看過了, 有什麼意見?”
傾城接過賬目, 開始瀏覽起來。
“公子, 其實我們可以賺的更多的,我聽掌櫃說, 我們飯店開張還沒有10天,就有很多人來鬧事,雖然有秋老前輩在那裡坐鎮,可是動起手來這些個桌子椅子還是免不了要遭殃,況且秋老前輩不可能整天都在那裡呀。”
世紀指着支出那欄裡巨大的桌椅賠償項目十分氣憤的說道。
“是需要一個強勁的後臺。”
傾城看着那欄刺眼的損失項目, 小聲地嘀咕着, 修長的手指搭在桌面上, 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着。
“就是, 公子, 我們要是把皇女殿下的名號搬出去,看看還有誰敢來搗亂的。您看那座花樓, 因爲背後有當朝國叔撐腰着,所以根本就沒有人有這個膽子敢去鬧事。”
世紀說起那家差點將他賣掉的青樓,心中的怒氣直線往上飆升,柳眉倒豎,怎麼看就像是一個小憤青。
“你不是說我逼良爲娼麼,怎麼現在比我還積極?”
想當初廣招風塵男子來應配陪酒公子時,世紀小正太雖然沒有反對,但是看他默默地站在傾城身後,一聲不吭的樣子就知道這小傢伙在鬧彆扭。誰想才過了一個月,現在跑的比他還勤,要不是傾城明令禁止他出現在廣大人民羣衆面前,省的讓人知道這家不良飯店的身後有嬴傾城的身影,或者直接與七皇女府掛上關係,否則世紀差不多每天都要去櫃檯前數銀子去了。
“剛開始……誤會公子了嘛。可是現在,我知道很多男子都是自願去那裡的,而且公子只收取他們一定的銀子,雖然吃喝住得另算,但是收入已經比其它青樓的男子多得多了……還有公子你說得對,有些男子離開了青樓就什麼也做不了,他們已經離不開這樣的生活了,所以沒有什麼逼不逼的事。”
說到這裡,世紀嘆了口氣,他不知道孰對孰錯。看到那裡的老鴇將合約及賣身契交給這些男子時,他本以爲這些風塵男子會選擇離去,至少可以從良過自己的生活,可是沒想到那麼多的男子最終還是……欣喜地在那份奇怪的合約裡簽了字蓋了章,繼續賣身的生涯。
看着世紀迷茫的樣子,傾城知道這個小傢伙開始慢慢地變得成熟,思考也會更加周全。
“你明白就好,凡事都換位思考一下,你認爲對的,不一定其他人就認可了,況且你認爲他們離開樓裡能獨自一個人生活麼,不沾陽春水的手指還可以繼續做工麼?”
傾城將賬本合上,對着世紀認真的說。心裡長嘆一氣,月影啊,你的接班人實在是太幼稚了,什麼時候才能成長到你的十分之一呢?
“是,奴婢受教了。”
世紀朝傾城盈盈一拜,非常正式,倒是把傾城嚇了一跳。要知道這個小正太人小鬼大,剛開始在他面前還奴婢來奴婢去的,後來不知什麼時候就開始直呼自己“我”了,傾城本就討厭那個奴性化嚴重的稱呼,所以壓根就沒讓他改回來,只要知道在外人面前懂得如何自稱就好。可是現在這兩個讓他嫌棄的字又蹦了出來,一時不太適應,不過看世紀十分認真的樣子,他還是心裡高興的。
傾城點了點頭,說:
“行了,至於我們飯店的後臺,告訴掌櫃去通知知情者,誰都不許將七皇女說出去,否則我不介意請她還有她的家人喝人生最後一杯茶。還有也不許提我的名字,凡是與七皇女府或者有關聯的都不許說,明白麼?”
