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又不熟。我不懂你憑什麼管我和阿嵐的事情?更何況,你又不是我,更加不是阿嵐,你憑什麼斷定阿嵐會傷害我?”戰予丞黑白分明的眸內閃過了赤果果的嫌惡。
“予丞,你真不記得我了?”景寧被淚水溼透的眸,再次沁出了水汽。
“你和予丞曾經相識?”容嵐心頭一閃,直覺告訴她,她馬上知道景寧爲什麼對於戰予丞那麼迷戀了。
“是的。”見戰予丞瞥開了視線,景寧眸子裡面的淚到底是落了出來,她苦澀的看向了容嵐,“阿嵐,既然你和予丞已經結婚。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在瞞你了。”
“我和予丞的確是認識。他對我很好,如果不是因爲他的話,你斷斷見不到我。”
“爲什麼?”容嵐清澈水潤的眸看向了景寧,難道她和景寧相識,跟予丞有關?
景寧失去顏色的脣瓣輕啓,幽幽道:“因爲我絕對不會活在這個世界上。”
景寧給出的這個答案,讓容嵐心頭一震。
景寧已經繼續道:“阿嵐,我的身世你知道的。我是景家的私生女,出生之後,就被我媽丟到了孤兒院裡。我在孤兒院長到了十一歲。而就在我十一歲那一年,我遇到了予丞。”
饒是容嵐心性淡定,溫婉的小臉上,到底露出了吃驚的神情。
景寧和她一個年紀,在景寧十一歲那年,不正是予丞出事失蹤的那一年嗎?
那一年,予丞遇上了景寧?
那景寧肯定知道,予丞那一年,究竟是怎麼度過的!
“予丞那個時候很狼狽,完全就像是一個小乞丐。”景寧的手放在膝蓋上,緊緊握住,她看着容嵐臉上的震驚,輕聲道:“一個茹毛飲血的小乞丐。”
茹毛飲血?容嵐身子一寒,原本被戰予丞握住的手,不由得想要甩開他。
戰予丞眸子裡面有着錯愕和懵懂,“茹毛飲血是什麼意思?”
景寧和容嵐都沒有回答他。
景寧已經道:“我和予丞認識,正是因爲他偷偷進入了孤兒院裡,殺死了院長養的雞。他太餓了,所以就……”
景寧身子不由得一抖,顯然回憶去了剛跟戰予丞初見的那一幕。
一想到景寧先前說的茹毛飲血四個字,所以就怎麼樣,容嵐可以想象的出來。
望向戰予丞的水眸內,不由得盈滿了憐惜。
當時的予丞,只是一個流浪,父親慘死的無助少年而已。
如果可以穿越的話,她真的很想要穿越到那個時候,抱抱那個少年,然後將他帶走。
“予丞便留在了孤兒院裡嗎?”容嵐輕聲問道。
景寧搖了搖頭:“院長沒有發現予丞的存在。就算是發現了予丞的存在,院長也絕對不會收留他的。”
“你知道爲什麼嗎?”景寧嬌小的身子前傾,充斥着淡淡血絲的眸內的光芒,讓人心頭髮緊。
容嵐眉頭皺起,她討厭景寧拿着予丞過去的事情,賣關子。
“予丞的精神不正常。簡直就像是一隻野獸。不管誰靠近他,他都會攻擊那個人。不致人死地,不罷休。”景寧輕聲道:“你不會猜到,我爲了靠近予丞,究竟付出了多少代價。”
一次次被他用蠻力推開,腿骨幾乎骨折,喉嚨幾乎被被他擰斷。
這些當年堪稱痛苦的過往,此時回憶起來,竟然會夾雜着些許的甜蜜氣息。
帶着血腥的甜蜜氣息。
容嵐沒有忽略掉她小臉上的甜蜜,她淡淡道:“景寧,你在撒謊。”
“什麼?”景寧眸子眯起。
“你是孤兒,孤兒院內的生活,恐怕不是那麼好過。據我所知,你所在那家孤兒院經費極爲緊張,每天過的生活,都是吃不飽,穿不暖。你怎麼會想要接近那樣的予丞?我看你也不像是聖母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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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嵐,你的疑心真重。你不適合予丞。”景寧毫不客氣的指責,然後她垂下了頭,濃密的睫毛遮住了眸內的光芒。
“不過,你說的沒錯。我的確不是聖母。我接近予丞,是想要他保護我。你不知道孤兒院內的生活多亂。我的年紀不大,個子又小,總是被欺負的一個。因爲予丞的存在,這個情況纔好了很多。”
僅僅只是因爲這樣?
容嵐心頭閃過了疑問,僅僅只是因爲這個原因,就讓景寧對於戰予丞那般深愛?
