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樂了,他說:丫頭說的話,都很有禪理啊。好,好,我們先吃,不討論這些了。
我如釋重負地點了點頭,和他愉快地享用了一頓晚餐,等結束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我說:老頭兒你還上山麼?
他搖了搖頭,他說:我還得在市區呆兩天,有些事情沒處理好。
我笑嘻嘻地說:噢,這樣啊,那你煩了就過來找我解解悶哈,我願意當你的開心果。
他點了點頭,表情略有些凝重地問我:丫頭,你心裡真的一點兒都不計較麼?
這話問的讓我有點安靜了,我不再是那種嬉皮笑臉的口吻,我很鎮定地說:這麼跟您說吧,打我懂事起,我就盼着有爹的疼愛,可是我同時也清楚地知道,我的爹不知道身在何方,我甚至連他有沒有在世我都不知道,就這麼一點一點地長大了。我媽沒告訴過我爹的存在,我也刻意忽視着我爹的存在,但是我心裡一直有一個小小的、自私的想法,我希望我爹他活着,活得好好的,那樣就足夠了。如今你看,我的願望不是達成了麼?至於其他的,我過去沒有想過,現在也不會想,將來更不會。因爲我相信,他不願意出現在我生命裡,一定有他的原因。
我的話引起了他的沉思,許久,他緩緩地說:丫頭,給我一點兒時間,我需要好好想想。
我搖了搖頭,我說:老爺爺,不用多想,我的出現不是爲了給你壓力的,好麼?
他嘆了口氣,他說:人最容易忽視的,往往可能是最美的風景啊。丫頭,你帶給我很多不一樣的感悟,我需要好好靜下來想想。
我把他送了一段路之後,他堅持讓他的司機來接,說天色已晚讓我早點回去睡覺,趁着我們等他司機來的空當裡,他跟我說了幾點他的看法,他說:丫頭,下午在你公司轉了一圈,發現整體氣氛不錯,不過有幾個問題你要注意一下,一個是財務部你一定要給單獨的辦公區,自己的錢袋子一定要綁好不能隨便露給別人看,現在職業流動性太大,他們今天可能是你的同事和兄弟,明天也許就會變成你的對手,所以這個不能大意,得立即整改。還有就是盆栽的擺放和辦公桌的擺放,都是有風水講究的,我略懂風水,我簡單畫個圖給你,你回去按照這個位置擺放,什麼該添什麼該減我都一一給你寫上。切記,一定要按照這樣的去做,好嗎?
哇塞……真的是傳說中的高人啊,這個都懂。好吧,我很佩服地看着他拿着鋼筆三下兩下地畫出了我公司的草圖,然後給我標明瞭哪裡放什麼哪個辦公區應該在什麼位置,他畫好之後,小心翼翼地遞給我,他說:風水這東西是一門學問,你不需要明白其中的玄機,只要你照做,以後遇事便可逢凶化吉,也不會有小人作祟。
我只能滿臉地崇拜了,我說:老頭兒你真牛,你這麼牛你家裡人知道麼?
他瞬間愣了,完全沒反應過來地說:啊?這個……應該都知道的吧。
我一臉狡黠的笑讓他明白我是在開玩笑,頓時被我逗得再次哈哈大笑起來。我們這麼聊了一會兒之後,他的司機也來了。臨走前,他問了我的電話號碼,而且,把他的私人號碼給了我。
傳說中除了高仁的幾個親信,沒有人知道他的電話號碼是多少,他的一切資料都是高度保密的,在t市的商界,高仁就像是這場遊戲裡最牛逼的主宰者。能得到他的電話號碼,我頓時又覺得自己好高大上了。
老頭兒告別我的時候,眼神裡還有些微微的不捨。其實我能理解他那種寂寞,一個人揣着孤獨過了幾十年,本以爲已經了無牽掛,誰知道突然生命裡多出我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孩子,我想我應該給予了他一點心靈上的慰藉。我說:老頭兒,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後會有期。
他哈哈大笑,摸了摸我的頭說:好,好,後會有期。
他的司機大概從來沒見過誰敢對高仁這麼不敬的,頓時愣在了那裡,高仁貓身鑽進了他的保時捷車內,然後對我揮了揮手,我也使勁地揮手看着他遠走,不知道爲什麼,突然鼻子一酸,差點落淚。
我收拾了下情緒,鑽到了車裡,我給仙女打電話,我說:那老頭兒來給我了。
仙女大概在洗盤子呢,我聽到哐噹一聲盤子碎地的聲音,仙女這個感情動物,頓時就哽咽了:這麼多年,他終於願意主動來看看你麼?