若離剛剛在戶部重新修整,杜絕了戶部官員因私枉法的可能性,甚至採取了高壓政策,那麼傳出七皇女開妓院斂財的消息一定會對她有所影響的。有些東西,只能放在暗處進行,見了陽光就會灰飛煙滅了。
“記住了。”
“後臺,也是需要的,我想想有什麼好的人選。好了,你出去吧。”
傾城揮了揮手,世紀退了出去,帶上了門。他知道他家公子的下午茶時間到了,該去準備準備。
可是纔剛過去不久,傾城在裡面沒形象地伸懶腰做擴胸運動的時候,那扇門又被打開了,世紀緊張地走進來,說:
“公子,歐陽嬤嬤來了。”
然後他退在一旁,讓好久不見的老公公走進屋內。
“傾城公子,多日不見。”
老嬤嬤現在一身宮服,顯然是從皇宮裡剛剛出來的而且在七王府有公事要辦。傾城不露聲色地上下打量着這位不怎麼討喜的老人家,心裡猜想着未來可能發生的事,不過怎麼推理都好像和自己有關。
“的確好久不見,我可是分外想念嬤嬤的風采哩,不過嬤嬤此次前來不知所爲何事?”
傾城站了起來,請老公公坐下,微笑着站在一邊,世紀恭敬地上前倒茶。
“老奴這次來,是奉了貴妃的旨意,還請傾城公子隨老奴進宮見貴妃。”
果然,傾城聽此忍不住癟了癟嘴,剛讓若離的大小丈夫消停下來,現在名義上的老爹又找上門了,話說這生活過得怎麼比打仗還累人呢,他心裡使勁地畫圈圈詛咒這些不讓他安生的男人和女人。不過面上總是陽光燦爛,分外迷人,說:
“還請嬤嬤稍等片刻,讓我準備準備。”
然後轉生走進內室,不管怎樣自己身上的女裝是不行的,但是男裝又分外讓人嫌棄,所以整個不男不女的裝扮也就糊弄糊弄算了。
若離站在御書房之外,等待着女皇近侍的通報。她不知道好好地呆在戶部同那些官員修正賬目,整理文書,估算人口,制定規劃這些必須有繁雜的工作。雖然在她人眼裡這也許根本不需要劃分的這樣細緻,已經習慣糊弄的官員只能在若離的淫威之下埋頭工作。可是沒過多久,女皇就差人到戶部把她叫走了,究竟所爲何事,她不知道,不過心想也與自己的工作有關。不知道會不會產生懷疑,她耐心地等待着。
“殿下,陛下讓您進去。”
沒過多久,近侍便出來通知若離。
若離點了點頭,走進御書房。這是她第一次進入這裡,但是並不陌生,因爲和故宮的那一個規格差不多。有時候想想這世界真是奇妙,同樣的古代繁體,同樣的建築風格,一樣的封建王朝,只是男女地位發生的差異,不知道這個時空和原來的那一個究竟有什麼關聯。
“兒臣見過母皇陛下。”
若離微微彎腰,雙手抱拳向批閱奏章的女皇行禮道。
女皇擡起頭,看着面前的七女,原本嚴肅的表情柔和了起來,說:
“不必多禮,賜坐。”
然後就有一內侍麻利地搬進一把軟椅,若離也不客氣,徑自坐了下來。
女皇看了看若離十分自然的動作,不做聲響,只是嘴角不由自主的翹了翹。
“阿離,聽說戶部現在怨聲載道,有人彈劾你無故刁難官員,可有此事?”
女皇原本還算晴天的臉色頓時陰雲密佈,王者壓強緩緩地向若離逼近。她將幾分摺子放在桌面上,目光示意若離自己看看。
若離面不改色,乾脆利落地站起來,邁着沉穩的步伐向桌案走去,拿起那一張張摺子,翻開看了起來,隨後,合上,擡頭,清冷的目光對上女皇威嚴地眼聲淡淡地說:
“兒臣自認爲沒有任何過錯,不知母皇作何感想,若覺得兒臣不適合戶部,您儘可革除兒臣的職位,讓兒臣做個閒散皇女。”
若離說完便安靜地站在一旁,彷彿此事和她沒有一點關係,目光波瀾不驚。
女皇深深地看着自己闊別三年回來後變了個人樣的七女,現在她的女兒不像以前那樣面露憤怒,直呼冤枉,恨不得將這些個大臣都發配去邊疆,或者承認自個兒的錯誤,請求她原諒。然而現在的若離看過那些奏章之後,不聲不響,將皮球踢回到她的手上,難道已經明白了所有的一切只有她才能給予或是收回麼?
