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御書房出來, 有的官員搖頭嘆息,有的面帶着喜色,有的面無表情, 然而最爲刺眼的還是若離這一派, 走在一起真的太過於囂張了些。原本已經打算不再理會的若離, 還是放慢了腳步, 走到振國夫人面前, 說:
“祖母。”
清冷的眼神淡淡地掃過一圈。
“下官家中還有要事,先走一步,殿下, 振國夫人。”
“對對,有事有事。”
周圍的官員互相看了看, 然後一同對着若離和振國夫人拱手行禮後快步移開, 很快周圍呈現出真空地帶, 若離向振國夫人點了點頭,然後慢步朝宮門走去, 振國夫人眼中精光一閃也跟上步伐。
“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若離並不是詢問而是肯定。
“阿離,在朝中老婦比較熟悉,爲了你的大業我會精心安排,你不需要特別操心。”
振國夫人拍了拍若離的肩膀笑着說。
“所以本宮只要按照你寫好的劇本一路走下去,像個木偶一樣被矇在鼓裡也無所謂是不是?”
若離回頭輕輕一笑, 只是那眼中根本沒有笑意, 甚至是寒冷。
振國夫人心中微微一驚, 不過她的臉上還是掛着笑容, 聽到若離的“本宮”也明白若離是惱了。
“祖母以爲你會願意掌管都察院的, 畢竟當初你的第一志向就是都察院。”
“話是沒錯,可是我只想自己去爭取而不是像天上的餡餅一樣落在我的頭上。”
若離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 然後才轉過頭,淡淡地繼續說,
“接了戶部,掌管了都察院,祖母,你是不太過於得意了些,讓我在不經意些發現自己已經處在了風浪尖。”
“阿離你離開了三年,要在皇女中脫穎而出必須要有些建樹才行,現在不是已經有很多大臣倒向我們這邊了麼?”
振國夫人笑着搖了搖頭,反問道。
若離微微轉頭,勾了勾嘴角,冷笑道:
“母皇還健在,你就開始拉幫結派,祖母,物極必反知不知道?”
聽此,振國夫人不覺站住了腳步,她微微皺起眉頭看着已經太陌生的孫女,最後忍不住說:
“阿離,你是真的長大了,祖母很欣慰。可是,你恐怕不知道,二皇女馬上就要回京了。”
“那又怎麼樣?”
同樣若離站住腳步,優雅地轉身,微微揚起下巴說。
“也對,你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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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國夫人嘆了口氣,望了望宮門,說,
“你的夫妃是貴妃,地位只屈居於皇后,但是二皇女慕容若風的夫妃四大賢妃之一的淑妃地位也不低。但是與你不同的是,她的身上有赫赫的軍功,深受武官和邊疆將士的擁戴。哪怕太女身體健康之時,擁護她的官員也不少,就是你婆婆右相也同樣支持她。所以,趁二皇女未回京之計,我才希望你能擁有自己的勢力,阿離。”
“可是陛下不是傻瓜,現在野心表露的過早,母皇難道不會心生忌憚?”
若離現在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些,語氣也不再那麼僵硬。
“你放心,無論你怎麼樣,陛下也不會太過於怪罪你,連上次那麼大逆不道的話陛下也不是隻讓你象徵性地閉門思過而已,況且剛纔還將都察院交付與你麼?”
見若離不再那麼疏離,振國夫人才敢放心大膽地說。
“只怕是爲她人做嫁衣而已。”
若離輕輕地自言自語道,然而這卻讓上前來的振國夫人停住腳步,異樣的眼神一閃而逝,最後還是跟了上去。
……
“祖母,還有最後一件事,請你告訴我。”
宮門已至,振國府還有七王府的馬車已經恭候多時了,不過若離還是站定,面色認真鄭重地看着振國夫人。
“你說。”
若離抿了抿脣,最終還是問道:
“太女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我記得剛回京的時候太女還是健康的很。”
“阿離,太醫都查不出原因,我一介武婦又怎麼會知道?”
