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內。
容嵐坐在病牀邊上,手中的毛巾不斷的擦着戰予丞額角沁出了冷汗。
即便如此,他的劉海,鬢邊卻已經被冷汗浸透。
他已經昏迷了整整兩天。
醫生仔細給他檢查過了身體,卻什麼都檢查不出來。
他的身體素質很好,之所以不醒,恐怕是因爲心理引起的問題。
“阿嵐,我來吧。”景寧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你已經懷孕了,爲了寶寶健康,還是我來照顧予丞吧。”
容嵐回首,看向了景寧。
景寧關上了門,眼皮下方,有着一圈明顯的青色,“都怪我,如果不是因爲我的話,予丞也不會昏迷不醒。”
看着她愧疚的臉蛋,耳邊彷彿又再次迴旋起戰予丞那如同跳針一般的聲音:“寧……寧……”
脣瓣抿成了一條直線,她放在戰予丞額頭上的手,下意識收回。
她沒有說話,再次轉過頭,視線落在戰予丞的臉上。
他的皮膚本就生得白皙,因爲連續兩天昏迷不醒,此時更是顯得蒼白到了透明。
向來紅潤的脣瓣,此時也失去了血色。
輕輕開啓着:“阿嵐,別走……”
這兩日,他即便是昏迷,卻依舊像是陷入噩夢之中。
並且不斷叫着她的名字。
“不用了。”她垂下了眸,淡淡道:“予丞是我的老公。你雖然是他童年時候的玩伴,可現在你們都已經長大了。到底是男女有別。”
景寧放在大腿上的手握緊,尖銳的指甲深陷在柔嫩的掌心之內。
她輕聲道:“阿嵐,你是不是怪我?怪我讓錦城娛樂週刊……”
“我太擔心予丞了。我怕你會傷害予丞。所以纔會想要予丞和你分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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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寧,收起你對於予丞的過度關心。”容嵐的手放在戰予丞的頭,白嫩的指試圖將他緊緊皺着的眉舒展開來,“我不管你和予丞曾經經歷過怎麼樣的過往,可是予丞既然已經忘掉了孤兒院內的生活,你就不該試圖再度勾起他的回憶。如果不是因爲你的話,予丞不會昏迷不醒。如果,他這輩子不會醒來的話,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景寧眼眶一紅,雪白的牙齒用力咬住了脣瓣。
容嵐說的沒錯,予丞已經忘掉她了。
這一點,在她幾年前認出予丞之後,就已經意識到了。
是她太傻,死死的抓着她和他的回憶,不肯放開。
固執的期待着,總有一天,他會記起她,會娶她。
“容嵐,你別太過分了。”她脾氣驕橫,到底是沒有辦法在容嵐這麼毫不留情的指責她之後,繼續保持沉默:“當初如果不是因爲我的話,予丞就已經死了。他說過,他要娶我的。你把他從我身邊搶走了!”
“可他已經不記得你了。”容嵐淡淡道,她現在纔是予丞名正言順的妻子,“予丞從來都不是你的,所以我不存在把他從你身邊搶走的罪名。還有,如果不是你顧及予丞傻瓜的名號,你怎麼會在今天跟予丞纔會相認?”
不是!
她並不在意予丞被錦城所有人辱罵傻瓜!
以前是她不敢跟予丞相認!
景寧心中咆哮,可是牙齒卻咬的脣瓣越緊。
“所以,如果你真的爲了予丞好,就不要出現在予丞面前。橫豎他也已經不記得你了。”容嵐的聲音像是被柔軟的絲綢包裹着的鋒利匕首,即便再怎麼軟滑光亮,卻依舊能夠輕易殺人不見血。
此時,景寧的心已經被容嵐刺得千瘡百孔。
她全身微微顫抖着,用命救她,她同樣用命去救的少年,此時已經屬於別的女人。
她還有什麼期望,期待着那個少年會來娶她?
轉過身,她朝着門口走去。
每走一步,心臟都傳來幾乎窒息般的疼。
每走一步,都清楚的聽到自己心臟裂開的聲音。
她清楚的知道,從今以後,她不會出現在他的面前。
她會抱着她和他的回憶,過一輩子的。
他可以忘記她,被容嵐搶走,可他和她的回憶,誰都搶不走。
而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微啞的嗓音傳來:“寧,別走。”
她身子一顫,猛然間回首。
懸掛在睫毛上的眼淚,到底是落了下來。
又驚又喜得看着他。
他醒了,俊美蒼白的臉上,對她露出了笑。
“我記得你了。”他的臉蛋已經徹底長開,沒有少年時候的精緻貌美,是獨屬於男人的漂亮性感,跟他臉上此時露出的羞澀笑意,顯得有些維和:“雖然我沒有完全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可是我記得是你推開了我。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就被燒傷了。很抱歉。”
“你對我道什麼歉?”她吸着鼻子笑,本以爲裂開的心,倏然癒合。
“男孩子應該保護女孩子的。都怪我,如果不是我的話,你背部的傷也不會那麼嚴重。所以,真的很抱歉。”他認認真真的道歉,臉上的厭惡消失,是她心動的樣子。
她咬着脣瓣,笑得甜蜜。
隱隱約約有些示威的眸光落在容嵐身上——就在一分鐘前,這個女人還想着把她趕走!還說予丞不記得她了!不許她打擾予丞的生活!