女皇看着現在陌生又熟悉的若離,一時不知是陷入了沉思還是回憶之中,那其中的目光似乎透過若離看向其他人。
母女兩個在這樣異樣的安靜氣氛中沉默着。
直到女皇回過神,說道:
“你還真像你的父親。”
若離擡頭,帶着迷惑不解地目光看了看女皇,隨後又將視線轉移。心道她怎麼可能會像貴妃呢?
“行了,說說你的理由,若是有理就不罰了,否則就得給朕一個交代。”
女皇威嚴地目光中帶着一絲戲謔,彷彿在掩蓋剛纔的失態。但是若離知道,君無戲言,她總得要給一個理由。於是她沉思了一會兒,再擡起頭時,目光中多了一份沉着的自信,開口道:
“母皇,您認爲一國之本是什麼?”
女皇看了看她,說:
“百姓。”
“既然如此戶部那麼重要麼?”
女皇現在有些意外地看着她,要知道這種採取一問一答的方式通常只有女皇對着臣下,而沒有人敢這麼問她。她回答得出還好,回答不出讓女皇掉面子那是自殺的行爲,簡直就在挑戰女皇的威信。不過顯然這代皇帝還是個明君,或者說現在並沒有在意,反而饒有興趣地回答說:
“六部之一,掌管土地戶口、賦稅財政等事,與百姓最爲息息相關,自然重要。”
“那麼,請容兒臣解釋。兒臣剛到戶部,對戶部官員職責不太明瞭,粗粗翻閱最基本的賬目,可是所看到的卻只是寥寥幾筆的‘支白銀五萬兩,修河壩之用’,兒臣愚鈍,不知五萬兩白銀是否夠修建一河壩,接連追問何處修壩,現如今成效如何,卻是官員至此默聲,伏地告罪,無人爲我解惑,又如何?”
若離辛辛苦苦地在肚子裡將這些文縐縐的詞語組合在一起,然後說出來,可是打草稿的速度終究趕不上用嘴說的,所以還是用白話好些。
“母皇,不用兒臣說明,您也知道這五萬兩究竟用作了什麼,而現在我們對於這種貪污腐敗暫時撇開不談。兒臣讓她們將去年支出的賬目還有百姓納稅及其他的收入都清算出來,用作明年預算的參考,還有將今年的各個即將動工或者已經動工的浩大的工程的預支費用結算出來,可以讓國庫早作準備,以防止到時因銀兩不夠而強行徵收百姓賦稅,徒然加重百姓的負擔,難道這也是刁難不成?而且這只不過是財政方面的問題,兒臣做過詢問,這些官員每天在戶部院內的時間加起來不超過兩個時辰,哪怕就是在那裡也只不過是喝喝茶聊聊天,談談那家的公子有多美,青樓裡又來了一個怎樣漂亮有才情的男人,而兒臣只不過讓她們的工作時間加到三個時辰左右,杜絕她們這種消極怠工的情況,難道這也是刁難?如果是這樣,兒臣無話可說。”
若離依舊靜靜站在女皇的面前,不卑不亢,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擡起一下,現在主動權已經不在她的手裡,只有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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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好,不愧爲我的女兒,果然出去一次人就長大了,要是以前不要讓我爲難就好了。”
女皇看起來似乎很開心,連“朕”都不叫了,直呼“我”倒是親切了不少。她拍了拍若離的肩膀,滿臉是作爲母親的自豪,若離原本已經放下的心不知怎麼又開始高懸起來,彷彿有什麼她還不知道。
“阿離,戶部你依舊去打理着,朕覺得你的提議很好,所以接着去做,就當作是朕的旨意,朕要看看還有誰爲了自己的私利置國家大事於不顧。”
說到這裡,女皇的眼中突然變得犀利非常,那種感覺很熟悉但又很陌生。若離點了點頭。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