我其實也有點兒感慨,不過就算這樣,我還是不忘記埋汰一下仙女,我說:得了得了,你看你,跟你說點兒什麼就掉眼淚,你至於麼?他不就是來看看我,有啥啊。
她頓時就笑了,她說:死丫頭,我這不是高興麼。你都不知道,我可是想都不敢想他會來看你。
我說:是啊,今天他來我公司,我特別的意外。
仙女說:你們聊得怎麼樣,相處得還好麼?
我說:特別的融洽,我老是把他逗得哈哈大笑,那老頭兒挺有趣的。仙女同志,我就跟你說聲,你早點睡吧啊,你現在身邊的正經男人是老劉,那些野男人就別多費神去想了。
她罵罵咧咧地掛掉了電話,其實我知道這老孃們晚上又該失眠了。哎,不過不管她了,反正有老劉在枕邊安慰着呢。
時間很晚了,我回家洗洗就睡了。第二天剛到公司沒多久,又一個不速之客過來了。
我擦,這兩兄弟,這是輪番上陣的節奏麼?當看到高雄走進來的時候,我頓時愣神了。
我連忙笑着迎了上去,我說:雄哥,什麼風把您給吹過來了?
他居然從鼻子裡發出了一聲冷哼,他一屁股坐在了我的沙發上,然後來了一句:易之之你挺有本事啊,連我哥都能勾引上……
我差點兒沒吐血,合着高仁昨天來找我的事兒,他當成了他哥看上我的節奏?尼瑪,太狗血了。
我裝萌賣傻地說:雄哥,您說什麼啊,我怎麼聽不懂。
他沒好氣地說:你聽不懂?易之之,我小瞧了你啊,你能勾搭上徐成,轉眼又勾搭上我哥,倒是有兩把刷子。
我徹底明白了,這是找我的茬來了。
我淡定地泡着茶,然後放在了他的面前,我說:雄哥,您說的你哥,是指白鬍子老爺爺麼?
他直接嗆我了,他說:你這樣的女人我見得多的去了,勸你別對我哥打什麼主意,他是個出家人,你別擾亂他的清修。
尼瑪,真把我當狐狸精了啊。那可是我親爹,按道理我還得叫你一聲叔叔,我在心裡暗暗罵了一聲。
我也不客氣地諂媚了,我正言道:雄哥,這話可不是這麼說的。您哥哥是一位出家之人,我敬重他有幸和他結識,我們相談甚歡所以成了忘年之交,並不是您想象的那麼齷齪。而且您哥的性格我相信沒人比你更瞭解,您覺得他會是你所說的那種人?
他鼻子又冷哼了一聲,他說:我高雄是個粗人,不懂什麼忘年不忘年。我就知道,這麼多年我哥沒主動找過女人,但是昨天他來找了你,這就不正常。所以,易之之,我鄭重警告你一次,離我哥遠一點,不然對你和徐成,我都不會客氣。
呵……這下馬威給的,我好怕怕啊。我假裝恐懼萬分地拉着他的袖子說:雄哥,我記下了。您消消氣,我和您哥不會有啥的,真的。
他甩開了我的手,站起來對我說:還有,以後在我老婆面前低調點兒,別他媽跑她面前秀恩愛。我的話只說一次,易之之你記住了。
說完,他扭身就走了。身後那兩個胖胖的保鏢肥肉一顫一顫的,看得我心驚肉跳。
高雄從來都不是這麼不淡定的人,我想,他哥來找我這事兒估計把他嚇壞了,纔會如此不淡定地跑過來警告我。
不過想想也明白,他就指望着他哥一死,財產都落到他的名下呢。這個節骨眼上,他哥來找女人,他肯定受不了,而且他哥可是這麼多年從來沒找過女人啊,他的驚慌失措可想而知。
我的小心臟還撲通撲通的,高雄可是黑道出身的,他要是想玩我,我必粉身碎骨的節奏啊。尼瑪,要不是仙女冥冥之中給我安排了這麼一位擁有強大power的老爹,我易之之八條腿八隻胳膊也玩不過他啊。
不過他提到秀恩愛還挺有意思的,看來他對劉憶惜的熱度還沒減退啊,肯定劉憶惜那天憤憤不平地跑回家沒少跟他鬧呢,不然也不會逮着今天給我提這茬兒。
太特麼有意思了,我覺得自從搭上這麼一位爹,我本來已經平順的人生又要不平靜了,不過沒事,活着就是用來折騰的。
我趕緊叫來了人,按照老頭兒畫的草圖把公司重新佈置了一遍,並且給了財務部和會計部兩個單獨的辦公區,這麼一整頓,好幾天就這麼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