振國夫人搖了搖頭,面露不解。
“真是如此麼?我一回京,太女的身體就每況愈下,而我聖寵正上,不需要我亂猜,朝中的大臣怎樣看待這件事想必你也知道。祖母,我不想責備你,我只希望你不要在我看到的地方動手腳,否則我只好不再信任你。”
見振國夫人還是模糊應酬式地回答,若離心中頓時感到不悅。
知道若離的心思,振國夫人猶豫了一會兒,忍不住嘆息說:
“我也是爲你好。”
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要瞞着她麼?那麼她究竟又算什麼?這種被自己人算計的感覺讓若離非常不舒服,她已經習慣於掌控一切,而這種事卻超過了她的底線。
“好不好我自己清楚,振國夫人。”
“是……下官逾越了。”
若離是皇女,連名號都叫出來了顯然七皇女已經對這件事情非常在意,振國夫人當即服軟屈身。
看着振國府的馬車消失在視線裡,若離望了望藍天。自己問自己,什麼時候本想利用在手的權利來尋找戒指和項鍊,打聽來歷的初衷變成了爭奪皇位的野心?她並不排斥權利,可是這只不過是一種工具而並非主導生命的目的。但是現在,不管是自己還是傾城似乎慢慢地在爲將來的永久生活做着準備。
開始改變了麼?還是內心對於回家的信心變得越來越渺茫了?
當若離帶着迷茫的心態回到王府的時候,見世紀正站在門口張望着,看見她的馬車才興奮地跑過來。
“怎麼了?”
“公子請殿下一回來就去校場。”
若離點了點頭,收了收情緒朝校場走去,看樣子傾城去穿越飯店似乎有收穫了。
校場上除了傾城,莫修遠以及好久不見的秋老,還有七八個站如鬆的少年少女。
看見她們,若離就明白了,這些應該就是當初從武林世家中挑選出來的子女,只是現在爲什麼在這裡。
“你們都過來。”
傾城朝那些少年少女招了招手,吩咐道。
“見過殿下。”
她們向若離行了一個俠士禮,倒是不卑不亢,若離讚賞地點了點頭,不過時間是不是太短了些。
“還不到一年的時間,你是要拔苗助長麼?”
她微微皺眉,朝自家老公詢問道。
傾城打開扇子,笑嘻嘻地說:
“我是那種人麼?你不妨試試她們的伸手,包你滿意。你說是吧,老婆婆?”
“哼。”
秋老轉過頭,不理會擺她一道的臭小子,要不是自家徒弟千叮囑萬囑咐地讓她忍忍,她早就拍拍屁股閃人了。不過那眉宇間的自信是怎麼也掩不住的,笑話,自己怎麼說也是號稱武林一尊,這些個小輩本就出色,根本就不需要一年就可以達到江湖一般高手的行列了,都是好苗子啊。
“我說過你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侍衛跟隨左右,現在從裡面挑一個吧。”
傾城收起扇子,指了指這些面色沉靜,眼神堅定的少年少女。莫修遠在一旁靜靜地看着,他雖然負責訓練這些她們,但也只是在武藝,行兵打仗戰略佈局上教導,至於思想認識方面他就沒有插手過,根本就不知道傾城是怎樣訓練他們的,但是效果……莫修遠不得不承認,傾城有時候真的很可怕。
若離看着傾城,突然微微一笑,感覺像是回到了當初挑選親衛小隊時候一樣讓人興奮。她的眼神突然間銳利無比,犀利的目光一一掃過這些看起來還比較年輕的隊伍,強大的威壓毫不保留的釋放開來。
“都擡頭,看着本宮。”
若離寒冷的命令讓這些有些受不了的少女少年紛紛努力地將頭擡起來,看着這個傳說中武藝強大的七皇女殿下,現在要效忠的女人。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們頭上的汗水一絲絲的冒出來,可是根本就沒有人擡手擦汗,緊抿着脣,倔強地用眼睛直視這個不斷施加無形壓力的高貴女子。嬴教官說過:我們能行。