“後來,孤兒院起了火。如果不是予丞的話,我就被燒死了。”景寧輕聲道。
“你說的這些,我都不記得。景小姐,我不認識你。”戰予丞突然道。
景寧猛然間擡眸,眸子裡面盡是破碎的光芒。
最爲殘忍的事情,莫過於她掛念他那麼久,可他卻說不認識她。
“予丞,你是真不認識我了?還是不想要想起我?”景寧眼眶通紅,從她被接回了景家,跟着同父異母的哥哥,去鬥狗場,她被哥哥推進了鬥狗場內。
鬥狗場裡,還有着他。
在他陷入瘋狂,從鬥狗的嘴裡救下她。
她才知道,他是曾經天才絕豔的戰家二少,而如今衆人口中的傻子。
他把孤兒院內的事情全都忘記了。
“一切都是你編得。我不認識你。”戰予丞臉色發白,緊緊握住了容嵐的手,“阿嵐,趕她走。我不想要見到她。”
腦海中,一些紛雜的畫面,細細碎碎的閃過。像是被剪碎的,拼湊不全的玻璃碎片。
每一片,都像是要刺傷他似的。
手幾乎都快要被他握碎似的,容嵐見戰予丞的眸光隱隱有着瘋狂暴戾的情緒閃動着。
她心中一沉,剛想要讓景寧離開。
豈料景寧忽然一笑,沙沙啞啞的笑聲,像是蘊藏着巨大的悲傷。
“你說我是編的?我在騙你?難道這些傷,也是我故意弄傷自己,來騙你的嗎?”她站起身來,冒着青色脈絡的手直接脫掉了身上的寬鬆毛衣。
毛衣下的身軀,茭白無比,可是正因爲白,纔會顯得那些紅色的疤痕猙獰無比。
那些疤痕零零碎碎,幾乎遍佈在纖瘦的身軀上。
容嵐眸子像是被刺傷了一樣,那一條條宛如蜈蚣一般的疤痕,讓她不由得想到了席耀爵臉上的疤痕!
“這些都是燒傷,是你從火海中救下我!如果不是你的話,我早就死了!”她悽然一笑,然後轉過身去,她的背部幾乎沒有完好的部分,大顆大顆的眼淚,再次從眸子裡面流出,“這是我爲了推開你而受傷的。戰予丞,如果不是我的話,你也就死了。”
戰予丞原本緊緊扣住了容嵐的手,倏然放開。
腦海中原本像是要割傷他的碎片,倏然聚攏在一起,變成了烈焰火蛇,朝着他直接撲了過來。
在戰予丞倏然放開她手的一剎那,容嵐的心,幾乎墜落進入了冰湖之中。
她看着戰予丞大步向前,從背後緊緊抱住了景寧。
“寧……寧……”原本清朗的嗓,變得沙啞無比,如同跳針一般,不斷的重複着景寧的名字。
“予丞,你想起我了!”景寧緊緊扣住了戰予丞放在她腰上的手,眸中的淚再次決堤。
“那次大火,我們逃生之後,我全身受傷得厲害。而你像是終於清醒,你抱着我說,讓我不要死。你說,你會對我負責的。我想要嫁給你,你說只要我活下來,你就要娶我的。”景寧眼角餘光看到了臉色發白神情沉靜的容嵐,她眸光閃爍,開口道。
當時,她的確是說,她要嫁給他的。
可他神色掙扎,眸光變換劇烈。只是不斷的重複,說他會負責,會給她找最好的醫生,讓她不要死。
他並沒有答應說要娶她的。
容嵐看着緊緊相擁的戰予丞和和景寧,她全身發寒,本能的想要讓戰予丞放開景寧,卻忽然發現自己並沒有這個資格。
原來,那樣年幼的他和景寧,曾經那般生死相許過。
怪不得,景寧那般癡戀戰予丞。
原來如此。
看來她的重生,像是改變了很多的事情。
戰予丞不在渾渾噩噩,想起了他和景寧幼年的過往,那她算什麼?
容嵐站起身來,再也不看戰予丞一眼,朝着門口走去。
而身後,戰予丞的聲音,依舊如同跳針一般,不斷重複着:“寧……寧……”
她脣邊一笑,淡淡的想着,她和戰予丞也許真的不該在一起,結婚證也不該去辦的。
後面該怎麼辦呢?
戰予丞的頭疼得像是要裂開了一樣,全身又像是被烈焰包裹着,卻看到容嵐經過他的身邊,頭也沒有回。
粉嫩脣邊噙着的笑,微涼無比。
一個念頭遽然閃過——阿嵐不要他了!
一把推開了景寧,他如同旋風一般,奪門而出。
修長的手,緊緊扣住了容嵐的肩膀。
容嵐眉峰皺起,身後他的聲音響起:“容嵐,你又想要放棄我是不是?”
她眸光一縮,不由得回頭。
清冷鎮靜的水眸,對上了一雙像是被烈焰燒灼過的眸。
那眸漆黑的瞳,染上了一層深深的血色,猙獰透出了戾氣。
她心中一跳,這雙眸不由得跟薩麥爾摺疊上了。
“予丞……”她剛一開口,眼前戰予丞的身子,倏然朝着她沉沉壓了過來。
容嵐臉色頓時一變,驚叫出聲,“予丞!”