她就知道的,她和予丞共同經歷過那般慘烈的過往,予丞怎麼會不記得她呢?
容嵐垂下眸,沉默溫婉的樣子,一句話都不說。
景寧眸中的得意更深,往前走,緩步走到了予丞的病牀前,柔聲道:“予丞,別說抱歉的話。你我之間,永遠也沒有必要說這種話的。你還記得麼?你說過的,你會娶我的……”
她臉上有着羞澀,手卻大膽的落在戰予丞的手上。
在觸碰到他手背的前一秒,他卻已經避開。
反手將容嵐放在病牀上的手握住,他眸光含笑,笑容很溫暖:“景寧,我不記得我說過我會娶你。再說了,幼稚園很多小朋友都是說我會娶你,我會嫁你。可是長大後,他們有誰會記得這些話?”
景寧臉上的羞澀僵住,試圖去握戰予丞的手,突然有一種火辣辣的感覺。
“以後也別說這麼幼稚的話啦。”戰予丞爽朗一笑,“阿嵐不喜歡聽的。我也不喜歡聽的。畢竟,我現在已經名草有主啦。”
他將容嵐的小手,放在脣邊輕吻。
長長的睫毛,朝着容嵐輕眨了一下。
容嵐一笑,試圖抽回手,可他不肯。
“阿嵐,我們手頭還有多少錢可以用?”他將容嵐的手分開,跟他修長的指緊扣,像是打成了結。
“怎麼了?”容嵐掙扎未果,只得由着他去。
“寧是一個女孩子。背後的傷那樣嚴重,我想着給寧一些錢,讓她去治傷的。”戰予丞望向了景寧,語氣一本正經的:“寧,你也不是小姑娘了。我也長大了。不要在男孩子面前脫衣服好嗎?這樣會很危險的。”
景寧臉上的血色徹底失去。
是不是喜歡的人都這樣?
每說一句話,就能輕易讓她一瞬天堂,一瞬地獄。
“不用給我錢的!我不缺錢!更何況,我身上的傷疤這輩子都不會消失的!”是她不肯讓醫生除去她身上的傷疤的!
一見戰予丞還想着要說些什麼,她倉促轉身往門口走去:“予丞,你好好養病。我改天再來看你。”
砰得一聲,門板被人用力關上。
“看來,你的好意,全都覆水東流了。”容嵐語氣淡然,再度試圖將自己的手抽回來,“既然你已經醒了,我去找醫生,再仔細給你檢查一下身體。”
她不喜歡景寧時不時提起戰予丞和她幼年時候的過往。
她也不喜歡本來對於景寧厭惡無比的戰予丞忽然對景寧改變了態度。
“你在生氣。”眼睛一花,她的身子已經被戰予丞抱上了牀。
身子被他壓在身下,因爲剛醒顯得極爲深邃的雙眸,對上了她的。
戰予丞用肯定語氣道。
“我沒有。”容嵐否認,同時伸手去推戰予丞,“別鬧。我去叫醫生。”
他的脣忽然落了下來,她心頭一跳。
他的脣落在她的臉頰上,柔軟如同棉花一般。
然後他將她攬在懷中,臉蛋貼上了她的頸子,他像是有些發燒,隔着衣物,都能夠感覺到他有些灼燙的體溫。
“阿嵐,別同別人一樣,把我當成傻瓜。我不傻的。我知道你在生氣,生氣我和景寧曾經認識,生氣我曾經說過要娶景寧。”他在她頸子上,輕蹭了蹭,像是撒嬌的大型犬。
“可是,不要生氣好麼。我沒有小叮噹,也沒有任意門,能夠去到我和景寧的過去,改變我和景寧相識。”他語氣有些緊張,像是極爲害怕失去她的樣子,將她抱的很緊。
“我不記得我說過娶她,實際上,除了她救過我之外,我什麼都不記得。因此我也做不到我用以前厭惡的態度,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阿嵐,別生我的氣好嗎?我發誓的,此生除了你之外,我不會喜歡別的女孩子。”
“嗯,記得你說過的話。除了我之外,你不能喜歡別的女孩子。”容嵐輕撫着他的發,認真道,“別忘了,我們已經結婚了。我是你的老婆,你是我的老公。你要跟別的女人保持距離,哪怕是這個女人救過你也一樣。”
她太沒有安全感了。
上一世,就是放縱着戰豐臣和程雅茹的親近,讓她那般慘烈的死去。
這一世,她絕對不許同樣的悲劇,發生在她和戰予丞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