天氣早已轉涼,可惜某男爲了風度還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扇着扇子,帶着淡淡地微笑看着這第一批的白老鼠,似乎效果不錯,鼓勵地眼神掃過這些孩子,畢竟第一次當教官,雖然是暗示性思想主意教官,但是總希望自己的成果得到收穫。
在教育過程中傾城發現,古人怎麼看都是比現代人好糊弄,精忠報國,一心爲主的思想早就深入人心,只要給他們一些虛無飄渺但看似真實的未來,他們就會爲所謂的愚忠揮灑最後的血液,這在他看來不只是可敬還是可悲。
若離的眼中閃過一絲讚賞,她收起氣勢,淡淡地說:
“現在,繞這個校場跑圈。”
“是。”
主子的吩咐就是命令,他們根本就沒有人問什麼時候停下這種問題,一個接一個有條不紊地開始繞着這個不小的校場跑圈。秋老和莫修遠根本就不知道若離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雖然不解,但還是保持緘默地看着。
跑步很累,傾城生平最痛恨的體育項目就是長跑,在他看來這跟慢性自殺沒什麼兩樣,所以他的眼神中有一點點也就只有一點點的同情,顯然這是看這些人的耐力持久程度,不過這些少年都有內力且跑上個幾小時應該沒什麼問題。那麼長時間撒,他看了看自己的老婆,只見她面無表情地盯着那羣孩子跑步着,傾城也就將自己的話嚥進了肚子裡。
看了一會兒,若離轉身對着校場四周的侍衛說:
“每個人都去拿弓箭。”
侍衛應聲之後,不久每人手上帶了一把結實的弓和一簍箭。
“給我射,射到了有賞。”
若離指了指依舊在跑圈的孩子們,冷漠的說。
“臭丫頭,你幹什麼?”
秋老第一時間跳了出來,瞪着眼睛對若離叫道。
“怎麼,連躲避弓箭的實力都沒有麼?或者說讓傾城開槍?”
若離依舊淡淡地說,手一揮,箭雨紛紛朝那七八個少年少女飛去,因爲有獎賞的支撐,所以每個侍衛都很賣力。
原本悠閒地看着好戲的傾城收到若離的目光,一愣之後,非常無奈地摸了摸鼻子,從身側的小袋子裡拿出珍藏的手機,開始按秒錶計時。
在箭雨的逼迫下,原本有條不紊地跑步隊列一下子變得混亂起來,每個人都盡最大努力躲避箭雨的襲擊,抽出腰間的刀劍,見箭雨紛紛掃落。
“不許使用內力,還有輕功。”
若離清冷淡漠的聲音傳到他們的耳邊,面面相覷之後,他們非常無奈地收起自家的獨門內法,然後以血肉之軀還有刀劍或砍或截地將箭枝打落,只是這樣卻越來越吃力,有的時候真的很像使用非常方便的內力振退箭枝。不過軍令如山,他們還是強忍着。
“真亂,嘖嘖,難道非要靠自己麼?”
傾城看着這些個手忙腳亂,忍不住搖了搖頭,嘀咕道。
秋老耳力何等厲害,雖然心中着急萬分,可是也只能幹看着,但是耳朵卻一直豎在這兩個人的這邊,見傾城這麼一說,問題出在什麼地方立刻就知道了,她剛想提醒,卻聽見若離漠然的聲音傳了過來。
“其他人不許出聲,否則傾城開槍。”
“咳咳。”
話已在喉嚨裡,但是硬生生地憋在口中,那是非常難受的事,秋老憤憤地看着這個冷漠到一定境界的女子。
真是什麼退路都沒留下,莫修遠嘆了口氣。
各自管各自的抵擋箭矢,讓這些一直沒有射中目標的侍衛心裡賭了一口氣,看他們開始混亂,立刻氣勢大增,箭越射越上手。
本不需要依靠別人就可以保護自己,這些心高氣傲的少年少女自然不會與他人合作,可是一旦當自己搞不定,甚至有危險地時候,不知不覺地遵循本能找可以依靠的對象,一時間三三兩兩地混在了一起,有了初步的分工。
“怎麼不跑了,本宮讓你們停下來了麼?”
見這羣孩子爲了抵擋箭矢而停下腳步,若離立馬出聲呵斥道。不管什麼原因,忘記原本的任務都是不可原諒的,如果在將來也是如此,豈不是麻煩了。
於是停下的隊伍又開始向前挪動。
傾城按下計時鍵,不屬於這時代的計時方法開始跳轉阿拉伯數字。
這些畢竟是新一代的年輕俊傑,很快就掌握了規律,一人負責一個方向,慢慢地前進的步伐加快起來。
第一圈,傾城將時間給若離瞧瞧,雖然秋老也興匆匆地跑過來瞅瞅,不過看不懂,問他們也不說於是摸了摸腦袋氣鼓鼓地回到了原地。若離看着這上面的數字,冷冷地一笑。
第二圈,若離看了看上面已經變小地數字,還是面無表情。
第三圈,若離雖然依舊不悅,但是明顯態度緩和了些。
……
直到第十圈,她才象徵性地點了點頭。
不過既然和諧了,那麼……若離轉身對着一層不變的侍衛隊,冷冷地說:
“現在換位,從高到矮排序射箭,還有若是射不中一個,你們就和他們倒過來。”
威脅之下,這些平時自喻功夫不弱的侍衛,立刻站好隊列,執起手中的弓箭,在隊長的指揮下,開始有秩序有方向地射箭,並且時不時轉換角度,讓已經熟悉的少年少女又慌手腳。畢竟從獵人轉變爲獵物,這是每個人都不願意體會的事,一個個都發狠的射箭。
隊伍又慢了下來,原本已經有了些凝聚力的小隊又如一盤散沙一樣顧前顧不得尾,明顯缺少了一個主心骨。
於是很不幸地,其中一位實力稍遜運氣稍差的少年的手臂終於成爲這支隊伍的一個被射穿的地方,但是這並非是結束,有了第一個打開了缺口,更有第二個,第三個……箭越射越猛,於是紛紛掛彩,還好都只是些輕傷,沒有傷到要處,但是顯然這是不行的。
終於其中一個面目清秀的少女高聲說道:
“大家聽我說,我們這樣下去一定會全軍覆沒,到時候我們就要給莫大人,秋前輩還有嬴教官丟臉了。”
“那你說怎麼辦。”
隊伍裡的人立刻附議到。少女抿了抿脣說:
“如果各位信得過我,那麼暫時就聽我的指揮,行不行?”
其餘的小隊成員互相看了看,每個人都或多或少掛了彩,只有那位少女除了喘氣了些還是乾乾淨淨,於是紛紛點了點頭。
“名字?”
若離冷眼旁觀,對着傾城輕輕的說。
“其實這個小姑娘和我們還有點淵源類,還記得遙清池不?”
傾城朝若離眨了眨眼睛,可惜某女皺了皺眉,然後迷惑地看着他。
“老婆,你這個樣子很讓我欣慰啊,不過好歹當初遙四公子對你青睞有加,你倒是忘得一乾二淨,嘿嘿。”
這就是典型地得了便宜又賣乖,若離有種想爬牆的衝動,不過她還是忍了。
“小姑娘叫遙清湖,是前任武林盟主遙千行的外甥女,武功不弱,號召力也很強,品行還不錯,做個隊長倒是合適。”
若離點了點頭,然後依舊盯着那支越來越有團隊精神的年輕小隊。
“時間越來越短了,老婆,差不多了。團隊默契在以後慢慢練就好。”
傾城將手機上的顯示給若離,若離瞄了一眼,向像吃了興奮劑一般的侍衛隊揮了揮手讓他們停了下來。
“都停下吧。”
威嚴地聲音傳遍校場的角落,滿身掛彩的小隊吃了重重一記下馬威,看若離的神色都帶了些敬畏,不過依舊挺直胸脯驕傲得站直身體。嬴教官說過,這是國之棟樑的傲氣,絕不能消失。哪怕是女皇陛下的面前也要如此。
“你們表現的不錯,希望不要忘記是誰爲你們檔下背後的一箭,也不可以在任何情況下將使命暫時忘記。聽到沒有?”
若離像個嚴厲的將軍檢閱着士兵一般。
“是!”
“遙清湖暫爲隊長,向本宮負責。當然若是你們不服,儘可表現你們自己,利用功勞來作爲說服本宮的證據。”
若離的目光淡淡地瞟了眼遙清湖,說。
“是。”
齊聲並沒有猶豫。
“你們是第一批的精英,不過若是被後來者追上,那麼就會被替代,所以可別懈怠。”
傾城作爲這批少年少女的班主任,做最後的總結。
“是,謹遵教官教誨。”
若離聽此回頭對傾城挑了挑眉毛,話說自家老公還挺受這羣小鬼愛戴的。
那是自然,傾城也同樣挑了挑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